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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梓楠把圣旨往桌上一扔,侧头看向紫燕,抱怨道:“你说说,皇帝让我去主办宴席,我连这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准备了!”
紫燕咬着下唇,手轻扯着裙角,似乎想说些什么。陈梓楠见状,点点头示意她。
“殿下,奴婢刚来宫中不过两年,但这百花宴一直都是怡殿下操办的,今年这……”她有些担心的看着陈梓楠,顿了顿,又道,“恕奴婢斗胆提醒,恐怕,怡公主会对殿下您不利啊。”
换了人。按陈梓怡的性格不采取行动是不可能的,看来要多加防范了。陈梓楠看着紫燕年幼的脸庞,只恐年纪尚小,不能担当重任。
又想了想,微笑取代了原本凝重的表情,陈梓楠推推紫燕:“谢谢。快去把你苏姐姐叫过来。”
紫燕重重的点了几下头,迈着小碎步出了殿。
陈梓楠重新从桌上拿起圣旨,仔细阅读了几遍,又轻轻放下,抬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陈梓怡,现在我是长公主了,你还想怎么样呢?”她浅笑着,自言自语道。
半晌,殿门再次被推开,苏梅缓步走近,朝陈梓楠点头:“长公主。”
这回不想再拐弯抹角,陈梓楠便直说了:“这次陈梓怡肯定会做些什么,你在宫里人多,派几个去打探打探。”
苏梅一声不吭,点点头,转身离去。
“诶!”陈梓楠还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她,却不料今日苏梅竟这么快就走了。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不,应该不像。陈梓楠细细想着,却也想不出什么,便不再去纠结,转而想宴会的事情。
宫人一个接一个的来拜访她,有些甚是眼熟,就是当时看她被怡公主罚时窃笑的人。陈梓楠善于交际,自己在宫中有权无势,自然都不拒来者。一边笑着与年轻妃子们聊天,一边吩咐紫燕上茶收礼。
她也渐渐从众妃口中了解了百花宴。百花宴本是后宫中的女子们为了排遣寂寞,于春日举办的宴会,所谓祈求夏日花朵争奇斗艳,不过是让自己能有一个献媚得宠的机会罢了。而发展到现在,成为了一个正式的,能让后宫女子们争相斗艳以取悦皇帝的,三年一度宴会,宫中有名分的女子皆可参与,一般是由皇后主办。
而这次有些特殊,去年刚举办过一次,今年又以给皇帝冲喜的理由再举办一次,而置办人变成了刚刚恢复名分的长公主。
宫里的明眼人都知道,怡公主今已失宠,再加上那骄纵的性格,许多跟随她的人都无声离去了。
已值深夜,陈梓楠仍未就寝,她摘下簪子,挑挑灯芯。但那烛光还是微晃,认不清书上的字,眼睛也看得生疼。
她将书倒扣在桌面上,揉揉眼,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道:“电啊……”说罢便趴在桌上,看着自己的手指在上面摩擦。
紫燕走过来,揉揉她的肩,轻声道:“殿下,该睡了吧。这些东西可以等明日再看。再说了……”她似乎欲言又止。
陈梓楠仍然趴着:“什么?”
紫燕憋了半天,才大声说道:“嗯……奴婢也要睡觉啊殿下……”
陈梓楠看着她乞求般的眼神,不禁笑出了声。
“奴婢该死……怎么能这么说呢。”紫燕以为她生气了,赶紧补充道。
困了,也该睡了。陈梓楠起身,笑着摸摸紫燕的头,走向床榻,倒头就睡。
当她再次见到太阳时,已是晌午时分,半眯着眼,伸手挡着刺眼的光芒。
一直站在房内的苏梅见状,不紧不慢的踱步而来,屏退了其他侍女,坐在陈梓楠身侧,与她耳语一番。
陈梓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比我想的还要次,她的想法也不过如此。请个人过来吧。”
苏梅无言,快速退出殿门。真的不能小瞧这个人,当上长公主之后竟然比原来还聪明。
而陈梓楠则再次倒在床上,凝望着屋顶。
经过近半个月的筹备规划,这个百花宴也终于要开始了,简朴而不失高雅。
为了不得罪太多人,陈梓楠将桌椅围成一圈,座位也按位分排。
作为主办人,她坐在皇帝身侧,而另一边则是陈梓怡的生母贵妃李氏。怡公主报病缺席,所以其他到场的皆是嫔妃。一个个穿着鲜艳夺目的袄裙,料子都是上等的,一边与旁边的人寒暄,一边假装无意地扯扯自己的衣服。没有明面表现,但大家都在互相攀比。
“诸位娘娘,能帮的只有这些了,剩下便听天由命吧。”陈梓楠站起来,从侍女手中的红布上拿起一支玉如意,放在中间桌子上的大碟里。“这玉如意转起来指向谁,那就是谁的福分了。”
有了这个环节,能不能给皇上献媚邀宠,就看运气了,无论如何也怪不到她的头上,更不会引来众多不满。
侍女上去轻轻拨弄了一下,所有妃子们便都两眼放光,死死盯着转动起来的东西。
那物终于停了下来,正正指向陈梓楠。
不慌不忙的再次站起来,在皇帝面前福福身,道:“女儿不会什么才艺,便遣了宫中手艺最精巧的人为父皇绣了一幅牡丹。”
皇帝喜笑颜开,拍拍桌子:“好!好!快送上来。”
当绣图被送上来时,众人脸色皆变,纷纷开始议论。皇帝也收起笑容,瞪着陈梓楠。
那张不大不小的绣布上,没有什么牡丹,只有杜鹃啼血,这是极不吉利的象征,本是要庆皇上痊愈,这下意思可全都变了。
陈梓楠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连忙跪下,皱眉看了一眼李贵妃。这些小细节皇帝皆收眼底,静候下文。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父皇,这不过是个玩笑。”
“何出此言?”冷冰冰的语气。
陈梓楠微笑着抬眼,对在场的众人道:“这幅刺绣实际上是双面刺绣,女儿之所以没绣另一面,不过是最近学了些绣工,私心里想着在父皇面前展示一番呢。”
皇帝目光渐渐柔和起来,淡淡的说:“好。那你便当场绣吧。”说罢斜眼看了看身边一幅事不关己样子的贵妃。
一切都是那陈梓怡的小把戏,她提前将两图交换,为的就是皇帝的震怒。就算陈梓楠挺了过来,还查出是谁偷换的,她也有办法。即使大势已去,有名分的都投靠了别人,但那些只有小命的奴婢们也还是她的,大不了说自己被冤屈。但她没想到自己的伎俩都被看破了。
陈梓楠回想着这几日所学,针头在绸丝间快速穿梭,不过多久便得到一幅牡丹图。虽不及大师之作,构图也简单,但十分漂亮,更何况还是双面绣法。
皇帝赞许的点点头,笑着道:“好!真是太好了!朕的长公主如此有才,该赏!”
他向后摆摆手,把太监唤上:“快!把那东瀛玉镯拿来。”
当那镯子呈现在她面前时,不由得一惊。
那是上好的羊脂玉,通体细腻,但有许多红色细丝如网状参入其中。她小心翼翼的将其捧起,轻轻套到手腕上。但当她想取下时,却被卡住了。
皇帝轻笑了一声:“带上了就不要再拿下来了。这个千年血玉镯,传说很早之前从东瀛一个家族中拿来的。在陈家传给了好多代女儿,也有跟着进了墓的。这古玉沁血,实在难寻,皇姐说这不好,死活不肯带,便给了朕。”
陈梓楠一边皇帝说话,一边抚摸着这玉。
“但朕是个男人,怎么能带玉镯?既然今日有杜鹃牡丹齐放,何不如将此宝物赠予你。”皇帝别有深意的看着她,但她并未注意到。
跪下,磕头:“谢陛下隆恩!”
宴席继续着,众人并没有因为刚才那小小插曲而再多言些什么,或者说都不敢了。
陈梓楠从不信鬼神,但这玉镯也着实奇怪,还说是人血渗入的,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戴上这东西后神情有些恍惚,感觉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一个女人的闯入切断了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