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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梅塔梅尔?阿芙罗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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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族是什么?

    男人在港口间奔跑。凡赛尔设有海港区,在这附近的工厂便是依仗于海港区所建。他们从货轮上卸下原件,再送往工厂加工。加工完毕之后,又从工厂运回海港。因此,凡赛尔的海港不分昼夜地忙碌。

    曾经安德鲁也是这些工人之中的一员。他在名为“棉朗”的工厂里工作。可不久前他被开除了。

    “请您等等!请等等!”

    安德鲁拨开来来往往的工人,眼睛死死地盯着正指挥搬运的总督。“请等等!奥利弗大人!”

    总督正因炎热的天气暴躁,他一只手扇着折扇,不耐烦地转过身。“啊?”

    “我今天被守卫拒之门外,他们说我不再是棉朗的工人。这是怎么回事,奥利弗大人?”

    “你是?”

    “我是安德鲁!斯特街的安德鲁!”

    “安德鲁?啊。你被开除了。有什么好说的?”总督挥了挥手,驱赶苍蝇。

    安德鲁焦急道,“我自认为勤勤恳恳,没有做对不起工厂的事。为什么要将我开除?”

    “勤勤恳恳?”总督还在拼命扇风。真热啊。“安德鲁,我记得你上周请了一天假?”

    “那是因为我母亲生病了。”

    “我不管你母亲生没生病,我只负责管理员工。你知道请一天假,工厂会损失多少收入吗?我们需要的是勤勤恳恳的工人,只有勤劳的员工才能让棉朗从众多工厂中脱颖而出。”

    总督站在甲板上,居高临下道。“偷懒的我们不需要。”

    安德鲁直接给总督跪下,他扒拉着总督的衣角。“……不,请等等!我需要这份工作!我保证以后绝不偷懒!哪怕让我工作到凌晨也可以!我请求您!让我留在工厂!”

    “很遗憾,已经有新的工人补上了。”

    “工资已与你结清,请你去其他的工厂工作。”

    “不!请等等!奥利弗大人!”

    总督已命人将吵闹的安德鲁扔出去。

    港口卸货的员工麻木地从他身旁走过。

    失业、贫困……是发生于大多数工人身上的日常。

    这些工人连看热闹的稀奇感都不会有。当然,冷嘲热讽也是没有的。因为谁也不知道同样的事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也许厄运明天就会降临,也许永远不会。而他们能做的,仅仅是抓住现有工作,尽力积攒出可以度过失业期的钱财而已。

    安德鲁又跑了几家工厂,无一例外得到回绝。

    也许是他偏瘦的身板令他们不满。也许是他请假的消息被挂在了凡赛尔日报上。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但安德鲁根本无暇去思考。

    盘旋于他脑中的,挤走他全部思想的,就是……我失业了。

    安德鲁不是第一次失业。过去失业时,他还能靠着一点积蓄和森林里的一些动物生活。可如今却是做不到了。

    他的母亲生病了,上周的一天早上突然晕倒。而这也让安德鲁第一次请假。积攒下的金钱全部用去预约医生,那些钱远远不够。等见到医生后,看病、买药都要花钱。

    安德鲁自己先替母亲弄了些土方子,可她的病迟迟不好。

    怎么办?

    疾病总会给予一个家庭重创。安德鲁去翻开街道上的垃圾箱,从中找了点食物吃。

    要回去吗?

    根据《斯特利尔》法,他不能睡在大街上。

    他只能回去。

    但他要怎么面对重病的母亲?他又该怎么找到新工作呢?

    天边的太阳一点一点西沉,也一点一点吞噬掉安德鲁眼里的光。

    他拖着身体走回去。离家越近,他的脚步越慢。

    也因此,他闻到了风中的玫瑰花香。那是若有若无的一点香气,可斯特街只有来自工厂的刺鼻气味,也根本不会有人有闲心照看玫瑰。

    玫瑰?

    那不是斯特街所能拥有的花朵。

    安德鲁慢慢推开门。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同玫瑰一样不该出现于斯特街的人。他是被捧于掌心的花朵,是储存于样品柜中的钻石。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自己家中?

    还有,那半跪在低矮的木板床旁,耳戴听诊器的人是……医生?

    医生拿下听诊器,朝男人说道,“中暑,加上昼夜温差导致的感冒。”

    他又对安德鲁说,“我可以给你开些药。明早你到福特街97号找我。”

    “是……谢谢。”安德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白天的太阳烧糊了脑袋。不然怎么会有从天而降的好事。

    医生在说完后便不发一言。男人向前走了几步,玫瑰色的瞳孔平静地注视着自己。

    安德鲁低下头,避开对方的目光。污秽、不洁、丑陋、扭曲、浅薄、无能……种种词汇从他的脑海中闪过。他像是见到神明的殉道者,正为自己的不雅而羞愧。

    “可怜。丢掉了工作吗?”他说。

    安德鲁瞳孔后缩,“您为什么——”

    对方将食指贴于唇前,“这是秘密。”

    “被砸碎的围栏、空无一物的木桶、与老鼠争抢的面包屑、讥笑的儿童、病重的母亲、谩骂的监工、昏沉的头颅、灰色的厂间、倒下的同事……”他缓缓说道。

    “贵族们正为时代的盛宴准备。平民的尸体却连端上贵族餐桌的资格都没有。没有人会在意你们,也没有人会同情你们。”

    “而愿意将你们从痛苦中解放的人,也唯有你们自己了。可你们却缺少一个契机。”

    “你相信平民会撕扯下贵族的王冠吗?”

    医生递给安德鲁一个信封,信封的右上角还串着不知深浅的小瓶。玫瑰的方戳看上去雍容华贵。

    “你会需要它们的。”

    对方一共给了自己三份礼物。一封信、一个装有契机的瓶子以及一份新工作。

    他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又为什么会帮助自己。

    已经不重要了。

    平民的生活很现实也很物质。他们从不考虑未来,他们只想着现在。

    安德鲁死死握着信封,突然抬头,“请问……您是哪位大人?”

    男人微微勾起嘴角,惑人更甚海妖。“我的名字是,梅塔梅尔?阿芙罗狄。”

    正是如今游离于法庭之外的斯特利尔公爵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