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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苟旦不知道的是,他正在村里小山头上思念的那个她,此刻,也正透过一扇窗户看着天上的月亮,想着一个嬉皮笑脸的少年。
不过,这扇窗户却是一个山顶囚室的石窗。她已被关在这里有一个多月了。
悔过崖,青衣宫的禁闭之地。
一个月以来,虽然身居陋室,没有自由。但姜飞燕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这个地方可以让她躲避一些献殷勤的不想见到的人,也可以躲避妈妈那冰冷的注视。更重要的是,只要有星星,或者月亮,她就可以通过夜空中的任何星辰,来探知她心中惦记的那个少年。
他烤的山鸡,比青衣宫的大厨做的山珍海味都要香;
他专注的眼神,比世间的任何风景都要美;
他的乐观,能让再困难的处境都化险为夷;
他的名字,比世间任何的笑话都要好笑上百倍;
他第一次见自己那身绿衫黄裙打扮时的呆样,胜过其他人千千万万的夸赞;
更重要的是,他在自己的怀里躺过,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会儿,但她肯定的是,到死,她都忘不了他的体温。
可是,这些美好的回忆,都会被一句冷冰冰的“杀了他”打断,然后,她再也无心欣赏窗外的夜色,垂下眼帘,独自落泪。她知道,没有青衣宫宫主做不到的事情,她不仅是她妈妈,更是一个神一般的人!人间界唯一的神!连光明府和黑炎宗都要忌惮三分的神!
一个多月前,姜飞燕与两位师兄在禁州追踪原魂的消息,不但无功而返,而且因为她想再见苟旦一面,又在金山镇和徐家村耽误了几天,超出了当时妈妈给的期限。
回程的路上,三人都心怀忐忑,不知回去后,宫主会怎么处置。一路上快马加鞭,不敢再有任何的耽搁。
进入鬼狱森林后,三人一路顺着林中大道向东急行,走了几天,终于看到了那块不起眼的石碑。
石碑简陋,不到三尺高,立在山脚下,旁边是一条寻常土路向上蜿蜒,通往山里。
石碑上简单地用写着五个字——青衣宫地界。
这块不起眼的石碑,正是让所有驭兽师都畏惧的青衣宫界碑。据说,自有青衣宫以来,从来没有人擅自闯进去过。
青衣宫在鬼狱森林的东边,位置极其偏僻。
和光明府与黑炎宗不同的是,除了那块界碑,青衣宫再也没有所谓的雄伟山门和密不透风的守护阵法。如果误入进去,还以为是到了一个宁静的世外隐居之所。
越过石碑,在那条上山的路上走半天,就进入了青衣宫。
这里的房子清一色是白砖青瓦,依山势而建,零零落落地散落在山间,与寻常乡村没有什么区别。给人的唯一感觉就是朴素,清雅,让所有进入者顿时对外面的花花世界生出无限厌恶,只想归隐此处,从此与世隔绝,不问世事。
青衣宫里的服饰,只有黑白两色。青衣,即黑衣也。
宫中之人的服饰全部以黑色为主色调,袖口和衣领处仅有白色布条稍稍修饰。
举目望去,整个青衣宫唯一的第三种颜色,就是一种漫山遍野的血红花朵。
蔓珠沙华,色泽似血,又名红色彼岸花。它的叶子和花永远不能相见,正所谓:花开不见叶,出叶不见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民间传说,蔓珠沙华开在黄泉之路上,代表着地狱的召唤。
夏末秋初,正是蔓珠沙发盛开得最灿烂的季节,红得让人害怕。
青衣宫的蔓珠沙华最独特之处就是,它们从不凋谢,从人间界有青衣宫以来,它们就一直这样盛开,这样血红。
这漫山遍野的毒花,是青衣宫的一道天然屏障。修为稍弱的闯入者,进入花间后,会被花的毒素迷得神志尽失,以至于要自杀才能逃离痛苦。
姜飞燕三人进入青衣宫后,并不下马,直直地赶往坐落在山中腹地的冰心湖。一路没有人阻拦,好像整个青衣宫并没有任何守卫一样。
冰心湖是一个近似圆形有天然湖泊,方圆不到一里。湖心有座小岛,有两座各长五百米的木桥,将小岛与湖的南北两岸连接起来。
湖的北岸有两座相隔不到百米的小庭院,也是白砖青瓦。稍大的那座就是青衣宫宫主的住所,小的那座就是姜飞燕长大的地方。
三人驾马飞快地通过湖中木桥,在大庭院门前下马后,就要匆匆地往庭院里走。
看着三人急匆匆的模样,正在庭院门口浇花的一名老妈子看了他们一眼,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三人不要大声喧哗。
三人似乎是非常敬畏这名老妇人,全是点头示意,然后才进了院门。
院子中一名看不出年纪的女子,背对着院门口,正在给一颗蔓珠沙华修剪枝叶。她的动作都忽快忽慢,但却看不出任何急促,连在一起是那么的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好像她已和那株彼岸花融为一体,让人不敢打扰。
这女子身材匀称,头上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身上穿着与其他人一样的青衣,一样的黑色和白色。
只不过,她这身青衣的衣领处,有两道血红色刺绣丝线,从两旁飞流直下,直到裙边。这两道简单的红色丝线,让这身原本朴素的青衣,显现出另外一种高贵与不俗。
“妈妈!”
“师父!”
姜飞燕和两位师兄一齐轻声说。
院中这位女子正是青衣宫宫主,她把手中的剪刀轻轻靠放在花盆旁边,徐徐转过身来,在旁边的一张石登上坐下。
宫主面容精致,没有一点儿地方能看出她的真实年龄,像不到二十的女孩一样。可她那一脸冰霜的模样,似乎从来没有笑过,这样看起来,又似乎有了三十的年纪。
“燕儿,由你说吧。”宫主说。
姜飞燕就从头至尾把这次出门的经历说了一遍,当然,关于遇到苟旦的事情,只是一句话带过。原以为妈妈发现不了什么,谁知她眉头突地一皱,让姜飞燕心里一沉。难道,妈妈知道什么了?
青衣宫宫主怎么会注意不到姜飞燕的心事,知女莫若母。这并不是姜飞燕第一次出门,前几次,每次回来都是开开心心,活蹦乱跳,像个顽皮的小孩一样。可这次回来,虽然她努力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偶尔的眼神飘移,神思飞离,像是将一缕魂寄托在了某处。尤其当她描述遇到那个少年的事情时,身体周围有异样的能量波动。
“六儿,你也说一遍。”宫主盯着姜飞燕的六师兄说。
六师兄不敢有任何隐瞒,从头到尾清清楚楚地说了一遍,把遇到苟旦的事情也一五一实地说了。
“六儿,七儿,你俩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