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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富饶的摩拉维亚首府,波西米亚的神圣城堡,伟大帝国团结的象征,布尔诺——”
高高的主持台上,身穿紧口肥裤与红绿丝绸长衫的,头戴插有一根羽毛的日耳曼帽,激情四溢的主持人兴奋地喊道:“是的,团结,唯有团结是帝国伟大的根本,团结的帝国永远不会被击溃!”
紧接着,他又用捷克语与低地德语重复了一遍开幕宣言,雷鸣般的掌声瞬间淹没了大会场。
“好!”
“团结,团结万岁!”
环绕坐满两千人的观众席传来连绵不绝的呼喊,无数顶帽子被人们高高扔起,在湛蓝的天空下汇聚成一片帽子的海洋。
“伟大的神圣罗马,伟大的哈布斯堡皇帝!”
坐在最上方的皇帝专席上,弗雷德里克面带笑意地对观众席上的无数挥手示意,引来无数贵族少女的尖叫与帝国士兵的欢呼。
他享受着来自八方臣民的簇拥,陶醉在虚无缥缈的野心之梦中,只想一觉长眠不醒。
最前排的特等观看席里,穿着朴素的伊日·波杰布拉德与他的扈从哭笑不得地听着主持人继续呼吁“伟大的神罗团结”,仿佛根本不在乎他们这些被皇帝夺走领土的波西米亚人。
“哎,好吧,不利于团结的话就不说了。”伊日潇洒而无奈地撩起刘海,伸手环住了梅伦娜的柳腰。
已经褪去女仆装,换上贵妇长裙的梅伦娜平静地啜饮着茶水,仿佛嘈杂纷扰的大会场与她无关似的,伸手拍掉了伊日不安分的右手。
伊日痛呼一声,悻悻收回了手掌,惹来扈从们的一阵大笑。
“哈哈哈,领袖又被夫人打了。”
“那可不,夫人可是咱们波西米亚最位高权重的人!”
梅伦娜没有理会众人无恶意的玩笑话,扭头看向伊日坚毅的侧脸:“你要参加比赛么?”
“嗯,事到如今,我必须抓住每一个建立威信的机会。”伊日坚定地点头,“这次比武大赛的冠军,我拿定了!”
“你们男人的想法,我都不明白。”梅伦娜平淡的语气终于出现一丝波动,“总之,安全回来。”
伊日咧开嘴角:“嘿嘿,那是当然。”
“查理哥哥!你也要参加比赛?!”
在位于大竞技场外的公共武库旁边,被十几名全甲护卫紧紧保护在中间的拉迪斯劳斯用稚嫩的嗓音惊讶地问,“可是哥哥不是勃艮第公爵叔叔的儿子吗?”
已经具备半个成年人气质的查理系上锁链甲的最后一个环扣,将板甲片卡进插槽,伸出覆盖着分节式手甲的右手摸了摸拉迪斯劳斯的小脑袋。
“小拉迪,勃艮第公爵曾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封臣,所以我们公国也有参加比赛的资格哟。”
拉迪斯劳斯好奇地抬起头:“真的吗,妈妈?”
牵着儿子左手的伊丽莎白夫人笑着道:“哥哥说得对,这些历史,罗贝尔老师上课时都讲过,拉迪又没有温习功课,对不对?”
“啊 ̄へ ̄……”拉迪斯劳斯嘟起嘴吧,“历史课无聊,罗贝尔老师好严格的,我更喜欢江姐姐,江姐姐会带我打铁。”
“真是的,怎么能让高贵的贵族做锻造这种贱民才会做的工作呢。”查理发出无奈的叹息,伸手把拉迪斯劳斯举了起来,“拉迪,下次我带你去第戎的园林去打猎,那才是贵族该有的爱好。”
“好!”
特里尔大主教、美因茨大主教、科隆大主教。
帝国最为高贵的七大选帝侯之三,帝国西部权势滔天的三大教会选帝侯,如今共同坐在一张黑木圆桌周围,其中还掺进了另一位位高权重的年轻人——维也纳大主教,罗贝尔·诺贝尔。
竞技场的地窖里,此刻就坐着帝国地位最尊崇的四名修道士。
“哈哈哈,来来来,喝酒喝酒!”
雅各布·冯·锡尔克粗犷的嗓音充斥酒窖。
他粗暴地掰开酒桶盖,用木杯伸进其中舀满刺鼻的蒸馏酒,递给三人。
对于他粗鲁的行为,另外两位选侯主教毫无意见,反而各自笑纳了美酒。
罗贝尔在安科纳的生活让他早已习惯市井习气,只不过对方身为尊贵的主教,竟然和市井村妇的粗野形状别无二致,倒是令他略感惊讶。
“哦,罗贝尔主教还不了解吧。”迪特里希二世主教笑道,“雅各布年轻时曾经是特里尔着名的‘侠盗’,后来被当地的修道院院长感化,又机缘巧合当上了特里尔大主教。”
“喂,迪特里希,你什么意思?”
雅各布·冯·锡尔克的脸庞因为多年酗酒而布满了红肿的印记,他不满地砸着木杯,一边胡乱挥舞手臂:“老子祖上,可是赫赫有名锡尔克家族,要不是被夺走了领土,老子高低也是个贵……嗝!”
他话未说完,便被酒嗝打断。
下一秒,他直接闷头打起了呼噜,竟在酒窖大睡起来。
美因茨主教乐得前仰后合,脸庞也因为酒精浮现出点点红晕。
“来,维也纳主教!以上帝之名,咱们满饮此杯!”
“好,满饮此杯!”
罗贝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的意识随着逐渐迷蒙的视线渐行渐远。
“这是,什么酒……”
迪特里希陶醉地嗅着刺鼻的酒香:“这是蒙古人的蒸馏酒,神秘的东方酱香科技。”
“好……酒……”
伊钦镇,东摩拉维亚最美丽的边陲放牧小镇——至少在仇恨的火焰彻底吞噬这片大地之前,确实如此。
但现在……
“罗根大人!这个男人一定是伟大斗争的反动敌人!”
镇中心石子路的公告牌前,两个衣衫褴褛的赤脚农夫声嘶力竭地怒吼。
他们身后,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年轻草药师男子惊恐地发出呜呜声,口中被脏布塞住,根本没机会为自己辩解。
合众帮的小头目,罗根·约维特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当然,你们看他那副被反动知识污染的姿态,平日里一定没少欺压你们吧。”
“没错!上一次我请他医治我的孩子,他竟然要收20铜币的费用!”其中一位老农愤恨地骂道,“要知道,老药师还活着的时候,只要18铜就够了!一定是他,就像基诺申科夫大人说的,在剥削我们!”
“烧死他!”
“烧死他!”
合众帮士兵与农夫异口同声地呐喊,地上,被捆成粽子的年轻药师疯狂挣扎,蠕动着试图逃离现场,被罗根一眼逮了个正着。
“好呀!”罗根勃然大怒,上前一脚踢在他的小腹,“竟敢逃离公正神圣的审判大会,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反动分子了!来人!”
两名士兵应声出列。
“把他给我绑上十字架!烧死!用文火!”
“唔,呜呜呜呜!”
药师惊恐地睁大眼睛,竭力摇动身躯,但这都不足以使他挣脱士兵的押解。
很快,他被一圈一圈的草绳绑上歪歪斜斜的木头十字架,脚下的柴薪与木绒堆至脚面,他只能绝望地看着火把渐渐靠近,随后,一簇热烈的火焰爆燃腾起。
“啊!”
当火焰最终烧开他嘴里的口塞布,这个年轻人只来得及发出不到半秒的惨叫,作为留在人世间最后的声音。硕大火焰之后的黑影停止了挣扎,血红色的灵魂脱体而出,渐渐弥散在天际。
“好!好!”
农夫与士兵发出兴奋如猿猴般的吼叫。
“下一个!下一个!”
片刻后,伊钦镇的市政书记官,全镇唯一识字的老爷子,在众人狂热的呼唤中被扯上审判台。迎接他的,将是另一场不允许辩驳的“公正审判”。
基诺申科夫坐在镇长家的二楼,满意地望着一个个被烧为灰烬的反动分子,其中不仅有作风“奢靡”的修道士,有不愿给穷人“义务”教育的教师,不愿意给穷人“义诊”的大夫……他们都是涉嫌压迫和剥削农奴的反动分子,原不原谅他们是上帝的事情,基诺申科夫的任务只是送他们去见上帝而已。
他惬意地享受着镇长女儿与夫人的按摩,而房子的主人,那名可怜的镇长,早已作为第一名受审者,如愿以偿地得见上帝去也。
这就是合众帮的做派,将一切涉嫌压迫可怜农奴的反动分子付诸一炬,以神圣的火刑终结他们的生命——以上帝之名,自由终于降临伊钦。
当然,这只是漫漫征途的起点。
接下来,基诺申科夫还将斩断更多农奴的锁链,把一切该死的压迫者送上火刑台。
受火刑者的悲鸣还在不断继续,店主被冠以“不愿分享”的自私之罪、铁匠被冠以“私藏技术”的贪婪之罪、商人被冠以“投机取巧”的诡诈之罪、甚至吟游诗人都被扣上一个“不务正业”的帽子……一个个被穷人争先恐后地送上火刑架,在烈火灼烧中哀嚎与挣扎。
谁也不知道这场“公审”何时才会结束。
就在东摩拉维亚血流成河之际,首府布尔诺,由江天河命名的“1448年第一届全德意志人民运动大会”正式拉开帷幕。
人世间的悲欢并不相通,基诺申科夫只觉白日哀嚎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