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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父亲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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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龙帝国王城东北的集市里,有两家皮货行一大早就开了张。

    两家铺子的小伙计、小学徒们就开始洒扫整理起来,好以整洁的铺面迎接今天的第一单生意。

    两家店铺肩靠肩的挨着,虽是同行,两个老板却关系不错。

    虽然都是皮货生意,他们经营的范围却不一样,斯特家铺子主要经营着旱皮货,而赵家铺子则经营着水皮货,所以不但不冲突,还形成了优势互补。

    两个老板吃了早饭来到铺面前,正好就碰上了。因为大清早的没有生意,店里又在忙着洒扫,于是两人就站在店面外唠起了闲嗑。

    “斯特兄昨天那单买卖你怎么没有做成啊?多好的一单买卖啊,利润这么大,我在边上看着都眼热。”赵老板整理着衣角道。

    “哎,赵兄有所不知啊,他要的是一批紫暴森林里出产的皮子,开出的价钱,前些天利润是不小,可现在,我就得陪着本的卖啊,这生意能做吗?”斯特东家揪着个包子脸抱怨道。

    “怎么,旱皮子涨价了,还涨了这么多?”赵东家一脸的惊讶。

    “最近我国和森林接壤的地界闹瘟病啊,闹得可厉害啦,这还是我的供货商告诉我的,听说整个镇子死绝了的都有,所以靠着林子的那些个镇子都被封锁了,怕瘟病传出来。算算日子,该有半个来月了,连人都出不来,皮货就更出不来了,所以现在只有从邻国进些紫暴森林里出的皮子,这运费啊,关税啊一算进去,这成本可不就涨了嘛,你说昨天那人开的价我能卖吗?”斯特东家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奈。

    “是吗?闹瘟病啊,怪不得对面街的王麻子昨天那么高兴啊,平时他的货就没你的好卖,挤压了不少,这次断货,可真肥了他了。”

    “可不是,哎,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个破烂事了,有生意来了,我要去照看生意了。”说完斯特东家转进店忙活生意去了,赵东家看了看天边的日头,扣了扣鼻子,也背起手转头进了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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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围猎结束已经好多天了,全镇的猎户都在休整,这次大围猎收获颇丰,猎户人家收获都挺好,所以最近连小围猎都没人组织。

    屠阿壮已经回来好些天了,他这些天在家里呆得无所事事,却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他自那次暴打王大诚后,就总能感觉身边有些虚无缥缈的烟气围绕着,晚上睡觉后,在梦里又能感觉到有东西如水般一股一股的往心里涌现,直到前两日心里有什么东西开了窍,这个感觉才消失不见。

    既然身上没有任何的异样,他便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屠老大,因为屠老大正在气头上,好些天都没顺过来。

    其实屠阿壮不知道,这就是他灵脉开启的标志,那些若有若无的烟气就是慢慢汇聚到他身体里的天地灵气。这开脉时间比晶灵预估的还要早出许多,表示着屠阿壮真确实是天资极高,只是晶灵不会知道了,因为它已在开启灵脉时消散不见,屠阿壮心里只剩下了一颗小小的碎片。

    既然屠阿壮回来了,屠老大就决定带他进森林更深处锻炼他,好为以后的生活做准备。

    为了早点出发,屠家人天还未亮就起了床,父子俩在内屋整理工具。母亲就在外屋的灶台前,忙活着着一家的早饭和父子俩外出的干粮。

    此时,突然有人破门而入,涌入屋内的是五个身着制式军服的士兵,看装束和附近的常驻军军服有所区别,显得更加高级。

    破门而入的士兵正好和屠阿壮母亲碰个正着,吓得她惊声尖叫起来,可叫声却又戛然而止。

    内屋的屠老大和阿壮这时也急忙出来查看情况,正好看见士兵举刀砍下母亲的脑袋。

    艳红的血液随着破开的脖梗子冲天而起,随着绵软倒地的无头尸身随处抛洒,喷洒得外屋满墙满地都是。

    血的颜色红得惊心,红得刺眼,这一抹艳红也染赤了父子俩血脉喷张的瞳仁。

    眼见家人惨死当前,父子两的举动却正好相反,屠阿壮激怒之下愤然就要向外冲去,屠老大却迅速的拎起儿子往内屋退去,几个士兵眼见两人退入内屋,便迅速持刀往内屋强闯进去。

    内屋突然弓弦脆响,一记重箭呼啸而来,射穿第一个踏入内屋的士兵喉咙后,接着插进第二个士兵的脖子里,直到穿破后脖颈露出一半的箭身,这才力尽卡在了里面。

    这记重箭惊得后面的士兵赶紧分散开来,不敢在强闯内屋。这时他们才知道,为什么上头要在这个时辰行动,若是换在白天突袭,还不知道要遇到多麽激烈的抵抗,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全歼这个镇子。

    内屋的屠老大用脚压着愤怒挣扎的屠阿壮,两手端着猎弓,扣着利箭,锐利的双眼冰冷的注视着门口。

    两个屋子的灯都被挑灭了,里外都是一片漆黑,但是屠老大却可以凭借优异的瞳力,把握到在门口若隐若现的士兵身影。

    就在刚才,他凭着眼力又射死了一个在门口缩头缩脑的士兵,这下外屋彻底的安静下来。

    僵持了一会后,只听见外屋有开门的声响,想是外屋的士兵僵持不下,去求援去了。

    屠老大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他们父子只有死路一条,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现在时辰尚早,外面一片漆黑,逃出屋子,利用地形的熟悉,才有可能逃离这里。

    刚才闯进屋的人有五个,现在射杀了三个,外屋还剩两个。刚才门响,可能是他们出去找援兵,但也有可能是利用门扉的响动误导他,从而引诱他放松警惕或者冒险出去查探,好伏击他。

    不管如何,屠老大都必须尽快闯出外屋,因为就算外面两人都在,在天亮援兵赶来前,着是最后的机会。

    他俯身和屠阿壮耳语了几句,屠阿壮安静了下来,因为他告诉儿子,马上就会出去手刃仇人,为他母亲报仇。

    屠老大缓慢的向门口靠拢过去,因为是自己的家极其熟悉,所以他轻易的避过一切障碍,靠在门边上,没发出任何声响。

    内屋门前,地面上方,慢慢探出个圆脑袋,鬼祟的往外面打探着情况。

    外屋两侧突然凌空劈下两柄钢刀,同时砍在这个脑袋上,但却没有鲜血飞溅,原来这个脑袋是屠老大塞了被子探出来的一个布包。

    他猜对了,外面两人就是想用开门的声响误导他,让他自投罗网,但是这劈出的两刀却也暴露了他们的位子。

    在钢刀劈出还未砍上假脑袋时,屠老大就已经看清刀了的走势,由此也推断出两人站立的大致位子。

    在钢刀劈上假脑袋时,他已背身由两刀形成的V型缺口倒跃而出,在空中准确把握住两人位子后,在两人还没反应之际,连续两记重箭,精准的射穿了两人的喉咙,并且钉进了后面的土胚墙里。

    两个敌人中箭后,惊恐的瞪视着眼前模糊的身影,手摸着中箭部位,气管发出漏气的吼吼声,身子挂在墙上,挣扎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看着咽气的敌人,屠老大深深的吸了一口大气,在看了看倒在血泊之中的妻女后,他强压下心中的悲哀,进到屋里摸索着迅速收拾好东西,带着屠阿壮逃出门去,隐没在黑暗之中。

    此时镇子里,同样的惨剧正在不停的上演,当士兵破门而入之时,镇子上的人家都还在炕头上睡得香甜。

    他们逃出镇子后,屠老大第一时间就是想着逃往森林,可出来不到十里地,就被敌人追踪上来,显然在袭击他们的人里有追踪高手。

    利用猎人敏锐的洞察力和对附近地形的熟悉,他带着儿子成功摆脱追踪,却在离森林不到十里的地方,远远便发现了敌人的封锁线。屠老大发现,远处这些布哨的士兵,与袭击他们的士兵服饰又若有不同,显然不是同属一个部队。

    封锁线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如此之严密,规模如此之大,着实让他无法理解。突袭他们一个几千人的小镇,何以用到如此大规模的军队调动,而且还有不同军队的协助封锁。

    封锁太过严密,屠老大只能带着阿壮掉头寻找其他逃往森林的路线。

    在连续摆脱几次追踪后,他发现包围着镇子的包围网范围居然有几十里的!从他东躲西藏一天的情况来看,这个包围网似乎正在以镇子为中心,不断缩小着范围。

    以目前收缩的速度判断,如果不在今天逃出包围网,到明日清晨,他们父子俩必将命丧于此,于是屠老大下定决心要走一条死里求生之路。

    太阳西下,已近黄昏,天色暗淡下来,屠老大蹲在草窝子里,旁边瘫坐着他的儿子阿壮,逃窜了一天,父子俩都很疲惫,但是他们离目的地也已经不远了。

    屠老大一边警惕的巡视着周围,一边检视着随身携带的物品,从中挑选出必备的物品,其中包括一根软绳,一个装物品的扎口皮囊,一把家传的长匕首,其他的都就地挖坑掩埋起来。

    他面容冷峻的整理着,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边上的阿壮却赤红着双眼,疲惫的小脸上刻满了悲愤,显然还没从家人惨死的打击中振作起来。

    在草窝子里吃完仅剩的食物,休息一段时间后,屠老大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可是阿壮的状态就没有这么好,毕竟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能坚持随他逃到现在,已是奇迹,看着儿子倔强憔悴的小脸,他心疼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阿壮听到父亲的招呼,艰难的站了起来,虽然他已经很累,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但他还是坚持着,因为他知道这是在逃亡,他不想在家破人亡之际表现得如此软弱,看着父亲默默的把皮囊系在他的身上,把匕首插在他的腰间,他知道又要出发了。

    用软绳把儿子紧紧系在背上,父子俩的心跳仿佛同步了一般,血脉相连的温热,透过紧贴的胸和背,传到了父子俩的心中,温暖着儿子受伤的心灵,也激励着父亲求生的勇气和意志。

    再次确认了方向后,屠老大尽量仔细的把草窝子恢复原状,消除人为踪迹后,背着儿子从草丛中跃出,快速的奔驰而去。

    远处肉眼可见一片陡壁,这处陡壁是陡崖的一面,它横宽十几里地,厚几百米,高达百多米,两面的角度极度陡峭,与地面几乎垂直,远看仿佛人工建造的巨大护城墙,但却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

    要想从这处陡崖过去,就只能直着爬上去,在直着爬下来,很是危险。它一面连着草原,另一面有条奔涌的大河从其下方蜿蜒而过,而河的对岸就是紫暴森林,屠老大此时正努力的向上攀爬着,这就是他要走的死里求生之路。

    他赌定这个峭壁由于极为险峻,所以峭壁下不会有士兵驻守,要逃进森林,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出路,现在看来他是赌对了。

    只要赶在追踪者到来前爬下峭壁,在趟过大河进入森林,凭着他对森林的熟悉,就算逃生成功。但是这个过程也是极其的危险,先不说失手坠落的危险,就是在攀爬途中被追踪者赶到,一只箭就能要了你悬在半空的性命。就在屠老大登顶之时,追踪者赶了来,几只弩箭擦着脚底钉进身后的岩壁里,可见力量之大。

    喘着大气的屠老大,反身看了眼崖下的追踪者,便马不停蹄的朝对面跑去,他要赶在敌人上来之前下到崖底。可当他刚刚接近崖边,正蹲下身体准备下崖时,左耳就被破风而来的弩箭洞穿,鲜血随着缺口激射而出,追踪者何以如此迅速就上到了崖顶?

    追踪屠老大的是一个精锐追踪者小队,他们是帝国的精锐部队,个个都是能力者,他们平时执行着最危险的任务,薪资待遇也是极高,这就养成了他们心高气傲的性格。

    本来这次上头叫他们来协助围剿一个普通猎人村镇,他们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但今天一天,眼前这个猎人带着个孩子,却把他们小队耍的团团转,虽然若即若离的能勉强追踪着,但却始终晚那么一步,这让心高气傲的他们收起了轻蔑之心,并且怀疑这个猎人是个能力者,而追踪一天下来受的窝囊气,也让他们憋闷的难受,誓要把这个猎物碎尸万段。

    傍晚,当他们第一次追上,并看见这个追捕了一天的猎物时,这个猎物已经背着他儿子爬上了一处陡崖,在射了几箭未果后,队长下令登崖,然后率先朝崖壁冲去。

    他们一队五人,每人都配有一柄弩,这个弩是特制弩,拉力极强,常人即使用脚蹬也未必能蹬开,而他们却可以仅凭双臂的力量就开弩上箭,箭也是特制的铁箭,穿透力极强,就是坚硬的岩石都能扎进去。

    他们登崖的方式很特别,并不是用常人攀爬的方法。

    在队长下令登崖后,其余四人迅速朝崖壁射出手上的弩箭,然后上箭在射,他们可不是胡乱发射,而是很有顺序的由下到上,把铁质弩箭钉入崖壁上,每根弩箭上下的间距,大约在五米左右,一直延伸到崖顶,从远处看,这些弩箭的箭羽,就如同一排竖着的感叹号,虽然不是很整齐,但大致还是成一条直线。

    靠近崖底的队长,就凭借着这些钉入崖壁的铁箭,一蹬一跃一拉,如同长臂猿般向上急速攀爬着,其他队员依次紧跟其后,不消片刻就攀上了陡崖,这时正好看见在前奔跑的屠老大,队长拔出弩箭对着他的背心就是一箭射了出去。

    屠老大蹲下途中左耳中箭,惊出一身冷汗,他知道后方射来的箭,是指着他的背心而来,只是他恰巧蹲下,儿子才躲过此劫,一箭不中,第二箭必然会接踵而至,他不会拿自己儿子的性命来冒险,于是他忍痛从地上捡起一块石板护住前胸,然后急转过身来,蹲低身体,面对向他射箭的敌人,这时他也看清了一直在追踪他的是什么人。

    第二箭如约而至,射在了石板上,屠老大猜到了,但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是,隔着数百米的距离,这只弩箭居然还能贯穿他手上的石板,扎进他的胸口,而且巨大的惯性把他推离了崖边,向下坠去。

    弩箭扎得很深,撕裂了肺部,让下坠中的屠老大,感觉呼吸极度困难。但是现在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他在空中翻转身体,自己正面朝下,让儿子在上面。

    在空中翻转的时候,屠老大用力把插在胸前的弩箭连着皮肉一起拔了出来,这样做是为了预防等会扑入河里时,不至于因为压力过大,致使弩箭穿透他的身体,伤到背后的儿子。翻转朝下之后,他看见下方崖壁上,向外生长着一颗歪脖子树,正好在他坠落的方向上。于是他在接近小树时,用双手牢牢的抓住小树,巨大的下坠之力,使他的双手和树身剧烈的摩擦起来,手掌磨掉的血肉,把小树的树身都涂成了暗红色,但是他也凭借着小树的缓冲,用双脚撑在崖壁上稳定了一下。紧接着,小树承受不住力量,应声而断,于是他双脚在岩壁上用力一蹬,又转身正面朝下,向外跃了出去,并且在空中尽量伸展开身体,降低下坠的速度。

    屠老大跃出的地方,离河面还有二十来米的落差,从这么高的地方坠到河里,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是儿子还被软绳紧系在后背上,如果和自己一同掉进河里,儿子没有可能拽着自己游到岸边去。所以必须要在坠进河里之前松开绳子,在落水后,让儿子能游出去,在上岸还逃进森林。

    但是事与愿违,双手深可见骨的伤势,让屠老大的手指已经无法随意活动,他虽然忍着剧痛,很努力的在解,但是他在扑入河里时,也没能解开系在身上的软绳。

    掉进河里时,河水巨大的反震瞬间打碎了屠老大所有的知觉,伴随着他心中无限的悲伤和绝望,沉入了幽暗的河底深处。

    这条河流,在环绕紫暴森林几十里后,就会流入到森林里去,所以当屠老大父子落水之后,小队迅速报告了情况,并派出了大批人员沿着河道两岸搜索,终于在下游三十多里的地方,发现了屠老大泡得发白的尸首,但却并没有发现他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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