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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军他爸!兰兰!兰兰!看看你爸!救命啊!救命啊!”
李萨被女人的惨呼声惊醒,她跌跌撞撞的扶着墙走出去。晨霭里,那个“爸爸”直挺挺地吊在门框上!
她惊叫一声扑过去,和“妈妈”一起,试图把人救下来,却发现是徒劳!只得和“妈妈”一起呼叫救命!
闻声赶来的村民,把这个壮实的男人从门框上“取”下来。
李萨心里刺痛:物体可以说“取”,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说“取”呢?可这个一脸憨厚的男人,昨天还抱着女儿从院子里走进屋里,还笨拙的给女儿包扎伤口,为妻女守护着没门的家,现在却成了无知无觉的物体......
“爸爸”的白汗衫胸前是血书:
众叛亲离
以命偿钱
给妻女活路!
李萨满脸泪水,抱着哭昏的“妈妈”。村民们围观着,议论着,叹息着。
“这家都是让毋大军给害了!老毋两口子多好的人!”
“老毋的农机站站长被撸了,他内弟的供销社主任也开除了,都是因为给大军担保贷款。”
“那大军放着电业局好好的工作不干,非要去承包砖瓦厂,骑着个摩托,天天人五人六哩,塌下一屁股债,带着老婆跑了,坑一圈人!”
“大军真不是东西!我放他那2000块钱,就给了两个月的利息。后边都没有了!”
“我也存有钱呀,想着比信用社利息高点儿,结果啥都没了!听说扫大街的老头,也把省吃俭用的钱存他那了!真坏良心!”
“老毋昨个去村医那拿药,村医不给,还拽着要存大军那的钱。老毋手表押到那,才给点碘酒纱布。”
“多好个闺女,也不知道头伤了破相没有。”
“老毋天天把他闺女宝贝的不得了,谁多看一眼都怕人家有歪心。唉!这么漂亮的小闺女,他走了以后咋弄。”
“大军欠人5万块钱,那人是个有名的赖渣,说了不还钱要他家这院子。老毋吊死这门口,谁还敢要这房子?凶宅啊!老毋是拿命给他闺女留个住处!”
“老毋县城的房子呢?”
“叫银行封了!再说那是公家的房子,他家就是住。”.....
李萨抱着的“妈妈”醒转过来,摇着丈夫的手臂痛哭:“军军他爸,你怎么狠心丢下你的兰兰不管啊!让我咋办,让我们咋办啊!”她转向人群,哀求道:“乡里乡亲,帮帮俺们吧!欠大家的钱,我卖血卖肉也会还!老毋一辈子没做过亏人的事!帮帮俺们,让他入土为安吧!”她双膝跪地,把头磕下去!李萨忙去扶她,她拽着李萨一起跪下:“兰兰,来!给叔叔婶子大爷大妈磕个头......”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一个低个子胖胖的女人,抹着眼泪上前扶起“妈妈”,“梅英,你起来,让孩子也起来。”她对周围的人说:“毋大军快30岁的人了,他有错,也不能怪爹娘身上。老毋也是咱村有头有脸的人,平时谁有啥事,找他没有不帮忙的。这孤儿寡母的,大家都伸把手吧。”她眼睛盯住一个黑瘦男人:“建生,你是村长哩,你说说!”
村长挥了下手:“村里出点钱,大家也凑点,总要有口棺材。谁叫是咱村的人呢。”
半晌后,一口白茬棺材拉来了。众人把盖了白布的“爸爸”放进去,抬起棺材板要盖上的时候,李萨扑了上去:“不要!”
她想起自己从李萨莫名变成了兰兰,生命的存在形式是什么?死亡是生命的终结吗?这个男人会不会醒过来?当初学医就知道要天天面对生死,可从没有让她如此纠结的痛苦......李萨不想他死!不想他为自己而死!
几个妇女过来拉开她,她哭着挣扎:“不要啊!他会醒过来,会醒过来!”
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婆婆也颤巍巍走过来拉她:“我的乖乖儿,真孝顺就让你爸爸安安生生走吧。这大热天,也没法停放啊!早入土早超生!”
“妈妈”过来抱着李萨:“兰兰,听话,咱们就送你爸爸走好吧......”
“不!”李萨想说我不是兰兰,可看到女人哀痛的脸又闭嘴,她怎能让这个刚失去丈夫的女人,又失去女儿呢?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本地的规矩是横死之人不能在家过夜。村长带人抬着棺材,几个妇女搀着几度哭倒的母女,到村外的墓地草草下葬了。
呆望着新土堆起的坟头,李萨哑着嗓子问村长:“今天几号?这是哪里?”
“91年8月29号。”村长回答。
“咱们村的名字?”
“渠县城北小毋庄。”村长叹气,扛着铁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