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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潇湘僵住脸,颤着呼吸望向了她。
她居然发现了,她所在的躯体死后,便会回到原来身体的事。
果真是高智能芯片,竟如此敏锐。
安潇湘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被疼痛折磨得精神格外集中。她顽强地仰起头,讥讽道,“这分明一直是我的身体,何时竟变成了你的?”
潇湘闻言,竟也未恼。她漫不经心地从刑具台上摸过一柄刀,在手中把玩着,“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真是有些刺耳呢…”
“来人,”潇湘用手抚摸这刀锋,湛蓝色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狠戾,“将她的嘴掰开。”
安潇湘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看着门外走来的皇卫,却毫无挣扎之力。她惶恐不安地瞪大了眼。
“你们想做什么?!”
“啊!”
潇湘眼中发着兴奋的幽光,嫌恶地将安潇湘的舌头扔在了地上,“有口水,真脏。”
“别让她死了。”说罢,潇湘用手绢擦了擦手,缓缓渡步走出刑房。
皇卫往安潇湘口中塞了一块布,留下同情的目光,便跟随潇湘走了出去。
“唔…”
安潇湘全身被锥子固定在刑具上,她口中满是鲜血的味道,却因疼痛不敢动嘴,连叫唤出声都是奢侈。
衣衫早已被血水与汗水浸透,又粘又腥。她绝望地颤抖着身体,却又被穿透四肢的锥子摇晃地血肉都在疼痛,又忍不住抖动。
而元神也在断断续续地阵痛着,灵魂与肉体的双重折磨,让安潇湘几近奔溃,只感万念俱灰、生不如死。
不知不觉之中,她终于暂时将痛苦遗忘,昏厥了过去。
昏暗的牢狱之中,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迎来了光亮。
安潇湘艰难地睁开了眼,只眯起一个缝隙。只见眼前不知何时站了两个牢头,口中在交谈着,“王后吩咐了,不许这个女人死,那现下她舌头都没了,该如何给她吃食?”
“灌粥水,这样,你掰开她的嘴,我给她灌下去。”
说着,那牢头瞄了她一眼,发现她已醒来,有些同情地道,“姑娘,竟敢得罪了王后,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另一个牢头闻言,当即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你不要命了!竟敢嚼王后的舌根!”
如此,那牢头讪讪地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言。
“汪!”
此时,一声响亮的狗叫声传来,门外奔入了一只小狗。
“小小,你怎么出来了?”那同情她的牢头蹲下,抱住了小狗。
另一牢头皱眉,“我不是让你将他放了吗?若是王后今日再来,定要将他杀死。”
“…我回头便将他绑回去。”
小狗嗅觉灵敏,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当即便挣脱了牢头的束缚,一跃跳上了刑台之上,舔舐着安潇湘的伤口。
正在牢头上前,准备将小狗抱走时,小狗又飞快一跃,往安潇湘脸上,血腥味更重的位置舔舐。
安潇湘感到脸颊有一丝温热,湿湿的、暖暖的。她缓缓将视线往下挪,望见一只小狗。
而小狗也望向了她的双目。
抓住一丝机会,安潇湘当即便元神出体,附身于小狗身上。
痛苦一瞬间抽离神经,让安潇湘顿时松了口气。
小狗不如人复杂,附身于它身上不必受撕裂元神之痛。最重要的是,她终于找到逃出去的机会了。
安潇湘仰起了头,望向眼前庞大的身躯,是方才她附身的姑娘。
正欲跃下邢台,身体却轻而易举地被抱了起来。方才那个牢头捧着仅有一尺长的安潇湘,“真是的,你怎能乱跑?再乱跑我改明儿就炖了你!”
嘴上虽说着狠话,手中却摸着它的脑袋。
安潇湘安静地被牢头抱在怀中,离开了牢房。
牢头用一根绳将她捆在了小院中,“不要再乱跑了!到时候王后来了,我也保不了你了!”
说罢,牢头便离开了小院。
安潇湘环顾四周,发现这就是牢头们所居住的地方。而绳子的另一端,放着干净的狗盆和水碗。
安潇湘犹豫了一下,默默挪开了视线。
好在牢头没用啥铁链捆着她,只用了两根简单的草绳,对于她这种高智商的狗…不,高智商的人,弄开简直轻而易举。
安潇湘三下五除二弄开的绳子,迈着小步子溜到了门口,左右张望两眼,见没人便放心地奔了出去。
凭借敏锐的嗅觉,安潇湘成功在众多对于她来说无比庞大的宫殿之中找到了潇湘宫,却被门卫地被拦在了门外。
“哪儿来的狗?去去去!”
安潇湘呜呜一声,奔进了最近的草丛堆中。
该死,如今她在宫中唯一能寻的便是百里忘川了,可百里忘川很少出门,她不寻进去又如何碰上。
正在此时,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引起了安潇湘的注意。
安潇湘悄悄探出狗头,发现了熟人一枚,顿时激动地便想蹦出去。
那可不就是青木时川?
还好青木时川对百里忘川如此执着,隔三差五就来蹲门口,虽然和现在身为狗的她一样被拦在了门外,却依然锲而不舍。
但他若没有如此顽强的毅力,今儿她还真碰不上了。
如今的她被反噬得过于严重,连普通的宫侍都不能附身,只有操控狗才能相对得心应手。
不过,身为狗的她,该如何引起青木时川的注意呢?
安潇湘思考了半响,迈着小碎步跃出了草丛,摇着尾巴朝青木时川奔去。
她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二话不说抱住了青木时川的大腿,口中呜呜地叫唤着,希望青木时川能捎上她出宫。
素来温文尔雅的青木时川,见到倏然冲出的一条狗,悄悄愣了一下,而后屈下身子,捏住了安潇湘的后颈。
他的声线温和平缓,好似一道波澜不惊的湖水,“哪来的小狗?竟如此胆大。”
江户北默默上前,从青木时川手中接过了狗,“公子,这狗还算干净,应当是有人饲养的。”
于是,安潇湘又被挪到了江户北的手中。
青木时川扫了一眼安潇湘,便挪开了视线。他慢慢地道,“百里姑娘竟一月有余未出这道宫门,着实让吾苦等。”
“属下查探过了,潇湘宫没有其他宫门。”江户北抱着安潇湘,又道,“公子,今日还等吗?”
讲真,他陪着等都等得有些烦闷了,公子却坚持不懈的来了三个多月,他都不知公子哪来的恒心。
青木时川瞥了他一眼,慢慢地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等。”
于是,身为狗的安潇湘,陪着他们主仆二人在潇湘宫门前,等了整个一个时辰,都不见有人路过。
正在此时,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打断了寂静。
安潇湘扭过狗头,只见一座熟悉的墨色轿撵缓缓而来,摄人心魄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敢忽视。
玻璃领头的皇卫队,扛着沉稳的轿撵,慢慢朝此处走近。所到之处,天空仿佛布满了黑压压的魔息,令人徒生敬畏。
气势磅礴的轿撵缓缓落地,霸凛如旧的帝王大步踏出轿撵,便等候在轿撵外,似轿撵之中还有人。
安潇湘探高了狗头,只见潇湘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出来。她面上依旧挂着温柔而漫不经心的笑意,自然地握上了夏无归的手,二人并肩而行。
青木时川退后两步,不敢挡道。他单手扶肩,行着最尊贵的礼仪,“贵国君王、王后。”
江户北站在青木时川的身后,左手抱着安潇湘,右手行礼。
安潇湘气得咬紧狗牙,却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被注意到。
夏无归与潇湘似没看到他们主仆二人一般,径直走进了潇湘宫。
玻璃面无表情地紧随其后,带入了一大排皇卫,也目不斜视地仿佛没看到它们一般。
青木时川来的太过勤快,夏无归自然没那个闲心管他每日来做什么。
安潇湘生气之余,又有一丝失落。原来谁霸占了这副皮囊,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取代她,而夏无归压根就没有发现端倪。
不知道芷有没有寻过她,看到现在的她,芷会不会很失望。
江户北望了一眼昏黄的天色,提醒道,“公子,天色不早了,明日再来吧?”
“嗯。”青木时川抽出折扇,一摇一晃地朝宫门的方向而去。他温声道,“近些时日,夏国王后性情大变,总觉得有些古怪。”
江户北撸着安潇湘的皮毛,“许是夏国王后本便如此。”
“兴许是。”青木时川摇着折扇,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就似一个小插曲,这个话题三言两语便被带了过去。
见终于有人发现端倪,安潇湘顿时感觉自己又开心又失落。
开心的是有人发现她性情大变,失落的是,这两个与她不怎么熟的人都能发现的事,而与她相识甚久的夏无归居然半分都未察觉到。
就这样,安潇湘成功被顺出了宫。
回行宫的途中,青木时川回头瞥了一眼江户北,有些惊愕地道,“你怎么将狗带出宫了?”
江户北默然,“属下这便将狗送回宫去。”
一听要将她带回宫,安潇湘立马挣扎了起来,从江户北的手中蹦了下去。
青木时川随意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安潇湘,并不在意,“随你。”
说罢,他便摇着折扇回了行宫。
江户北默默垂头,望了一眼安潇湘单纯的双眼,转手将她抱入了行宫。
好在江户北是爱狗之人,将安潇湘好好地养在了行宫之中,好吃好喝地供着,暂时让她调养了几日。
但以狗的身体,无法自主调息,只能靠元神自身恢复。
可一条狗的自愈力,实在比不上人,但不调养好,她又无法附身在人身上。
为今之计只有一头将自己撞死,回到安潇湘自己的身体,才能恢复的更快。
可回到那具身体,再逃出来又是难上加难。
安潇湘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于是她跟着青木时川主仆二人好几日,发现它们的日子实在枯燥。
每日午时准点去城外的磁石场巡视,偶尔来了兴致会去懿城最繁华的茶馆坐上一坐。待午后阳光不烈,便入宫去潇湘宫门前待上一个时辰。
跟着青木时川好几日,发现跟着它们没前途,安潇湘只能另寻捷径。
在大街上,作为狗流浪了好几日,将所有能去的地方都去尽了,都未寻得能附身的人。
安潇湘饥肠辘辘地迈着小碎步,一步一颠地走在街道上,有些奇怪为何街上的人竟如此稀少。
她想碰碰运气,看看安柚儿有没有恰好路过茶坊啥的,谁知中途被几个小破孩拦住了。
小破孩觉着她新奇有趣,五六个小破孩嬉笑地围着她转,拿着石头子砸她。
砸一次两次走了便罢了,它们还整整砸了半个时辰,偏她身为一只狗连小孩都弄不过,只能挨着了。
指甲盖大小的石子,若砸在人的身上没啥事,砸在安潇湘的身上,以狗的痛觉神经来说,太疼了。
安潇湘呜呜地叫唤着,试图吓走小孩,却惹来了一阵哄笑声。
它们砸的更勤了。
这阵喧哗终于引来了某一个孩童长辈的注意,一个妇人匆忙地奔了过来,神色慌张,“快回屋去!王后要巡街了!”
孩童眨了眨眼,单纯而疑惑,“是那个蓝眼睛的女魔头吗?”
妇人赶忙捂住孩童的嘴,眼色凌厉,“胡说八道什么呢!若这话被他人听到,你娘的脑袋便没有了!”
说罢,妇人便将孩童都赶开,“去去去,都回屋去!”
孩童听了妇人言,总算暂时散开了,让安潇湘有了离开的机会。
安潇湘迈着小碎步,扭着狗头在街道左右张望两眼。
发现真的连人影都没有,所有的店铺都关上了门。平日这个时辰热闹非凡的街市,都因为潇湘巡街望风而逃。
其实,潇湘霸占她身体后的所作所为,她也有所耳闻。
据说,近日她又在玩什么新花样,在寻美人骨。只要看到顺眼的,当即便抓入宫中。
活没活着没人知道,总之入了宫的女子,便再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