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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水中巨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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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长带着他们来到海岸边,看到岸上停泊着一条小船,船上放着三口开启的大箱子,只有两个渔民守候在旁,就等他们一到便启程上路了。三人在箱中藏好,不一会儿就感到身下摇摇晃晃,腥咸的海风气息透过箱子缝隙钻入鼻中,由此推测渔船已经进入海域了。

    航行了不知有多久,耳边浪涛声隆隆作响,船板摇动也愈发激烈,直到身下一震,感觉船头触碰到了坚硬的实体,船只一在珍珠屿上停靠平稳,就有几道咄咄逼人的问话声从头顶传来:“这个月的贡品怎么送得比往常晚?你们这些人想造反吗?”

    “大王饶命,外头都在传我们珍珠村不太平,最近到我们村借宿的旅人比往常少了很多,因此贡品上交迟了,还请大爷在蟹大王面前替小的们说几句好话,小的们就算长了十个胆子也不敢忤逆大王啊。”

    “哼,量你们也不敢!你们几个,给我检查一下贡品,至于你们两个可以滚了,下个月给我准时上交贡品,否则大王一生气,有你们好看!”

    “一定一定,多谢大爷。”

    两名渔夫仓惶撤退,紧接着头顶上盖子被人掀开,三人紧闭双眼,装作中了迷药人事不省的样子,那几人查探了一下他们的呼吸脉搏,确定他们体征平稳,便把一粒小珠子塞入了他们口中,那珠子无色无味、滑溜异常,一入口便顺着喉咙滑进了肚子,吃下去之后没有任何反应,好似融化了。喂完避水珠后那些人把温静遥扶起来,盖上红盖头,单独放置在一顶软轿上,前后左右四角被人轻轻架起,其余小兵抬上另外两口箱子跟在后头,一行人自珍珠屿而下向海底进发。

    浸没海水的一瞬间有股让人难受的窒息感,水压压迫地胸口很难受,但不适感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在水里待久了腹中的避水珠就慢慢发生了作用,呼吸由重变轻,一股凉丝丝的触感从胸臆间蔓延开来,除了行动比陆地上迟缓些以外其余都和陆上无差。

    温静遥坐在轿里悄悄睁开眼,透过眼前的红色轻纱盖头看到自己周身的情形——阳光射入水面漾开一圈圈蔚蓝的波纹,眼睛看到的所有景物都是随波纹一起浮动的,像是长在海里的水草、五彩斑斓的珊瑚丛、成群结队掠过的鱼群等等。温静遥透过眼角的余光看到队伍最前方有几只螃蟹精在那儿横着开道,嘴里吐出一串串泡泡,看着一副趾高气扬的恶霸样,而她所乘坐的软轿则由四只半人多高的小虾兵抬着,挥舞着长长的虾须和细长的手脚,连带坐在软轿上的她也是一摇一晃,舒服地像睡在摇床上,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小队□□兵,哼哧哼哧地扛着两口箱子还有村民进贡的金银财宝跟在队伍末尾。

    海面下的景观很美,一朵朵水母像是盛开在头顶的蒲公英,时不时有好奇的小鱼游到她身边来啄她的衣角,温静遥从未如此真切地看到海底景象,只觉比百妖集市那次还要有趣,下意识地想回头和风大哥说两句,却猛然意识到风大哥不在身边,怪不得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来是少了那个一直陪伴的人在耳边叽叽喳喳。

    虾兵蟹将们抬着软轿和箱子一直往深处游,游了一会儿可以远远看到海底的沙地上有一座金光闪闪的宫殿,等到距离近点才看清宫殿的外墙还有屋顶上镶嵌着无数钻石玛瑙,数千枚宝石一起发射出璀璨的光芒,把幽深的海底照得如白昼一般透亮。宫殿的正门口把守着一群小虾兵,等他们进了宫殿就有人上来接手,几个拖着白色贝壳形大裙摆的蚌精侍女把温静遥从软轿上轻轻扶起,往正殿游去,而其余的几口箱子则被小兵们抬往偏殿的方向,等待蟹大王一夜春宵之后享用美食。

    温静遥被带进了一间宽敞华丽的屋子,安置在一张大床上,蚌精侍女们点起水中专用的熏香,并拿出一只小瓶子放到她鼻下。温静遥通医理,嗅到那气味清凉透人,猜测应是解迷药的东西,于是嘤咛一声假装醒转,睁开眼睛惊惶地望着周围,想动又没法动,一副无力动弹的样子,几名侍女见她醒了,便放下珍珠帘,摇曳着裙摆鱼贯而出了。

    温静遥躺在床上不动也不出声,视线所及之处看到整个房间充斥着喜庆的大红色,身下的床单红得滴血,锦被上绣有鸳鸯交颈的图案,就连案上烛台都用红珊瑚仿制成喜烛的模样,周边摆设都与陆上嫁娶习俗别无二致,可此时身处这样的坏境,却令人感到别样的诡异。温静遥悄悄地用手指碰了碰手心那块皮肤,心里将召唤冰蝶的咒诀复习了一遍又一遍,念完以后一切又陷入无声的寂静,温静遥叹了口气,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默默设想此时此刻,数墙之隔的褚风临他们又在做些什么?……

    与此同时,抬到偏殿的几口箱子也安置妥当了,再三确认那几个□□兵已经再无折返的可能性后,褚风临推开盖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赶紧跳出去活动活动筋骨:“这破箱子里头真是又小又闷,差点没把我憋死!”

    他转眼看到沈晏清的那口箱子仍旧没动静,便用剑鞘在上头敲了几下,轻声唤道:“喂喂喂,沈小子,你该不会睡在里面了吧?快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盖子颤动了一下,沈晏清推开盖子缓缓坐起,丝毫不理会他在一旁的催促,不紧不慢地理顺褶皱的衣冠、拂去袖上沾染的灰尘,无论是多么狼狈的动作由他做来都自带一股优雅高贵之气,褚风临见了少不了又是一通取笑:“真受不了,大男人一个还那么臭美,我们抓紧时间去找血妖藤吧,静丫头还等着我们呢。”

    沈晏清环视了一遍四周的地形,自顾自地察看起脱身之处,褚风临看不惯他这副将自己视若空气的态度,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我知道你喜欢独来独往,但好歹我们现在也是一起合作的同伴,有点团队精神行不行?”见对方依旧置若罔闻,褚风临拿他没办法,但转念想到温静遥的安危还记挂在他俩身上,他只得压下不满,专心行动。

    两人各自搜寻了一番,发现他们所在的屋子就是个普通的储物室,空间狭小,为了防止贡品醒来后逃走,□□兵们在离开时将唯一的出口上了锁。沈晏清在看到铁栏外那枚焊地牢牢的大铜锁时蹙起了眉,褚风临见到他犹豫的样子不禁偷笑,拍了拍胸脯说道:“看我的。”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一根弯弯曲曲的铁丝,□□锁眼里搅了几下,同时蹲下身子将耳朵凑过去依靠声音仔细分辨内部构造,又把铁丝取出来折了折又塞进去,以此往复,搅了几下以后铜锁果然咔哒一下落了地。

    “行走江湖哪能不会开锁?这点小事可难不倒我。”褚风临拍拍手上的灰,抬起下巴,脸上洋洋得意的神情像是在显摆:看,我这个同伴还是很有用的吧?

    沈晏清不屑地说:“真把式没多少,歪把式倒是挺有一手。”

    “什么叫歪把式?今天要不是特殊情况我才懒得露这手呢,哦对了,这件事你可别告诉静丫头,万一她误会我用它来小偷小摸就不好了。”转念一想又有点多此一举:“不对,静丫头不像你,她可好了,从来不会怀疑我。”

    “我没那么无聊。”沈晏清懒得理他,率先从出口出去了。

    “唉,我说你这人真是别扭,夸我一句能怎样?”褚风临叹了口气,摇摇头跟了上去。

    两人从狭小的出口游到外围,眼前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许多,漂浮在无边无垠的蔚蓝色海水之中,身体变得比羽毛还要轻盈,一丛海鱼从他们身旁飞掠而过,褚风临好奇心起,连翻好几个跟头去追赶远处那只游得慢吞吞的大海龟,相比较他的活泼率性,沈晏清则显得沉稳地多,一出来便抓紧时间问公事:“桃小叶,百里之内可有闻见血妖藤的气息?”

    桃小叶在剑鞘里嘤嘤哭泣:“呜呜呜,主人,在宫殿西边的方向有一股很臭很臭的味道,把这里的海水都染臭了,桃小叶要被熏死了……”

    说着说着桃小叶就没动静了,过了一会儿才从里面传来桃小花的声音:“主人,桃小叶被熏晕过去了。”

    “知道了,你照看好你弟弟,我这就去西边探查。”

    “什么什么?那玩意儿就在西边,那还等什么?快走吧,早点找到早点回去和静丫头会合!”褚风临耳朵尖,听到他们的谈话,当下便撇下大海龟转头朝西游去。

    两人朝西游了一会儿就明显地感觉到了异样,蔚蓝清澈的海水以宫殿为分界线逐渐变得浑浊,越往里就越发浑浊,水波里泛着一层层妖异的红色,鼻间隐约嗅到血腥的气息,像是暴露的血肉浸泡在水里数月散发出来的腐朽气息。褚风临游在前面,由于水质太差视线模糊,只远远看到前方一里左右横亘着一团黑乎乎的庞然巨物,足足有数百棵参天巨树合抱起来那般粗细,从那庞大的身躯还有周边漂浮的藤类叶片推测应该就是血妖藤没错了。

    先前所见的血妖藤不是幼苗就是叶片,从没见过那么大个的,褚风临看了都不免大吃一惊:“我了个乖乖,早听说这玩意儿能长,但没想到在海底都能长,短短三个月长成这样也太夸张了吧?”

    “不止,仔细看,朝你头上看。”沈晏清随后而至,清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褚风临照他说的抬起头,如果说方才所见仅仅只是惊讶,那么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震撼——仔细看那庞然大物是由无数条妖藤纠结缠绕在一起所组成的,仿佛一只修炼千年的巨怪,脚下牢牢扎根于海眼之中,头顶高高向上直刺向苍穹,周身有数以万计的红色藤蔓朝四面八方伸展,凡是游经附近的活鱼活虾都会被死死缠住,吸尽精血而亡,在它的脚下堆积着累累腐肉与白骨,使周围的海水弥漫起血腥腐朽的气息。毫无疑问这只怪物将会继续扩张,用它罪恶的手臂吃光海里的生物,然后蔓延到陆上,开始吃人……

    光是想想就毛骨悚然,褚风临使劲摇摇头,让自己忘记脑海中设想的可怕画面:“它都长成这样了,还有办法除掉它吗?”

    沈晏清并未作答,只见他神情肃穆,尝试着召唤管狐,由于桃小叶还在昏睡,剑气只剩下一道,剑鞘中的桃小花旋即化作雪白的剑气向藤蔓丛中飞去,但还没接近就遭到树根藤蔓围攻,剑气努力周旋,可身上还是受了擦碰,沈晏清念起咒诀,剑气分散成几十道细小光粒向下俯冲,如同落下一阵银亮的雨点,这一击虽然成功打断了几根边角上藤蔓,但架不住藤蔓实在太多,未免桃小花伤势加重,沈晏清将剑气召了回来。

    “属下失职,还请主人莫怪。”桃小花脾气颇有些一本正经,即便身上数处擦伤也没见她皱一下眉头、为自己解释一句,而是选择主动请罪。

    沈晏清将刚才的情况看在眼里,自然不会责怪她,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让她回剑鞘休养,倒是褚风临见她一个小姑娘受了伤还那么硬气,瞧着有点佩服,便摸出温静遥以前给他擦剩下的外伤药塞到她手里,爽朗一笑:“放心,你主人才不会怪你,这是他要我给你的伤药,你拿回去擦擦吧。”

    桃小花拿着伤药,看了看沈晏清,清秀的脸上头一次现出犹豫的神情,沈晏清只是淡淡地说:“拿着吧,回剑鞘待着,没我召唤可以不必出来。”

    “是……”桃小花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干练,唯有消失时耳尖一点可疑的粉红昭示着她此刻受宠若惊的心情。

    “谁让你平日里老板着一张脸,难得表露一下关心,看都把你的小狐狸给吓着了。”褚风临揶揄道。

    桃小花那一瞬间的反应的确让他有点反思平日里对他们姐弟俩是不是过于严厉,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沈晏清说回正题:“这株血妖藤根基已经十分牢固,又堵在海眼中,寻常方法无法撼动它分毫,看来只有借助碧水晶珠之力才能将它根除。”

    “碧水晶珠,唉,都不知道那个蟹大王把它放在哪儿,静丫头那边也不知进展地怎么样了,那么久了手心一点动静也没有,你那什么冰蝶是不是失效了啊?”

    “你的人失效了它都不会失效。”沈晏清冷哼,刀锋似的眼神一扫,因为被人质疑法术,他的反应比往常来得大。

    褚风临改口:“算我说错了,你的法术不会失效,我这不是担心嘛,静丫头第一次和我分开,心里总是放不下她,那蟹大王不是什么善茬,她一个姑娘家会不会应付不来?唉,但愿是我多想了吧……”

    无独有偶的是,这厢褚风临怕温静遥被欺负,那厢温静遥的处境的确不好过。她躺在床上等了很久,久到浑身筋骨莫名地开始酸软,眼皮逐渐开始沉重,朦朦胧胧间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窸窸窣窣地,像有一只手在衣服胡乱翻动,直到手臂侧边凉丝丝地,一股奇异的感觉渗进身体,有点像是人的皮肤,又有点像是鳞片角质等硬物的触感,温静遥头皮发麻,强迫自己张开眼睛,看到眼前一张放大的脸,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缩进床角,却发现四肢百骸所有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浑身动弹不得。

    眼前那个人看着她几次试图挣扎却以失败告终的样子,忽然咧开嘴笑了笑:“没用的,每个被送到这张床上的女人都曾经和你一样试图逃跑,但没有一个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那个人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人”了,因为他长得实在太过怪异,全身上下皮肤都是青色的,部分暴露在空气中手臂大腿等部位覆盖着一重海蟹般坚硬的壳,一只手掌是正常人类的五指,另一只手整个手臂呈现蟹螯状,脸膛也是瘆人的青黑色,脸上皮肤镶嵌着一块块青壳碎片,双眼向外鼓出,早已看不出原本的五官样貌,整个人像是被螃蟹吞噬了一半,只有诡异两个字能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