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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命运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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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瑰丽的鹤鸣宫外,一席玄衣的贺萧略带着些疲惫的盘膝坐着,即使意识已渐渐模糊,然而紧绷的神经却时刻支撑着他的意志,一动不动的紧盯着宫门,双眸已布满了血丝。

    “小萧儿,回去休息吧,你这么干等着也没用。”

    贺萧看着当年被自己与师兄弟们称为鹤发仙翁的师尊,仍旧一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模样,一脸八卦的凑到自己面前,贺萧本能的起身跳到一旁,警惕的看向师尊,早已困意全无。

    “这是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师尊见贺萧如此,吹胡子瞪眼道。

    贺萧看着一副童真模样,楚楚可怜的看向自己的师尊,后背渐渐爬上凉意。说起来,号称天下无敌、凶残冷血的贺萧,貌似也还有害怕的人。

    “过来,叫你过来呢……”师尊耍猴一般挥舞出一条白色的衣带,将贺萧捆了个结实后,微微用力,便将贺萧拽回了原地。

    “你说你这性子像谁呢,莫灵吧,嗯,是个没见识的,蠢了吧唧的,贺涛吧,太过刚直,迂腐愚忠,瞧瞧这俩人,把好好一家折腾成什么样,不过……这么一分析,你这性子倒也合理,这么两个人结合的结果,这性子,得是你这么别捏的才正常。”师尊看着被捆绑结实,规规矩矩站在自己面前的贺萧,一手摸着自己纯白色的冗长胡须,一手把玩着贺萧的头发。

    似是感受到贺萧的颤抖,师尊邪魅一笑,道:“好萧儿,你莫怕,当年啊,是你大师兄先惹得我,不然我也不会在他大婚夜给他替光头的,好歹也是新婚夜,让女方看着也不好。”

    师尊不说还好,这话一出,贺萧顿时打了个激灵,猛然想起当年,大师兄不过是路过和鹰院时,被师尊当宠物养着的猎鹰刚下的蛋砸到了头,师尊自此将大师兄视为让猎鹰断子绝孙、夫妻生活不协调的元凶,于是,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喜庆夜晚,为人师表的师尊在一众高手的提防下,竟是说到做到,真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帮大师兄剃了头,美其名曰是为了让大师兄不忘自律,长立修行之心。结果,大师兄结婚五年来,大嫂连碰都不让碰一下,比大师兄晚结婚一年的六师兄,到如今,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真是悲痛啊,我的猎鹰孩儿如今也不知道好不好,罢了,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师尊装模作样的悲痛了一瞬,随即转而邪笑着看向贺萧的眼睛,啧啧道,“老实交代,今儿带回来的女娃娃和你啥关系。”

    看着师尊八卦的样子,贺萧本能觉得没什么好事,索性紧闭着双唇,一言不发。

    “嗬,你以为你小子不出声,我就啥都不知道了?”说着,师尊原本正把玩着贺萧头发的手,突然手掌一翻,朝空中弹出一缕柔光,瞬时间,天空中赫然出现一幅巨大的棋盘,这棋盘贺萧当然知道,自然是与莫晴空命运相连的十星命盘。

    “天主之人,万年难得一见的十星命盘命格者。”说到这里,师尊嘿嘿一笑,道,“姻缘嘛,从这棋盘来看,嗯……与你,当是有缘无分啊。”

    师尊话音落下,贺萧终于有了反应,蓦地,就连功力无人能看透的师尊也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见状,师尊终是正视着贺萧,语气略带着些规劝道:“你当知晓天命不可违的道理,你这一生注定只为一人而活,但这为了一人并非是指姻缘,如今你已有实力自行占卜,于姻缘一途,你此生注定孤苦无依。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你这又是何苦呢?”

    看着师尊长吁短叹的样子,贺萧微微皱了皱眉,沉默着低垂下头,良久,沉声道:“他如今不过是借体而生,不可能的。”

    闻言,师尊先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道:“他是借体而生,但也是因缘而生,没有因缘,缘何一切都能如此恰到好处,而你,虽说是你娘十月怀胎而生,但你自己的情况,自己不清楚吗,本该完全点亮的阳星旁突兀多出的月星缺失,别告诉我,你不懂。”

    “她,已经够惨了……”良久,贺萧终是道。

    “惨?每个人活着的使命是不同的,有些人活着,本就是为了让他人能活的更好,若是没有尽到使命而贪恋于自己的生存,结果必然是惨烈的。就拿惨字来说,有些人的惨是为了警醒他人,有些人的惨是为了报复他人,有些人的惨是为了帮助他人,有些人的惨是为了向他人偿还……这世间之事,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说法,归根结底是不知而不是没有。”师尊说着,抬眸看向开始渐渐消散的棋盘,神情是少见的凝重。

    “她与我之间的问题,不是简单地归还,牵扯甚广,海家和皇家也牵涉其中,我的至亲手足……”

    看着贺萧沉闷的样子,师尊终是淡淡道:“金星此时外缘尚不圆满,但其人本身悟性极高,往后不可限量,若你迟迟不肯决断,就尽量约束着自己的感情,情之一字可令世间圆满,也可令所有人陷入囹圄,如今利用阵法救世间于危难才是我们要做的事情,切记不可背道而驰,一意孤行。”话落,师尊的身形便消失在贺萧眼前,而束缚着他的白衣带也跟随师尊,一并消失了。

    贺萧下意识抬眸,看向空中已完全消散的棋盘,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乖乖,师尊他老人家终于走了。”突兀的,贺萧身侧的榆树上传来一声轻叹。

    听着声音,贺萧不用抬眸,也知道来人是谁。

    “我还琢磨着,要是这老头收拾你,我该怎么救你呢,还没看出来个什么情况,老头就自己先走了。话说,我那弟媳如何了?”樊明宇紧盯着贺萧黑沉的脸,饶有兴趣的瞧着,“得了吧,老头布了阵,你俩说啥我都没听见,就只瞧见依托小丫头命盘存在的阵法图在空中闪现了下,没偷听你秘密。”

    贺萧厌烦于樊明宇的喋喋不休,状似被樊明宇挂在脖颈上的金元宝项链反射的光刺伤了眼睛,带着几分焦躁的闭眼打坐起来。

    “气息不顺,小心走火入魔。别装了,赶紧和我说说,你那亲亲老母把我弟媳妇怎么了?”樊明宇不怕死的,一拳使劲砸在贺萧肩头,一脸八卦的激动着道。

    蓦地,贺萧猛地睁开双眼,冰冷的眸光直射进樊明宇的五脏六腑,冷的樊明宇下意识推后了几步。

    “不就是那么点事情吗,你们家那些事还有啥家丑不可外扬的,你当了皇宫那位小舅子这事儿还是我告诉你的,如今事情说开了,反而怨怼起我来了,你们一家子当真都是过河拆桥、无情无义之人。”

    “说完了?”贺萧终是忍无可忍道。

    “那怎么能完呢,听说你把你老母直接发配到岭川了?要我说,就她做下的那些糟心事儿,不说对你妹妹和我弟媳妇儿的,单就是对你,这结果也得比这个重吧。”

    见贺萧沉默着并未出声,樊明宇接着道:“不过,好歹她生了你,这次能遇到弟媳妇儿也有她的功劳,却是也能从轻一些。”

    听着樊明宇不断套话的鬼伎俩,贺萧本就烦闷,此时更是头疼不已,索性道:“她本就是影宗一员。”

    “什么?”闻言,樊明宇震惊的被口水呛到,不住地咳嗽起来,待气能喘匀了,惊声道,“你确定?她是影宗的谁?难不成,是你之前一直在查的雾隐?”

    这次,贺萧并未出声,只沉默着看向地面。

    “不会是真的吧?当初一听说鸾妃勾结雾隐要暗中伤害小丫头,你就狠心的把我先赶走查消息去了,这一路上,虽说我没跟你们一起,但消息确实查到了不少,按理说,不该是这样啊?”樊明宇一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样子,自顾自的念叨起来。

    “南山庙会那天,我事先得到消息,鸾妃旧疾复发,雾隐可能是在那天前后下手,这才找了你想对策,咱们都在南山附近埋伏好了,谁知半路杀出来个海家家主,突然就认了主,小丫头没有修行,体魄不够,海蓝心湖认主是需要有强大体魄的,一时间神魂不稳本属正常,谁曾想,就是这么刚刚好,小丫头就出事了。后来,宫里的探子说,鸾妃不知用了什么药,一晚上便全好了,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我原想着,这样看来,雾隐必定隐藏在你们身边,但要说是你老母,这事儿……我还真有点不敢相信啊……”樊明宇仿佛吃了个大瓜,越说越激动起来。

    听着樊明宇一个人暗爽的叽叽喳喳,贺萧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要是你老母的话,这事儿还真就全能说通了。”樊明宇见贺萧刺激,一副同情样子的叹息着道,“原来,鼎鼎大名的雾隐竟然是你的亲亲娘亲,这事儿比说书的讲的都精彩。可你怎么就放虎归山了呢,依着你的个性不应该啊……”

    贺萧见樊明宇已将事情猜了个大概,也不遮遮掩掩,沉声道:“圣上与鸾妃之间素有嫌隙,但却因着某种缘由不得不暂时连同,这次我们一家能够前往长平,原因之一就是鸾妃向圣上请柬的,至于细节,还有很多尚不清楚,结果就是,晴空昏迷不醒,雾隐被我送还给圣上,算是帮我父亲做个人情,毕竟贺家不只有雾隐一人,其余人的生死,至少目前来看,还都在那二人手中。”

    “目前来看?”樊明宇仔细咀嚼着贺萧的话,眼珠子快速的转了转,轻声道,“你们家,莫非打算自立为王?”

    闻言,贺萧瞪了樊明宇一眼,冷声道:“愚不可及。圣上一向对莫家颇有猜忌,用着并防着,经过鸾妃用药一事,对晴空更加忌惮,加之朝廷近年来,有许多大臣因着鸾妃一事靠向我父亲这边,而我父亲与莫大人不仅在朝政上政见一致,就连个人爱好也颇为相似,合川百姓都将他二人合称为贺莫先生,圣上猜疑心渐重。我送晴空来的路上,圣上已派了多批人马,对贺府和莫府进行监控,其中更有三批是冲着岭川去的。”

    “原来如此。”樊明宇一副受教的模样,点头道,“你是打算以你家老母为筹码,要影宗保你父亲平安?”

    闻言,贺萧眸光顿时锐利起来。

    “看样子,弟媳妇儿这边暂时是没什么动静了,那我就先去宫里转转,晚些时候再来看你,说不定能给你带点儿劲爆消息。”樊明宇过足了八卦隐,准备拍拍屁股走人,打算帮贺萧找点儿辛密消息作为听了人家故事的一点报酬,临走前仍旧不知死活道,“本来想劝你回去休息的,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情敌在这儿住着呢,盯紧点也好……”

    “滚……”不等樊明宇说完,贺萧难得的情绪外露,压抑着咆哮道。

    樊明宇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顺时便消失了。

    看着樊明宇逃跑的背影,感受到鹤鸣宫内散发出来的微弱海腥气味儿,贺萧下意识的握了握双手,他知道,他要等的人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