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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晚歌稳住心态将嬷嬷迎了进来,老嬷嬷对莫晚歌的态度还算好。
“二小姐,一别经年,可安好?”
莫晚歌从见着嬷嬷的那一刻起,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般,脑子里不自觉浮现未出阁时在莫家的日子,乳娘的悉心照顾,爹娘的叮咛。
如今,这一切都恍若隔世,莫晚歌敛下眼,没让自己失了态,轻声应了句:“挺、好的”
短短三个字,用尽了她所有力气,这些年过得,真是配不上那个好字。
微顿了下才道:“不知道乳、嬷嬷今日前来此处,是有何事?”
嬷嬷看着她,深深的叹了口气,依旧像从前那般念叨她:“我的二小姐啊,不是老奴说你…,你怎就这般倔强呢…”
“你当真就对老爷和夫人狠得下心,这辈子说不见就不见哪”
莫晚歌闭了闭眼,心口揪揪的痛了起来,她没有接话。
嬷嬷又道:“这次如果不是战王府当众宣布要娶乔慕小姐,老爷和夫人还不知道,原来你们母女已经回了京,更不知道…你这些年过得是这般的水深火热”
“偏偏…”嬷嬷说到这,那是一脸的无耐:“你和夫人的脾气简直是一模一样,你这头倔强,她比你还倔强”
“自打知道你带着乔慕小姐回来后,她这些日子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偏偏她又拉不下脸来找你”
“还是老爷看清了她的忧思,这才命老奴过来的”
嬷嬷连声叹气:“二小姐,你如今也是当母亲的人,你也该懂一个母亲的心思”
“这母女母女,血脉相连,又怎能相仇一辈子呢?两个倔强的人想要和好,总得有一个先低头呀,夫人的脾气您是了解的,所以…”
“老奴想、你、可不可以寻个时机,回一趟莫府?”
她这位乳娘说话素来是温声细语中带着威严,很有说服力,莫晚歌没出嫁的时候,就十分依赖这位乳娘。
今日被她这一劝,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倔了这么年些,苦了这么些年,她可以忍受这种苦,但是想到女儿跟着她吃这种苦她这心里就内疚到了极点。
虽然现在女儿本事了,自己能赚银子,还跟战王府订了亲。也越是在这个时候,她越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
当年她一心要跟着乔正平走,定然是将母亲的心寒透了,所以母亲才会对她不管不顾的吧。
她这些年既低不下头回莫府,母亲那样要强的人,又如何能先低得下头来找她。
“嬷嬷说得不错,我与母亲、都是一样的人哪”说这话时,眼中的泪水已经顺着脸庞滑落,温柔的嗓音因哽咽在不停颤抖。
这么多年没见,嬷嬷比曾经更老了,仍是像从以一样,从怀中掏出帕子替莫晚歌拭泪。
心疼道:“不哭,我记忆里的二小姐从来不会哭,脸上洋溢着的永远是欢愉的笑容”
“你可切莫让夫人见着你这模样,否则…”嬷嬷说着,自己也红了眼。
莫晚歌内心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匍匐在嬷嬷肩头痛声哭了起来。
外头的龙大见莫晚歌这样,着实担心,连忙去药房把乔慕寻了过来。
乔慕赶到的时候,嬷嬷抱着莫晚歌两人哭得跟泪人一样。
她虽然是担心莫晚歌,但是眼瞅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之前龙大没说清楚,搞得她还以为是莫家的人欺负了莫晚歌,现在看来,她这个娘亲,是多愁善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才哭成这样的。
可这来都来了,她是该让她们继续发泄?还是劝一劝?
素来清醒的乔慕,第一次觉得有些为难,换作往常,她定是先劝莫晚歌的。
可是这次不一样,来的人是莫家人,是娘亲的亲人,亲人于娘亲而言意义肯定是不一样的,她更知道莫晚歌这些日子从来不吱声,并不代表她真的就放下了所有。
所以,有些事情与其压在心里,乔慕觉得发泄出来也好。
正犹豫之迹,莫晚歌已经从嬷嬷的肩头爬了起来,快速的收拾好自己这张带泪的脸。
招手让乔慕过去,并给她介绍着:“慕慕,过来,这是吕嬷嬷,是自幼带大娘亲的乳娘”
乔慕平时比较嚣张,也高傲,自家娘亲的面子她是一定会卖的。
很知事的给嬷嬷行了个万福礼:“见过嬷嬷”
吕嬷嬷上下打量着乔慕,看得满眼欢喜:“乔慕小姐跟小姐年轻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呢,就是…”
嬷嬷的视线在乔慕红上淡淡的红痕处停留了小许,须臾摇了摇头,慈和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乔家那些狗东西,简直不是人”
气也气了,恼也恼了,嬷嬷眼里更多的是心疼,又很是无耐,对莫晚歌道:“二小姐,你要是肯早些回莫家,也…”
“唉,罢了罢了,都过去了,不提了”瞅了她们母女一眼,嬷嬷终是没再接着说下去。
顿了顿又道:“二小姐你看、是不是抽个时间带乔慕小姐回莫府看看?”
莫晚歌敛着眼,有些犹豫:“父亲和母亲不是已将我从族谱上除名?我、现在还能以什么身份回去?回去了,他们就会原谅我吗?”她口气里写满了不相信。
嬷嬷听着,却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二小姐从哪里听说的这些?”
“你可是老爷和夫人的亲生女儿,他们怎可能将你从族谱上除名,这、这都没有的事啊”
莫晚歌脸色瞬时一白:“没有、真的没有吗?那…”
想到林柔,再想到两家的恩怨,莫晚歌饶是再没脑子此时也了然了,或许说早在来京时见到林柔的那一次她就应该明白。
只是她一直不太愿意相信,林柔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她怎么可能会说出这些无中生有的事。
现在想来…,连夫妻间的感情都能变,又何况是友情呢。
她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也怪我蠢,人家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嬷嬷听得一耳朵莫名:“二小姐,到底是谁在你耳边乱嚼舌根子?”
“没谁,无关紧要的人罢了”莫晚歌不想多说。
嬷嬷便是心有疑惑也不好再多问。
乔慕听着,并没有多大反应,关于族谱除名这一事,她早就知道的。
前世她与莫家的关系不算特别好,但也不差,虽然莫府的人都很忌讳‘莫晚歌’这三个字,但的确是没有除名的。
重生后来京,莫晚歌从林柔口中得知这些时,她没有多表态,是因为她并不想真的去依靠莫家。
虽然外祖父母人不坏,到底,府上还有舅舅呢。
乔慕本尊就一直深受乔英所迫害,她并不想自己和娘亲的存在给亲戚造成困扰,更何况她觉得,如果能靠自己,真的无需去依靠别人。
以他们当时的情况,娘亲就是没从族谱上除名,也不会多受莫府待见的。
这个朝代就是这样,在权势利益面前,亲情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一文不值。
她瞥了眼这个看似善意满满的吕嬷嬷,内心却已经开始疑惑,莫府这个时候找上门的,真的是带着善意来的吗?
看莫晚歌一脸期待的样子,心中再多疑惑也不好多问了。
她只希望,莫家不会是第二个乔家,若不然…她才不会顾念什么亲情人伦,敢惹到她头上,她定不会手软。
当天,送走了吕嬷嬷后,莫晚歌就已经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回一趟莫府。
但她一直在犹豫,满心纠结的问乔慕:“慕慕,你说…你成婚当日,我要不要邀请一下你的外祖父母?”
正常情况下,肯定是要的。
但他们的关系如今有点特殊,乔慕眉梢动了动:“娘亲以为如何?”
“我、想到是想,我觉着吕嬷嬷说得也对,母女就是母女,相连的血脉不会因矛盾而改变”她说着,又开始叹气。
“不管是人伦还是道德,身为外甥女,你成婚邀请外祖都是必须的”
“我就是有点担心…,毕竟,外甥女成亲,外祖这边给的红封也不能少,我怕他们会以为我是惦记他们的银子”
“我也害怕、他们会拒绝…”
“其实,我只是想让他们见证一下属于你的幸福”
“唉…”莫晚歌这一整个下午不知叹了多少回气了。
乔慕见她这样,干脆道:“这样吧,在成亲之前我陪你回一趟莫家,到时候探探外祖的口风,顺道看看他的态度”
“如果他眼里容得下我这个外甥女,那么,这杯喜酒自然是该请他喝的,至于红封,到时候走个过场,咱再还给他们便是了”
说着,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更何况人家也未必会给呢”
她不知道莫晚歌眼里的莫家是怎么样的,反正,她眼里的莫家,的确是有点势利。
前身她贵为番王府的郡主,她那个舅舅就时常找借口问她借银子,还拐着弯说属于她娘亲该尽的孝道应该由她这个女儿代劳。
那时候她有钱,也不在乎这几个钱,只要人家不太过份,能用钱解决的事她一般懒得废话。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不仅穷,还没有强大的背景,特别是带着两世的记忆和遭遇。
让她深深的感觉到,这世间,什么都可能靠不住,只自己赚的银子,那里实实在在的,永远不会背叛她。
她们母女来京这么久了,她乔慕虽然不是什么贵族,闹出这么多事,京里上上下下的,就算没见过她,听过她的人也绝不在少数。
为何莫家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她快成亲时就冒了出来。
不怪她小心眼,事情这么巧,让她想不多心都难。
她在想,如果莫家也别有用心,她又该如何处理?
看了看莫晚歌,这个妇人依旧温婉,虽然气质回来了,但是头脑依旧是比较单纯的,只怕她不会深入的想这么多。
她更害怕,如果莫家人真的别有用心,到时候莫晚歌得多伤心哪。
无耐的摇了摇头,眼下的情况,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日后,在乔慕的陪同下,莫晚歌带着礼物到了莫府。
进门前,莫晚歌一直在做深呼吸,明明是回家,却生生整出一副上战场的视死如归感。
乔慕也是无耐的,搀扶上莫晚歌的胳膊,安抚道:“娘,放松,这里头住着的,是你的爹娘,你的弟弟…,不什么狮子和老虎,吃不了你的”
“呼…”莫晚歌长长的呼了口气,好一会才走上莫府台阶,对门卫道:“劳通传莫老爷和夫人一声,就说、莫晚歌回来了”
门卫去了小许,不一会,管家和吕嬷嬷就亲自迎了上来。
就在她们进门的这小许功夫,莫家有些躁动,安静的府宅瞬间沸腾了。
“听说二姑奶奶回来了,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呀,而且还带着小小姐回来了”
“唉,咱这些年都只知道府上有个二姑奶奶,却从未见过,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得见了,没想竟也有回府的一天哪”
“嗨,谁说不是呢,我听老一辈说呀,二姑奶奶当初一心要跟着姑爷私奔,可把老爷和夫人给气坏了,当初老爷还放了狠话,让二姑奶奶永世不得踏入莫府半步”
“也不知道姑奶奶这次回来会怎么样?老爷会不会动家法?”
“八成会了,当初因为二姑奶奶,可把整个莫府的声名都给搭进去了,老爷怎能不怒呢…”
“就是呢,更别提姑奶奶如今落得这个地步,据说姑爷前阵子还在跟姑奶奶闹呢,两人都对驳公堂了”
耳边道道细细的议论,乔慕左耳进右耳出的听着,这些时日过去,她的感观还是未能收放自如。
眼瞅着那些小厮婢女躲躲闪闪的的议论,她真是想怒还不好言,谁让这里不是她的地盘呢。
庆幸的是莫晚歌听不到,否则,肯定没走上两步就要打退堂鼓了。
莫府正院里,短短时间一大家子已经聚在了一起。
除了主座上的外祖和外祖母,其他的面庞于乔慕而言都相对陌生的,哪怕是她那个舅父,她其实也没多少映象,至少那张大众脸没落进她眼里。
莫晚歌一进门,都没等她说什么,上头,莫老夫人一声高喝:“来人,请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