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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在京城东南,大约马车代步也有一个月路程。
林苋有官身且圣旨相召,是以等不及家眷等随行,早了半个月带着林恭等人先行一步上京述职。
举家搬迁事务繁重,王氏将林苋请人算好的时辰帖放于供桌焚香供奉三日,最后在二月二龙抬头那日起家。
林锦余有自己单独的马车。
车子缓慢前行,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林锦余从窗子往外瞧去,街角拐弯处还能看到自家车驾不断从那边拐出来。
王氏亦是单独一辆车。
这算是她第二次单独挑大梁的远行;比起第一次带女儿从武陵千里迢迢来到云州,这回也算有了经验。有林苋留下的壮武家丁,另有聘请镖局随行保护,前行基本无碍。
一路初春料峭寒,二三月亦冷风未散。
林锦余原本就是大病初愈,这时节漫漫长路跋涉,王氏早已勒令她不得下车玩耍,朱氏谨遵夫人的命令,丝毫不肯懈怠。
偶尔有透风的机会,就是从自己的车子坐到母亲的车子;或者跑去弟弟林敏的车子,倒也让她和弟弟之间没那么生疏。
对于她来说这甚至不如当初卧床,好歹还能在自己卧房内活动。
由此以据,闺阁女子最难的也就是“闺阁”二字,听着好听,实际也和坐牢没多大区别,不见天日。
林锦余整日胡乱想着,心道有一日摆脱这闺中困境才是此生大愿。
车马行动多有不便,林家举家搬迁大约前前后后走了四十天,才堪堪进入京畿东南的大兴。
车队停当在大兴官道的驿站休整。
林锦余不耐烦朱妈妈在车子里要和她说京里的“规矩”,隔三差五的就坐到王氏的车子里,听王氏和许妈妈说从前京里的人事,要比朱妈妈干巴巴讲谁谁是姻亲关系、谁谁在五服之外要听的轻松愉快。
她来得多了,连着弟弟林敏也爱来一起玩着拆九连环。
王氏带着儿女在驿站停留吃茶,叫来负责车马行路的陈管事说话:
“大兴素有京畿卫之称,拱卫京城的南山大营就在大兴扎营,这里的平民也多有军官家眷,你让大家谨言慎行,切不可张扬铺肆,只要顺利抵京,人人都有赏。”
管事躬身称是,“一切仅尽凭夫人调遣。”
王氏又问了问这一日上路的车马行状,有人自驿站外递了拜帖,说是林大人派来接应夫人一行。
王氏讶异,随即笑着让人拿了拜帖来看,一字一笔皆是丈夫的手迹做不得假,便稍微歇息后,让车队启程前往林苋在大兴新购置的庄子。
从官道绕上山庄的土路,车马却无往日那般颠簸。
林锦余从车窗帘隙望出去,只见那路边行人穿着和打扮,比京畿道之外的平民要体面不少,甚至有好多用牛马拖载板车拉人。
王氏陪房许妈妈笑道,“果然是京中养人,便是这里的一般人家,到云州也都算做是富户了。”
“妈妈同我都有十年没来这京城了罢?”王氏感慨一翻,抱着昏昏欲睡的儿子林敏,望向车窗微微撩起的外面,“也不知当日那些人如今都在何方。”
小半日之后,车马停顿在一处庄园之外。
前来接应的管事和陈管事说了几句,就被引到夫人马车前。
早有来人扶着许妈妈下了马车,陈管事引了那接应的管事介绍,“这是庄子的庄头,姓马。”
“马管事辛苦了,”许妈妈问他,“咱们这便是到了么?”
马庄头躬身答道,“庄园大约两百亩,此处是进庄之路。车队行囊繁重,夫人及各位小主人先行进庄,剩余辎重或存放于庄口大屋,来日启程也会方便。”
许妈妈站到马车车窗旁边,朝着窗内禀报了一翻,而后过来对两位管事道,“一切还请两位管事便宜行事。”
过了这一道,不少的装载马车就停下转到其他的地方,王氏和其他家眷的马车继续前行,往庄内主屋方向去。
到了下车的地方,许妈妈服侍王氏更换外衣大氅,妙风抱着穿好斗篷的小姐,林敏奶娘也装扮好了小少爷,推开马车门,众人一一踩着脚凳下车。
终于是双脚落到了地上。
林锦余不肯让别人抱,在车上坐了这么久早已不耐烦,自己迈着小腿在地面舒舒服服的走了两步,重新回到大地的落根感觉适应后,乖乖走到母亲身后抓起母亲大衣的裙摆。
王氏低头瞧见是女儿,伸出手牵了女儿,继续听陈管事说话。
林锦余朝前方看了眼,大约是庄子里的所有人都来了,沿着石板路两边黑压压的站的满都是人,最前往是陈管事和在驿站前来接应的管事。
那管事从陈管事手中接了例牌。
并遥遥对着王氏一行人弯腰行礼,之后朗声道,“大兴林庄管事马祝安领庄中下人拜见夫人、少爷、小姐。请夫人及小主人进庄。”
话音落下,“呼啦啦”那道路两边人齐整跪了下去。
王氏微微点头,领着林锦余、林敏等从道路中间走了过去。
林锦余生怕跟不上脚步,紧紧握着母亲的手亦步亦趋,敛着声息默然低头,终究不敢看两边向她磕头跪拜之人。
倒是被奶娘抱着的林敏态度大方左右到处看。
进入正房大院,王氏并林锦余林敏一同简略见了见三四位管事,之后坐上备好的软轿,直接进了庄子的大屋。
大屋这边几乎没有什么庄子里的下人。
奶娘朱氏和其他随行的人早已从其他地方先行过来,在夫人等到来之前,已开始整顿住处、铺床叠被生活烧炭。
兴许是之前就有人悉心洒扫过,庭院之内倒也素雅洁净。
代东代西几人早已收拾好了见客的厅堂,许妈妈引着夫人进入大厅时快速看了一圈,还算满意。
王氏领着儿女在正厅见了这庄子的庄头夫妇。
许妈妈出声代为询问。
庄头夫妇磕头回答道,“小人名唤马祝安,这是内人;庄子是林大人进京后购置的,小人接手庄子后就立刻命人整理洒扫,以恭迎夫人前来歇息;
小人两口子均是武陵人,从前在大林大人的大丰庄子里做庄头。大林大人听闻林大人要进京任职,便将小的一家人全都留下来送给大人使唤。”
林锦余在这里坐不住,想去其他地方转着瞧一瞧,然抬头朝外张望寻找朱妈妈身影时,看到门外代东正在和一个小姑娘说话。
那小姑娘虽站在屏风之后,但林锦余影影绰绰瞧见那样子,大约像是她的另一个庶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