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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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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被中躺着一个人,片刻之前断了气息,而现在却在缓缓回复着呼吸。

    被面是忽然之间出现的起伏,越来越剧烈,直到被中的少女突然坐了起来,瞳孔紧缩颤抖。

    一瞬间的死寂,随即粗重的喘息声响彻了这个被纱帐圈起来的小天地。

    就像溺水的人重新获得呼吸的权利一样。

    “砰——”

    “砰砰————”

    心跳声重重的砸响在耳边,先是稀稀寥寥毫无规律的几声,随机一下一下连成有力而均匀的鼓点,随着脉搏的跳动,连额角也被震得生疼。

    姬泠终于不堪其忧的的被惊醒。

    沉睡中忽然被叫醒不是件好受的事情。

    心脏骤然的紧缩,随即来的是剧烈的心跳,更不用说还有一种短暂窒息的错觉。

    姬泠缓了一会才好一些,但是看见面前的手愣了一下。

    那双手纤长而秀气,白嫩细致,唯食指和中指有一些握笔而留下的薄茧,可以看得出来主人尊养的生活。

    这不对劲。

    最后几年她也曾拿起刀剑,手中撕裂的伤疤虽淡去,但也是留下了一些痕迹的,绝不像面前这双手一样,看起来不食人间愁苦。

    就在她看着面前这双明显比自己原先小了一圈的手发呆时,一股奇异的眩晕感冲击了脑海。

    无数的记忆在眼前翻腾,云壹在眼前平静死去的脸,女人怒而狰狞的脸,曲翎惨白的头颅,她死去的山洞,倾盆的大雨——一幕幕在她面前出现过的画面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回放,姬泠痛苦的不禁□□了一声,两只手死死抱住头。

    她过去的人生以一种强制性的形态重新展露到她脑中。

    姬泠此时走马观花的将她人生中最悔恨,最羞愧,最难过,最伤心,最幸福,最欢喜的时刻,又全部都重新体会了一遍。

    冷汗从额角滑落,她却不自知,只兀自死死闭着眼,皱着眉,集中精力去体会这属于她的……曾经属于她的一切。

    无论恨还是爱,此刻她都珍惜无比,看得无比贪婪。

    因为这些对于她来说都已经过去了,而过去的一切,才是难能可贵的。

    而等这一切结束,她睁开眼,就如一场噩梦醒来,再睁眼,还是年少。

    这是哪里?

    细小的一声□□变成无数回音远远近近的缠绕在耳边,轰隆隆的似巨响敲打他的耳膜。

    努力睁开一条眼缝,昏暗的房间,唯一的光亮在窗边,刺得他眼睛发酸。

    他重新闭上眼,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疼痛在恢复知觉时就蔓延了全身,侵蚀着每一寸的神经,却也不是不能忍受,只是想要时间接受一下眼前的事实……

    他记得自己是死了的,还看见了……她,虽然是朦朦胧胧的一个轮廓,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难过。

    然后睁开眼,却又回到了影部人受罚之后呆的黑屋中。

    难道都是一场梦?

    不!他绝不接受!

    他才不要……把那一切都当成梦,才不要……将她唯一一次为他的伤心难过给当成一场梦……

    云壹不顾身体的抗议妄图爬起来,却在下一刻仿佛被抽掉力气般直直倒下,将木板震响。

    合该也牵动了后面那一片血淋淋的伤口,但他惯能忍痛,只剧烈滚了滚喉结,连声闷哼都没发出。

    或者说,又比身体疼痛更能让他吃惊关注的事情。

    黑暗中,趴在木板上的男人突然痛苦的皱起了眉,指节泛出了青白,等那颜色褪去,他嘴角古怪的抽搐了一下,像是想笑,却因为面部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表情了,那一个细微的嘴角上扬,都变得古怪起来。

    最初的记忆到最后那轮明月……他是重生了,还是回到了过去?

    姬泠连满面汗水都来不擦干,就已经急迫的踉跄下了床,冲到镜子前。

    镜子是新砌到,平整光滑。

    镜中映出的脸,正是几年前她的长相。

    那是一双含情上挑的眼,黛青的眉角衔着眼尾的弧度,轻轻一挑仿佛就会有媚色蔓延出来。而唇色虽因病而失血色,却是不笑自弯,眉宇间饱含着难以言喻的贵气,一肌一容,都尽态极妍。

    这本来应该是极为妍丽的长相,却因为主人的呆愣而平添了几分憨态,瞳中的神态也有些木……

    姬泠用手摸上自己的脸,确实是温热柔软的肌肤没错,明明现实就在眼前,她却还是不敢相信。

    她……重生了?

    她的手指停留在嘴边,下意识的咬了一下指尖。

    这是她思索问题时的小习惯,即使几年后也没有改掉,只是牢牢的克制住而已,而此刻冲击太大又让她下意识的做出了这个动作。

    “王爷,您怎么又咬上手指了。”突然冒出的声音让姬泠抖了一下,差点咬到舌头,她却顾不上的转过身颤颤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嘿嘿嘿……姑姑好。”

    来人显然不吃这一套,面无表情的将视线停顿在她踩在毛毯上的一双光脚,然后才刚准备皱起眉头,就见少女飞快的缩回了被窝,正盯着她看,然后睡平慢慢把被子蒙过头顶,开口的声音因为被被子捂住了而显得闷闷的:“我已经盖好被子了!”之后就是安静的躺尸。

    ……

    ………你这是哪门的盖被子啊以为是给尸体蒙白布么!

    云钟差点没绷住脸,忍了忍,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才端着药走了过去。

    姬泠悄悄把被子往下挪了一点,见云钟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就放心的重新坐了起来,不料下一秒就有一勺药顺着她的唇缝撬开滑了进去。

    好苦>

    云钟看着姬泠瞬间苦塌的脸,轻轻哼了一声,但突然她顿了一下,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看着指尖的水渍,有些疑惑道:“怎么刚醒来就满脸汗的?哪不舒服吗?”

    姬泠心下一暖:“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被吓醒了。”说完顺手就抬起袖子想去将汗抹去。

    云钟看见她这个动作皱了皱眉,将她抬起一半的手抓住塞进了药碗,然后自己拿了方手绢,帮她细细擦拭,却在眼边时忽然停下,凑近问道:“你哭了?。”

    姬泠心里就是一上坡。

    “真是小孩子,做个噩梦还会哭。”云钟揉了两下她的脑袋,又将药碗拿了回来继续喂,显然就是故意让她多吃点苦头。

    “知道怕了下次就不要不听劝阻的到处乱逛,说了最近东西两国不安稳在暗斗,偏偏你又非要这个时候出去玩,又不愿意去你长兄名下的酒馆……”听着云钟的碎碎念,姬泠才突然想起来,这具身体之前发生的事,或者说她这一场大病的原因。

    就如姑姑抱怨的那样,她看了一本图志,之后非要去那边玩玩,中途又被人以花言巧语骗到酒馆吃饭,结果中了毒,半路有人埋伏刺杀,一个黑衣人,一把剑,以一种不可阻拦的姿态一路砍倒了围在她周围的侍卫,硬生生冲出一条血路来杀到了她的面前。

    虽然最后被影卫挡住了,她却记住了那双血红狰狞饱含杀气的眼。

    之后因为中毒加上受到惊吓,所以毫无悬念的一场大病。

    大病之后内里却换了一个芯……

    虽然是自己的身体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点心虚……

    姬泠正边眼角带泪的喝药,边思索之前的事情,脑海中突然跳出来一个人影。

    “姑姑,之前帮我挡了一剑的影卫怎么样了?”她有点忧心的问道。

    因为……好像那个挡在她面前的人影,是云壹……

    “吩咐了一顿板子后,我叫人拖去刑后室了。”云钟的语气端的是风轻云淡,内容端的是让她心惊肉跳,画面感十足。

    光是看着姬泠的表情,云钟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云壹护主不力,自然是要严惩的,若是这次因他负伤而放过……”

    “杀鸡儆猴?”姬泠冷不丁的接过话头,脑袋里面有些乱乱的,姬白的话就这样冒了出来:“……但是,他是为了救我而受的伤,中毒是因为我任性妄为,难道这也要算到他头上么?这样……岂不是让其他人寒了心?”

    云钟正准备舀药的动作顿住了,有些惊诧的望向正垂着头,手指紧纠被面的姬泠。

    她似乎很紧张的说出了这段话,声音还有些抖,但是语气却十分坚定。

    “终归是你父亲给你的影卫,都是你的人,”云钟仍是平淡的语气,没有半分被质疑决定后的不快:“你有惩治的权力,自然也有赦免的权力。”

    “你能够有自己的想法,我很欣慰,”她又塞了一口药过去:“但是泠泠,我是你的姑姑,是你的亲人,你大可不必一脸怕死还赶着上趟的表情和我说话。”

    胆怂的姬泠讪讪笑起来。

    云钟收拾好东西离开后,在自己房门前站了许久才进去。

    哥哥,如果你还能活着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