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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屏息敛神,眼看着那妖兽步步逼近,随着周边温度越来越高,身上皮肤也被妖火灼得发烫,妖兽的一双巨眼死死盯着他们这三个闯入者,目光带着审视,但更多的是即将处决到手猎物的兴奋。
它伸出鼻子依次往他们身上嗅了嗅,舌头舔着獠牙,来回踱着步,似是在忖度着什么,褚风临被它盯得心里发毛,压低声音悄声问身边的沈晏清:“阿晏,我怎么觉得这家伙是想吃了我们?”
沈晏清白了他一眼:“废话,它现在就在思考先吃哪个。”
“我才不想当它的盆中餐呢,静丫头,待会儿你念一念那个什么火诀,把我们身上的妖藤烧了吧。”
他们发出的细微声响自然没有逃过妖兽的耳朵,妖兽大怒,兽眼迸射出两道凶光,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凶猛地向他们咬去,说时迟那时快,温静遥念起火诀,火苗从上至下烧断了他们身上的藤臂,三人从半空中径直摔下,刚一落地血妖藤就感应到活人气息从四面八方缠上来,沈晏清驭使剑气斩断了身旁几条,但抵不过满地妖藤数量太多,砍也砍不尽,正当此时妖兽因为扑了个空大为光火,四蹄扬起,口中聚起一团火球喷射而出,燃烧的火球飞速砸向他们,幸而碧水晶珠蓝色光罩张开挡在身前,火焰与冰晶猛烈撞击扬起阵阵白雾。
碧水晶珠虽然可以暂时抵挡住火焰攻击,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温静遥一边躲避脚下重新缠上来的妖藤,一边急切地说道:“不行,我们先得找个地方躲一下。”
可是洞底妖藤丛生,四面除了妖藤就是山壁,哪里还有落脚之处呢?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褚风临的视线落到西北方一个角落,在那里停滞片刻,忽然心念一闪:“跟我来!”
其余二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出于对他的信任,温静遥二话不说用火诀在前方地面上烧出一条小径,趁妖藤未重新聚集之时跟着褚风临向西北方那个角落跑去,跑到近前的时候沈晏清指挥剑气砍去了几根覆盖在上面的妖藤,障碍一除去,竟在后面出现了一个宽敞的洞窟。
他们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率先躲进了洞里,血妖藤迅速聚拢遮住洞口,暂时掩盖了他们的踪迹,妖兽在白雾散去之后不见了猎物的人影,四蹄暴怒地踏着地面,发出一声声嘶吼,满山妖藤叶片簌簌颤动。三人躲在洞里暂时得以避开威胁,过了一会儿,等外面动静稍平,沈晏清掌心聚起一团雪白色的光团,照亮漆黑一隅,冷冷幽光之中第一时刻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红。
洞窟内有一张白玉雕成的大床,有石桌石凳,甚至还有梳妆台,与凡间卧房摆设相差无几,而这些家具陈设上无一不披着红绸,红色的被面、红色的帷幔、红色的喜烛,还有床上摆放地整整齐齐的凤冠霞帔与大红嫁衣,历经长久的岁月红色变得陈旧黯淡了许多,像是被遗忘在时光罅隙中的古旧之物,静静地躺在那里,凄凄冷冷。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天狐山洞里会有凡间嫁娶之物?”温静遥环视四周,看到那满室铺天盖地的红,想象着千年之前它的色泽是如何地鲜活亮丽,诡异的同时心头不由感到几分苍凉。
“是狐狸娶亲。”沈晏清观察了一遍洞窟形状与陈设,由此推测道。
“狐狸……娶亲?”
“狐妖喜欢模仿凡人习性,传闻狐族的嫁娶方式与凡人一模一样,这儿是天狐大人居住的地方,千年之前也是狐妖一族聚居之处,这山洞上下应该也藏着千千万万像这样的洞窟。”
温静遥听了沈晏清的话不禁浮想连连,不知道这个洞窟的主人是什么时候娶的亲,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中途停止了,但随即想起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变立刻回神了,转眼看到褚风临站在白玉床前,望着床上嫁衣暗自出神的身影,担心地唤了一声:“风大哥,你怎么了?”
褚风临如梦初醒,笑笑说:“没、没什么,我就看这嫁衣觉得奇怪。对了,那妖兽找不见我们肯定会一个个洞窟查过来,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怎样应付它吧。”
温静遥与他相处日久,他的不自然都看在眼里,可没来得及多问就听见外头传来声响,妖兽的脚步声回荡在洞底,间或夹杂着烦躁的吠声,显然妖兽迟迟不见人影已经十分不耐,正沿着洞底的洞窟一个一个嗅过去,不把他们揪出来决不罢休。
褚风临透过洞口藤叶间隙看到妖兽庞大的身躯在周围不断徘徊,离他们越来越近,情急之下他心念电转,向沈晏清与温静遥说道:“静丫头,等会儿你用碧水晶珠喷出冰雾扰乱它的视线,我和阿晏像上回那样一近一远夹击它,那妖兽浑身上下都是妖火,只有头上没有,我们不能近身,只能想办法集中攻击它的头部。”
沈晏清觉得这主意不错,随后快速审视了一圈洞外情势与可利用地形,冷静叮嘱道:“它是吸取了血妖藤之力与赤炼玄石泄露的力量才妖力强大,现在只能看碧水晶珠的冰晶之力能否镇住它了,我们设法拖住它,你在这边要格外注意。”
温静遥郑重点头,眼里满是熠熠坚定之色,可就在他们两个离开之前温静遥却开口叫住了他们:“风大哥,沈公子……”
面对他们二人的目光,温静遥犹豫了一下,随即微笑道:“场上局势一稳定,我们就尽快设下封印吧。”
沈晏清沉默不言,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微微颌首,算是答允了,褚风临也未曾开口,唯有一双金色眼眸闪烁不已,显示着他起伏难平的心绪,可到底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去了。
温静遥催动碧水晶珠凝结出冰箭朝妖兽袭去,妖兽猝不及防喷出火球来抵抗,冰晶被火焰烧融化为雪气,冰箭一发接着一发直射而来,妖兽口吐烈火,随着雪气越积越多,洞底弥漫起浓浓的白雾,妖兽视线被遮蔽住,喉间发出焦躁不安的吼叫,可就在此时两道雪亮剑气穿过迷雾劈头盖脸打在妖兽的脑门之上,脑门上虽没妖火缠绕,但覆盖着厚厚的鳞甲,一击无法击破,但冷不丁被狠狠地打了那么一下,妖兽还是痛得嚎叫不止,情绪更为暴怒,开始无差别攻击,朝着四面大方大吐火焰,可越是如此雪气就凝结地越多,厚厚的雪霜降在地上,暂时冻住了地上乱舞的妖藤。
由于地底温度太高,雪霜维持不了太久,褚风临趁雪霜融化前走进迷雾阵中,一面躲避着火焰攻击一面透着重重迷雾关注着妖兽的一举一动,只见妖兽被两道来无影去无踪的雪气折腾得气急败坏,暂时分不出心来注意周边的动静。褚风临隐藏起自己的气息,压低脚步声从它身后慢慢靠近,等距离它五六步开外的时候摸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去提剑直刺脑门,褚风临这一剑用的力道极猛,妖兽闪躲不及,再加鳞甲在剑气的再三撞击下已有剥落迹象,剑尖穿透坚硬的鳞甲刺入头骨之下两寸。
妖兽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用尽全身力气甩动头颅想要甩掉脑门上的剑,可褚风临死死巴住剑柄不放,即便身体被高高抛甩在高空中、四肢被妖火灼伤了好几处也没有松开手,剑尖越刺越深,妖兽痛苦不堪,不停用头上的角去撞击石台来缓解痛楚,褚风临感到五脏六腑被震得快要移位,手掌酸麻到再也握不住剑柄了,整个人被甩飞了很远,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风大哥!”温静遥方才一直在洞口用碧水晶珠施法,看不清迷雾中的详细情形,如今看到那抹熟悉的红影飞出战局落在不远处的地上,整颗心揪起,连忙跑到他的身边将他扶起来,观察着他身上的伤势,急切地问:“你没事吧?”
褚风临半截衣袖被妖火焚噬,身上灼伤口子不少,显然伤得不清,但还是他勉力挤出一丝微笑,按住温静遥为他实施治疗术的手,看向石台方向,目光中透着严峻之意:“静丫头,现在不是治疗的时候,那妖兽力气太大,我怕石台撑不了多久。”
正在此时沈晏清也找到了他们,三人回合之后场上的雪气也消散地差不多了,只见妖兽头上顶着几乎没入顶端的剑柄垂死挣扎了一阵,最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在石台旁不再动弹了,可是中央石台上的缝隙却在妖兽一下又一下猛烈的撞击之下越豁越大,封印光圈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缝,赤炼玄石发出一阵阵红光,那团萦绕在石上的黑气仿佛感应到封印松动加快速度横冲直撞,一丝丝一缕缕地从封印光圈缝隙溢出。
就在黑气溢出的当口,温静遥感到筋骨剧痛,体内的妖气如若复苏一般激荡着,黑色的妖气克制不住源源不断地从身上倾泻,她痛苦地跪倒在地,口中默念竹爷爷教她的清心咒,可依然抑制不住妖气如风暴般外泄,离她最近的褚风临率先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但早在百妖集市已有过一次相同的经历,他当下就知道是妖气作祟,一把将她抱住,在她耳边高声唤道:“静丫头,不要被它控制,醒一醒!”
温静遥在他的呼唤下勉强恢复了一线神智,虚弱地张开眼睛,先是向褚风临示意不要担心,接着望向沈晏清:“沈公子,它马上就要控制我的心神了,快……快将它重新封印起来……”
其实沈晏清早在看到黑气外溢的时候就猜到为时已晚,加固封印可能也于事无补,但在看到她恳求的目光之后还是打消了最后一丝犹豫,眼神恢复一贯的理性,专注念起封印咒诀,石台上的封印光圈之上打上了一层新的符咒,黑气外溢的速度减缓了,温静遥感到体内妖气也稳定了一些,此时她一阵释然,可同时又有几分尘埃落定的无力感,整个人很累很累,半睡半醒间她好像听到那个怀抱自己的人在她耳边说着话,他的声音那样轻,轻得像是呢喃,可又那样温柔,温柔地像是一则梦:“静丫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就算豁出我的命去,我也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说话时热气喷在她的颈后,暖洋洋地,真的好像梦一样,直到那温暖的怀抱离开了自己,温静遥这才猛然惊醒,下意识地想要拉住他,可仅仅抓住了那片滑落的衣角,望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用尽仅存的力气呼喊着:“风大哥,你要做什么?!不要……不要去……”
沈晏清见状也吃了一惊,但封印加固过程无法中断,他只能一瞬不瞬地盯住褚风临的身影,不知他究竟要干什么,褚风临走进妖藤丛,在被强风吹得漫天飞扬的红色叶片雨中回过头来看向他们两个,脸上挂着神采飞扬的笑,一如他们向来认识的那个他,在旁人面前永远自信满满,即便是说着关乎生死的话,也如谈笑般洒脱自在:“好不容易来了,怎么能空手回去。哈哈,不就是附身吗?就让他来附我的身好了!若是我控制住了他,大家清净,若是控制不住,就杀了我。”
说罢,他转身走向石台,装作没有听见身后模糊的哭喊声与呼唤声,凝视着石台之上那缕拼命冲撞企图冲破禁锢的黑气,缓缓地伸出手去,穿透外圈还没加固好的那层封印探入光圈缝隙之中抓住了漂浮在空中的赤炼玄石。当手掌将那枚红色石头彻底包拢的刹那,褚风临感到全身上下如同火焚一般滚烫,黑气顺着石头表面迅速侵入他的身体,占据他的心神,那压抑了千年的怨煞之气一经释放,瞬间地动山摇、天地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