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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伙人,并非良家子,可能从事着某种黑暗交易的勾当。”夜无眠暗思量道。
其组织之严密,下手之凶残,当属一流。
宗门的小头领,对于规训了良久、却仍难以同流合污的弟子,采取零容忍、断活路的策略。
……
从米师兄猝然发难,到其提剑杀人,完整的过程,夜无眠都看在眼中,从而初步得出了以上结论。
视线一一在这群男女身上扫过。
地处荒野,夜深人静,米师兄又突然杀死一人,一众男女,都不敢言语,只剩各自粗重的呼吸声。这倒是让夜无眠从各人的气息中,大致听出了武学修为的高低。
活着的九人中,八人为顺通境界。所剩一人,肥胖短矮身材,则连顺通之境,都尚未迈入。
此时此刻,这个短矮的胖子双手撑地,双手剧颤,全身觳觫,面色苍白,冷汗斗流。
只因米师兄斩杀孙师弟之后,看着那未能阖眼的头颅,讥讽道:“修为达不到顺通,进货时又下不了重手,还对宗门不忠,如此废物,我们养你何用?早该杀掉了!”
这番话听在胖子耳中,危机感如春江潮水涨起。
毕竟他的修为也未达顺通境界,照这样说来,是否也该杀了?
“呜!”
胖子使出垂死的灵活,跪行到了米师兄处,抱住他的大腿,哭求道:“米师兄,请你饶了我,饶了我罢!”
众目睽睽之下,胖子未遇难,先求饶,可谓是尊严尽失,颜面扫地。
但其余男女,面上却无一丝轻视之色,反而尽显同情,更有兔死狐悲之感,显然对这种情景,经历得多。
米师兄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悠悠一笑,也没有给出准话,只是擦拭着剑上的血迹。
突然一个惊叹,“哟”了一声道:“你们看,这剑,还冒着热气儿呢!”
夜无眠及众人往他那剑上看去。
果然,如其所说,确实泛着淡淡的微弱热气。
想来是新杀一人,沾染的鲜血未冷,而天又甚寒,自然而然就有热气残留。
众皆无语。
马师弟等人朝地上的无头尸体看去,断颈之上的鲜血,还在涌着,殿里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想起今天晚上还要在大殿中度过一夜,都大觉人生乏味,多活片刻,也不过是苟且偷安而已。
短矮胖子看到热气,更是吓了个半死,求饶之声愈显凄厉,吵得人耳朵剧痛,心中烦乱。
几个男女强行忍受着,把脾气尽力压到爆发边缘以下。
米师兄任他叫唤了一阵,才呵呵冷笑道:“潘师弟,你呀,你呀!你让我饶你,可是,你总得给我一个饶你的理由罢?你进入宗门有三年了罢?却与孙师弟一样,始终未练出内力。你活着,只是浪费粮食而已,留着你没用啊……”
矮胖子潘师弟鼻涕眼泪一把抓,急颠颠自证道:“不,不,米师兄,我有用,有用,我十分狠厉,进货时,我都下得了重手。师兄师姐们不忍心杀的人,都是我杀的,比如孙师兄不杀的那个老媪,就是我将她一剑砍成了两截……”
他环顾四周,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诸男女,疯狂问道:“各位师兄师姐,是也不是?是也不是?快跟米师兄解释一二,我进货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
那些男女谁人敢答他的话?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米师兄,卿卿性命将不保。
各自沉默,皆不答话。
米师兄嘴角一勾,似是震慑目的已经达到,却又呵呵笑道:“一剑砍成两截?这你就说大话了吧,你没有内力,如何能做得到,休要诓我!”
“我……”
潘师弟张嘴,正急欲解释,米师兄阴恻恻地低下头,看着他,明晃晃的牙齿有如恶鬼的獠牙。
“潘师弟,你吹嘘的英勇,我们都没有看到,唯一能替你作证的孙师弟,已经死了,所以你之所说,我半信半疑,只能另选一事,让你拿来当投名状。”
潘师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急忙忙道:“师兄尽情吩咐,师弟自当赴汤蹈火,以自证清白!”
米师兄的语气,危险而又令潘师弟难以拒绝:“呵呵,倒不必教你赴汤蹈火,该赴汤蹈火的人,是他!”
说着,往地上孙师弟的残躯一指。
潘师弟一脸茫然,不解其意。
米师兄笑呵呵地,突然叹了口气,一张凶脸惺惺作态道:“都是太平年景的人,没见过人相食是吧?那今晚就见识一回。潘师弟,我们饿了,但食物所剩不多了,正好现在这地上有个现成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米师兄循循善诱地看着潘师弟,没有说话,静静等候他的回答。
潘师弟脸上汗毛直立,倏然了悟了过来,两排东倒西歪的牙齿,震得咯咯地响动。
“米师兄是叫我,叫我把孙师……”潘师弟两眼空洞,魂魄似乎僵在了冬夜的某个深渊之中。
“嗯,正是!潘师弟,让孙师弟‘赴汤蹈火’,来证明你肯为宗门出力,这样的好事,错过了今夜,你要去哪里寻呢?”米师兄凶暴的脸上,露出森森的笑容,“你总不能,非要去阎罗殿上、枉死城里找吧。”
潘师弟如遭雷击,惊惧地麻木在当场。
在米师兄不耐烦的临界处,潘师弟终于下定了决心,流下两行象征性的泪水,呜咽一声,不再说话,从地上爬了起来,去扛那孙师弟的无头残尸。
米师兄这才满意一笑,吩咐道:“别忘了还有个头颅哈,脑花儿的味道是不错的。心肝儿呢,正好下酒,我看《水浒传》,梁山泊的好汉们都是这么吃的,宋江那黑厮吃得,我就吃不得,我们潘师弟就吃不得?”
一转头又对马师弟道:“对了马师弟,刚刚这庖厨的位置是你探到的,你且去给潘师弟打个下手,帮他烧烧火,吹吹烟罢!”
。。。
潘师弟肥胖的身子,应该是很有力气的;孙师弟瘦弱的残躯,本没有多重。
可最后,却还须马师弟帮助,潘师弟才艰难地将孙师弟扛起。
血染了一脸,他僵硬地笑着,比哭更难看,露出的牙齿在灯光下反着阴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