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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静遥远远看到他杀来,一颗心差点蹦出喉咙,可惜碍于迷烟的残留作用动也动不了、喊也喊不出,倒是作为首要被攻击对象的玄衣男子反应极快,及时撤身,挥剑一抵,只听“叮!”一声脆响,火花迸射,巨大的作用力震地双方各自后退一小步,二人争锋相对,一个炽热似火,一个寒冷若冰,颇有种水火不容之势。
“滚。”玄衣男子薄唇微启,语气稍显不耐。
我了个乖乖,这年头连蛇妖都那么高高在上了?合着这家伙轻薄良家女子还有理了?!
褚风临气极,二话不说便又砍了过去,大骂道:“死蛇妖,臭□□,竟然敢欺负静丫头,看我把你砍成十七八段,做成蛇羹拌粥吃!”
死蛇妖和臭□□这个字落入玄衣男子的耳中,向来波澜不惊的俊容之上头一次现出裂痕,玄衣男子一边招架他来势汹汹的攻击,一边拧起两道好看的眉,出口的声音冰冷至极:“你再说一遍?”
褚风临见激地他生气,心里一个得瑟,为了逼他破功故意说得更起劲:“切,死蛇妖就是死蛇妖,你那么爱听我就说它个一百遍,死蛇妖死蛇妖死蛇妖死蛇妖!”
温静遥感到周边温度骤然降至冰点,整个人被玄衣男子可怕的气场震到大气都不敢出,她一个劲地向褚风临使眼色,示意他别再打了,可是褚风临担心之余会错意,还当她在向他求救。两人交手数回合之后,他寻隙安慰她道:“静丫头你别怕,我一定会替你出气的。”
温静遥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可就是这一眼看到了一副骇人的景象——那名默默跟随在褚风临身后的女子阴恻恻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嘴角勾起阴笑,忽然摇身一变化出原形,巨大的紫色蛇体高高盘起,张开血盆大口俯冲而下,正待将他们三个一口吞进肚里。
“死蛇妖,怎么不打了?有本事再与我一战!”
话音刚落,褚风临感到一道玄色劲风从脸侧刮过,头上一络发丝被空气割断,从眼前缓缓飘落,可还没来得及等发丝落到实地,耳边就响起一阵刺耳的嚎叫声。那是一种男女声混杂的诡异声调,极其嘶哑难听,而发出这种难听声音的紫色巨蛇正剧烈扭动着,两道剑气刺入它的七寸部位,将它牢牢地钉在地面上,强烈的痛楚促使它疯狂甩动头尾,毒牙喷射出毒液,巨尾翻腾,脚下土地震颤难平。
褚风临愣愣地望着玄衣男子与蛇妖缠斗在一起的身影,发现整个思路已经完全跟不上此时此刻的信息量了——这个轻薄静丫头的臭□□不是蛇妖吗?怎么好端端地又冒出来一只蛇妖?天,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幸亏温静遥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些许,虚弱的声音及时响起,把他从神游状态拉了回来:“风大哥……”
虽然脑子依旧一团浆糊,但是静丫头一叫他,褚风临还是第一时间跑了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遍,着嘴上急地问:“静丫头,你没事吧?那个家伙有没有欺负你?”
温静遥面上一红,语带嗔怪地说:“风大哥,你瞎说什么呢?方才我差点中了蛇妖蛊惑,多亏那位公子出手相救,还助我运功调息,才不是你误会的那样。”
“他、他不是蛇妖吗?!我在路上碰到一名女子,她说她亲眼看到你被蛇妖变成的美男子掳走了,那女子还跟我一块儿来了呢。”褚风临大为震惊,指向那女子的方向,却发现身后早已不见了人影:“奇怪,怎么不见了,不会被蛇妖吃了吧?”
温静遥无奈摇头:“他怎么会是蛇妖呢?跟在你身后的那名女子才是真的蛇妖,这只蛇妖狡猾地很,用迷烟迷惑我不成又设计哄骗于你,等你们鹬蚌相争之际它再渔翁得利,刚才若不是那位公子警觉性强,恐怕我们三个早已待在蛇妖肚子里了。”
说罢,她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眼,语重心长地劝说道:“风大哥,你刚才对人家那么失礼,等事情一了,真应该跟人家赔声不是。”
褚风临怔怔地,半晌没说出话来。先前那名女子疑点不少,他不是没有怀疑,只是太过担心静丫头的安危,以致上了它的当,只要一想到自己刚才一口一个死蛇妖、臭□□,还对人家喊打喊杀地,他就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所幸没等他尴尬太久,地面忽然一阵剧烈震颤,山上滚落的细小碎石如雨点般砸落下来,褚风临用身体替温静遥挡去大半,意识到此处不可久待,护着她一块儿爬到另一处小山坡上,两人刚站稳,那厢战局也差不多落定了。
只见玄衣男子轻盈的身姿翩飞自如,剑光闪烁,迅如流星,一次次给予蛇妖重创,蛇妖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将尾巴甩地更猛,巨尾翻腾间山川动荡,四周草木受毒液侵蚀大片大片枯死,持续下去恐有山崩地裂、水源流毒之兆。
下轮进攻时男子故意慢了一拍,被蛇尾卷个正着,蛇妖得意洋洋,正待将他活活掐死,却感到腰上一凉,原来身上两道剑气凝成一股化作一柄巨大的冰剑呼啸而过,将它的长尾齐根削下。
“啊——!!!”
凄厉的叫声响彻云霄,玄衣男子冷冷地看着地上翻滚不已的蛇妖,正待出剑将它结果,却听到了褚风临的制止声:“等一下!”
玄衣男子恍若未闻,寒光出鞘,蛇妖已被一剑穿心,整个过程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褚风临跑到近前,看着蛇妖被斩成两截的尸体,惊讶道:“你这就杀了?!”
他方才在山上观战,看到玄衣男子出手结果蛇妖之前的那瞬间猛然想起他和温静遥此行的目的,本想让他先留着蛇妖性命待他们好好打听一下四件宝物的事,谁知这家伙一点面子都不给,害他们白忙活一场。
玄衣男子未曾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地捡起蛇妖遗落在地上的内丹,拿在手里观察了片刻,喃喃道:“这股气息,是血妖藤之力没错,可为何此处并未发现妖藤踪迹……”
褚风临见当事人完全无视他讲话,心里有点小不爽,所幸温静遥及时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褚风临被她一打断,想起刚才对人家的误会,冲到嘴边的问话也咽下去了,心虚地咳嗽了两声,背过身不再说什么,温静遥接着面向那位沉思中的玄衣男子,福了福身,礼貌地道谢道:“多谢这位公子仗义相助,不知公子是否方便告知姓名?”
“举手之劳,不必介怀。我有事,先告辞了。”玄衣男子声音清冷之中带着贵气,言谈间却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距离感。
温静遥听他语气冷漠疏离,料想他天性不喜挟恩图报这一套,便也不再多问,只是人家刚才毕竟救了他俩,还无端遭受褚风临的误会,因此必要的客套还是不可少的:“公子太过客气了,救命之恩与举手之劳静遥还是分得清的。方才那蛇妖化作普通女子形貌,设计哄骗风大哥,以致造成一些小误会,还望公子海涵,不要计较之前的龃龉。”
说着,温静遥悄悄向褚风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服个软,褚风临收到信号,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他刚才还一口一个死蛇妖叫得欢畅,转眼就低声下气去跟人家赔不是会不会也太假了?他犹豫了一下,干笑着说道:“咳咳,我也是没想到嘛,那女子看着就是大活人,谁能想到是蛇妖呢,这世上居然真的有妖?”
他本想先打个哈哈缓解一下气氛,接着再正正经经地赔个不是,谁知那玄衣男子听到之后冷笑一声:“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凡人坐井观天,却不知自己才是井底之蛙。”
褚风临听不懂他讲的什么昭君什么惠姑,但最后“井底之蛙”四个字还是能听懂的,心里腾地一下冒出火来:“你居然说我是井底之蛙?!”
玄衣男子俊眉一挑:“是又如何?”
“你你你……!”
褚风临被气到,但又顾念对方救过他俩,不好发作,憋得可辛苦,温静遥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呃……这位公子,总之这次的事多谢你了,我们也还有一些急事要做,先失陪了。”
“失陪。”
玄衣男子抱拳回礼,刚要告辞,却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温静遥说道:“刚才事出突然,调息中断,你身上的迷情烟不确定是否完全根除。”
温静遥心中咯噔一下,迷情烟这个字眼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忙问道:“迷情烟是什么?”
“蛇妖性淫,善化凡间男女之形采阴补阳,迷情烟是它们口中吐出的一种烟雾,用以迷惑人的心智。”
“什么?那这迷情烟对人体没害吧?!”温静遥还没什么反应,褚风临就紧张了起来,涉及到温静遥的安危,他好似全然忘了前一刻还在跟那玄衣男子闹不愉快的事,抢在前头追问着人家。
玄衣男子瞥了他一眼,也没多作计较,只是缓缓说道:“此烟对身体无害,凡中此烟者,对睁眼所见之人都会产生情心爱欲。但这只是迷惑人的假象,这种情心爱欲只能维持一瞬,如镜花水月,过后便了无痕迹。”
“静丫头,你真中了这烟吗?那蛇妖没有害你吧?”
“没、没有……我就是感到有点头晕,那蛇妖一听见你叫我名字,就消失了……”温静遥慌忙否认。
“呼……那就好……”褚风临对她百分百信任,听说她没事便笑了起来。
他这厢放下了心,可那厢温静遥却因为说谎而心怀歉疚,一边躲避着褚风临灿烂的笑脸,一边反复咀嚼玄衣男子的那番话,一颗心飘飘荡荡,不知所以。
玄衣男子锐利的视线早将这两人之间种种情况尽收眼底,只是面上懒得理会他们那些猫腻,冷言提醒道:“凉水敷面可解迷情烟之效,此法适用于女子。另外,此地妖气聚集,待久了容易被妖邪灵体盯上,如若无事请尽快离开。”
温静遥惊异于他知晓自己的女儿身,但转念想到自己中迷烟之时衣衫不整,可能就是那时候被他瞧出端倪,顿时羞窘不已,红着一张脸低声道:“多谢公子指点,我们这就离开。”
“不必言谢,后会有期。”说罢,玄衣男子念起口诀,两道剑气环绕身前,冰澌雪消之处人影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褚风临亲眼见到一个大活人人间蒸发,即便看他不爽,口中仍不免啧啧称奇:“这小子真不知从哪学来的本事,还真有一手!”
回去的路上温静遥话不多,褚风临倒是兴冲冲地跑在前头,手上似模似样地比划着玄衣男子方才使过的招式,配合嘴里劈劈啪啪的声效,末了还不忘评价一句:“唉,其实那小子身手不错,剑招漂亮,配上那两道发光的小剑真是绝了!我本来还想道歉的时候顺便夸他几句来着,谁知刚准备开口呢就听到他用那种目中无人的口气说我是井底之蛙,气得我都忘了夸了。”
“那位公子待人接物是冷淡了些,我瞧他气度高华、眸正神清,应当不是那种目中无人的人,想来只是性格使然,语气措词锐利些,容易叫人误解罢了。”温静遥毕竟受过玄衣男子的救助,免不了为他说几句话。
“我知道他人不坏,只是他杀蛇妖下手也太快太狠了,我就是惋惜我们白跑一趟。”好歹他俩冒着危险来到这里,还差点被蛇妖姐姐拍死,只要一想到为静丫头寻宝的线索又断了,褚风临难免有些不忿。
“风大哥,这又是你误会人家了。”
“我又怎么误会他了?”
温静遥摇了摇头,觉得还是将这事向他坦白地好:“妖类一般在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时都会选择自爆内丹,释放出强大的力量,摧毁周边的一切。那蛇妖当时既已释放出强于自身的妖力,想必已存好了同归于尽的心思,那人应该是怕我们还有周遭的人受到波及才会趁爆丹之前将它杀死剖出内丹。我瞧那人心气高,想必不愿承认这种事,因此刚才没在他面前提及。”
褚风临听罢沉默片刻,呐呐道:“你的意思是说,那家伙不听我的劝把蛇妖斩杀,其实也是为了救我们?”
“嗯。”温静遥点头。
他这人心思单纯性子直,之前因为玄衣男子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还说他井底之蛙,所以对他印象好不起来,如今听说自己被人家救了,不仅连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还骂了人家好几声死蛇妖,心中不由愈发愧疚,抓着脑后的头发自言自语地说:“你说那人也真是,不就是救了我们一命吗?不说就不说呗,还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越想越不痛快,褚风临哀嚎着,把一头红发抓地更乱了:“啊啊啊啊啊,太不爽了!我最讨厌欠别人情!要是知道那家伙叫啥就好了,知道姓名打听起来也方便些,下次要是碰到一定得先跟他说声对不起,再说声谢谢,不然我心里不舒服,总觉得该做的事没有做……”
“若是有缘,很快便会相见的。”听着他咕咕囔囔自说自话,温静遥嘴角不自禁地泛起了微笑。
“唉,但愿吧。”
这话原本不过是句温静遥随口一说的劝慰之言,他俩都没当回事儿,但若是褚风临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提前知道它有朝一日会成真,而且成真地如此之快,一定少不得摇头晃脑地感慨一句:啧啧,咱们仨还真是有缘,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