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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无归长指推敲着,脑中满是安潇湘瞪着漂亮的蓝眸,倔强、顽固、愤怒地对他喊道:‘我死也不可能屈服于你!’
霸凛如旧的帝王骤然勾了勾唇畔,异魅傲慢的魔息弥漫而出。
竟然还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女人——有趣!
夏无归褐瞳微转,轻蔑不屑的眸,直望玻璃,“去把安潇湘叫过来。”
把安潇湘叫过来?
玻璃不明所以,“皇,安妃昨夜已经死了。”
夏无归微怔,浓眉之间的折痕缓缓浮现,磁性冷醇的声线,怒声高扬,“死了?何时死的?竟无人禀报孤?”
皇最不允许的,便是有任何事物脱离了他的掌控!
玻璃赶忙回话,“皇,安妃昨日夜里便死了,是皇您亲手赐死的。”
“孤赐死的?”夏无归褐瞳微闪,脑中闪过零星片段。
“皇还吩咐了安妃的宫女,将她埋在院子里,这个时辰应当早已埋了。”玻璃如实道。
至高无上的帝王对此事的印象有些模糊,一时之间陷入沉思。对他来说,杀了安潇湘,就像碾死了一只蚂蚁般,对他无关痛痒。
片刻,他抬起摄人心魄而傲慢的褐眸,缓声道,“那你便带人去将安潇湘挖出来,带到孤的面前。”
“是。”玻璃应道,转身便走。
而安潇湘醒来时,星河早已醒了,坐在榻边沉思着。
听到她的声响,星河淡淡地转头,“我要走了。”
安潇湘怔了一会儿,蓝眸中隐隐藏了几分希翼,“你能把我捎出去吗?”
在夏宫之中的日子,生不如死。夏无归只手遮天,只勾一勾手指,便能将她抓去痛打了一顿,又奄奄一息地埋了。
星河垂眸,淡声道,“若你想,自是可行,但我此时必须要走了,只是…”
言至此处,星河倏地顿住言语,只将淡漠的眸望向她。
他有要紧之事,同那天人打交道,九死一生。此来,不过是与她临行告别罢了。
安潇湘毫不犹豫地应下,“想啊,但你能在夏无归的眼皮子底下,将我送出宫吗?”
这并非易事,夏无归的皇卫队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一个人尚且如此,一堆人便更难应对了。
她勘察过皇宫的地形,若没有密道的话,那目测几百米的宫墙,应当是唯一的出口了。星河身形尚小不易被发现,但带着她不会轻功的跑的又慢,不可能出得了那道宫门。
此时陷入脱身计划的安潇湘,丝毫未注意到星河的不对劲,仍若有所思地想着逃跑计划。
“护好自己,等我。”星河淡眸扫过床沿,而后踏出门外。
待我归来,你去何处,我去何处。
这一句,他只喃喃低言,并未被她听见。
安潇湘低头,望向星河方才看的位置,竟放着一套女子的衣衫。
换好衣裳再出门,星河已然不见了踪迹。
而那破旧的院落之中,玻璃带着大批宫人,将那块地挖开。
橙子与桃子跪在一边,瑟瑟发抖着。桃子昨夜便昏倒了,对后来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而橙子不敢相信昨夜发生之事是真的,只以为自己发梦梦见安妃了。
总不能刨开那坑,看看有没有尸首躺在里头吧?
不,她不敢,也不想。
那刨坑的宫人,已将橙子指的那块地,掘了三尺之深,依旧未见着什么尸首,试探性地转头,望向玻璃。
玻璃面无表情地望向那跪着发抖的二人,冷声道:“你们将人埋在何处了?”
桃子一瞧,坑中竟无人,吓得背后冷汗都出来了,哆哆嗦嗦半响,说不出话。
橙子咽了一口口水,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紧张地道:“许是我记错了,试试往边上挖。”
一头怕安妃寻仇,一头怕皇一怒之下将她也打死,陪安妃下去。
昨夜,她清楚地记得,安妃让她拉她上去…她哭求了半响,后来也不知是吓晕的还是哭昏的,醒来坑都埋好了。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此时却…不得不信!
安妃怕是真的上来了!阴魂不散千万别跟着她,要跟便跟皇吧!她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
想着,橙子吓得背脊更为僵硬,心中愈加念念有词。
随后,玻璃命人将整个院落,掘地三尺,也未找到安潇湘的尸首。
橙子与桃子正不知如何交代之时,一声清脆响亮的女声,划破沉寂——
“嗨,你们在找我吗?”
安潇湘不知何时坐在了房顶上,美丽的面庞在阳光的折射下,格外耀眼。天蓝美眸满含慵懒神情,浅蓝色的衣摆随风摇曳,小腿在屋顶上一晃一晃,好不悠哉。
玻璃与一众宫人抬眸,便看到了屋顶上的安潇湘,不明所以地等待着玻璃的命令。他们没见过安潇湘,自是不认识她。
而玻璃则是面目震惊、不敢置信地抬头,盯着安潇湘。
他昨晚亲自验尸,确认脉搏气息全无——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安答应没死,受了皇那几击盛怒之中的致命强息,不死也得躺上三五月方能下床。
而她,只隔了一夜,便活蹦乱跳地,可以爬墙了?淹不死、烧不死、打不死……天底下怎会有如此恐怖的女人!
实际上,安潇湘也不明白,自个恢复的为何如此迅速。只歇了一晚,她的腿已然健步如飞,手上力气都恢复了回来,真是半分都不夸张。
事实上全是星河的功劳——在第一次安潇湘假死之时,将尚国国宝,碧玉回魂丹,给她吃了。
碧玉回魂丹不仅能迅速痊愈内伤外伤,且美容养颜抗衰老,甚至能抵抗多数毒素入体。碧玉花逢十数年仅结一果,奇珍无比。
玻璃虽极为不可置信,但还是把持住震惊,冷声开口:“安妃,皇召你去无生宫,请速速下了屋顶,随末将前去无生宫。”
安潇湘垂眸,默了默。一见这些人扛着锄头挖了半天,便知道夏无归那个变态,又想挖她出来做什么残忍的事了,比如说…鞭尸?
讲真,她并未众人想象得这般厉害,只是自愈力惊人罢了,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器官与细胞,仍如针扎一般刺痛难忍。
安潇湘掩下不适,丝毫没有想下去的意思,十分嚣张地将腿往房顶上一搁。她挑眉,讥笑道:“想见我?可以,让夏无归滚过来,记住,是用滚的!”
她特意咬重了“滚”这个字的发音。
下头的宫人一听,安潇湘竟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吓得脸都白了。
玻璃抽了抽嘴角,重复道:“您早些服从皇的命令,或能免受皮肉之苦。”
“我偏不!想见我就自个滚过来!”安潇湘唇角勾起,傲慢肆意地垂眸喊道。
芯片:你忘了故作臣服这件事了吗?
那也容不得一个下人对她指手画脚,这些个狗仗人势的家伙。
“孤滚过来了,你待如何?”
正与玻璃等人周旋着,忽的不知从何传来了熟悉、傲慢、轻蔑的声,带着迫人屈膝的威压与魔息,涌入众人心间。
宫人们一听,便知道何人来了,立即屈膝跪伏,退散两边。
着鎏金龙纹靴的脚大步踏入。气势磅礴霸凛如旧的帝王,褐瞳直扫房檐之上,唇畔勾起熟悉的异魅弧度。
安潇湘把玩着手指,漫不经心地讽笑道:“哦?夏无归您老人家身为一国之君,日理万机,如此兴师动众屈尊降贵地滚过来,做什么呢?”
芯片:说点好听的,等会被吊打就知道错了。
……
她也知道再说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但她就忍不住说了。
安潇湘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实则却有了对策。
她不能表现得太弱,以免惹得夏无归厌烦,对她失去了兴趣,便是彻底失去了翻身了机会。
却也不能太强盛,以免彻底激怒了他,上一回便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她要时刻保持嚣张气焰,却又绕过夏无归的发怒范畴,把持着言语分寸,拖着夏无归,与他打一场长时间拉锯战。
而那至高无上的帝王,傲慢蔑然的褐眸泛出金芒,满溢摄人惊悚的威压,深邃犀利凝视着屋檐之上的人儿。半响才开了口,磁性冷醇的声,似魔音灌耳:“竟还活着?”
这语气,好似她被他吊打一顿,理所当然应该躺在那坑里当一具尸首似的。
安潇湘傲慢地抬眸,清澈明亮的天蓝美眸,直视夏无归那威厉魔魅,带着深究臆测的瞳孔。
她将手搁在屈起的腿上,满目讥讽之色,冷嗤道:“是啊,本姑娘可顽强了,你不死,本姑娘怎能于你之前先死呢?”
此嚣张言论一出,小院的温度直直冷了八度。在场跪着的宫人们,无不感到震惊,偏又不敢表现出来。心里只想着一句话:竟敢对皇如此大不敬!安妃今日必得横尸于此了!
玻璃见过安潇湘更嚣张找死的时刻,已无宫人那般震惊,面不改色地站在一边。
正在众人以为,安潇湘死定了的时候,那至高无上的帝王,竟未计较如此大不敬的话,转而抬起尊贵的步伐,竟屈尊入了那间狭窄破落的小屋。
小屋的门口很窄,很矮,傲慢的帝王,低下尊贵的头颅,才勉强能进去。屋内窄小的,不如无生宫千分之一的位置。夏无归眉间折起熟悉的折痕,冷眸扫过,屋内四壁萧条,一眼望穿。
正当站着跪着坐着的人,都不明所以之时,那尊贵傲然的帝王,大步踏出了小屋。
直至走到院门口,那尊贵傲慢的帝王顿住了脚步,摄人心魄的威压,涌入人心。夏无归深沉的褐眸之中迸出灿芒,威严犀利的声,缓缓低扬,“安潇湘,但望你能一直肆无忌惮下去。”
话毕,便大步离开了小院。宫人们纷纷退离小院,留下满地坑坑洼洼的小院,与不明所以的安潇湘与桃子、橙子。
原来,昨夜安妃是真的让她扶她上去……只是安妃昨夜分明奄奄一息地躺在坑里,今日怎的……
王驾起,阵势浩大,摄人心魄的魔息一瞬之间抽离。轿撵之中,至高无上的帝王支着下颚,漫不经心地推敲着龙涎木所制,昂贵奢侈的桌沿。
昨日那几击,他丝毫未控制力道,直直击中了安潇湘,本应必死无疑,今日却活生生地,接连肆意妄为。
便是换做诸葛明空,受此致命伤,也得躺上三两月。
他忽然勾起唇畔,深邃蔑然的褐瞳越过轿帘,若有所思。
有趣,着实有趣的女人。
他骤然转眸,霸凛如旧的声,含着不易察觉的丝丝愉悦,沉声开口:“将锦绣阁赐给她。”
玻璃不明所以地应道:“皇,您分明知道安妃隐藏颇深,为何……”为何不直接将安妃就地正法,反而还心情大好地,将锦绣阁赐予了她?
他浓眉微挑,唇畔勾起熟悉的异魅弧度。褐眸微微眯起,轻蔑傲慢的声,带着惊悚之感,缓缓响起:“她的目的尚且不明,孤便暂且与她玩玩,随了她的意,再一根一根弯折她一身傲骨,将之折服于孤脚下!”
玻璃闻言,面无表情地应声,已是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皇已很久无了兴致把玩何人,所有人皆跪伏于皇的脚边,若有不服直接打死。而似安潇湘生命力如此顽强的,三番两次从皇手中捡回性命,别说他第一回见,怕是皇也是第一回遇到,感到新颖也是情理之中。
王驾伴随着阵阵魔息威压,逐渐远去。
安潇湘站在锦绣阁之中,背脊上满是冷汗。方才她大着胆子放言挑衅,本以为夏无归要将她吊打一顿,从天上打到地下,从地下吊上房梁。
怎料那只王八竟忽然洗心革面迷途知返悬崖勒马,倏然与性格背道而驰,给她换了个人能住的宫殿,定是被她宁折不弯、宁死不屈、桀骜不驯毅力强大的精神折服了!
虽是这般想着,但她很清楚夏无归是什么德行,又是什么变态心理,绝不会轻易改变。
不过,她赌赢了。夏无归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再动杀她的念头,而是吊着她的性命,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