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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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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云皇朔六年腊月二十一,清晨。

    自殿前广场传来的一声嘹亮高喝打破了正在早朝的君臣议事。

    “青关八百里加急军报!青关八百里加急军报!”

    青关有消息了!

    众臣闻言纷纷私语,龙椅之上云帝萧瞻的身体有些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前线战况究竟如何,这位帝国的主宰者比任何人都迫切知道,却又比任何人都不敢知道。

    徐时接过军卒手中军报,恭敬地递到云帝面前。

    “不必给朕了,”萧瞻摆摆手,“徐时,”

    “奴才在。”

    “念!”

    “无论福祸,朕,都与众卿共闻之。”

    得令,只见徐公公一甩拂尘,张开军报,清亮之音在大殿响彻,“臣傅青顿首,皇朔六年腊月十五日,臣所率青关东林营与燕人联合反楚,十七日,臣麾下大军与燕人合围一处,全歼楚军!十九日,两军兵合一路,连克楚七州之地!燕人占四,我大云占三。至此,楚军短时间内再无力南下扰我疆土,臣不辱圣命,特呈简章以报军情。臣傅青再拜顿首。”

    话音久落,朝野上下竟出奇地鸦雀无声,结果仿佛与群臣所想略有不同,唯有内阁首辅沈涟长出一口气,悄悄擦掉额间虚汗。

    沉默不过暂时,精明强干的沈涟完全放下心后,率先跪地,虽年过五旬,声音却仍洪亮如钟,“恭贺陛下边境大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反应过来后当即跟随沈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年迈的萧瞻从龙椅上站起,徐时本想上前护扶却被拦下。

    萧瞻行至御案前,眺望远方蓝天,深吸一口气,“众位卿家你们知道吗,就在刚才,朕已经拟好了三份圣旨准备送往裕州、江州以及西南道,同时朕还为九皇子、七公主等五个小辈安排好了退路,以期能在最不利的情况下保留一丝皇室血脉。朕已经决定背水一战,誓于大云共存亡。然而天佑大云,虽说朕这几日的准备都白做了,可朕真是打心底里高兴。从今以后,朕仍旧能与众位卿家在这文宣殿上探讨国事,仍旧可以看我大云的锦绣江山。”

    “朕,从心底里感谢那个新科状元,感谢傅青,感谢在我大云边境与敌寇浴血厮杀的每一位将士!”

    “国家有这样的忠良,才能真正万岁。”

    “万岁!”

    “万岁!”

    众臣一并高呼。

    “传旨,加封傅青镇远大将军衔,赏京西府邸一座并赐金五千两,银万两,其麾下诸将士按例行赏。”

    “另擢新科状元蓝奕承为三品吏部侍郎,赏金万两,不必前来谢恩。”

    说完,云帝不待众臣反应,独自一人向后方走去。

    “臣代蓝侍郎叩谢陛下天恩!”

    虽然皇帝嘴上说不必谢恩,但沈涟作为内阁首辅,文官之首,该做的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

    大捷后,云廷很快便宣布与燕国结盟缔约,从此两国交好,互不侵犯。而燕国对此也表示出了相当大的诚意,毕竟占了楚国这么大一个便宜,如果不找个帮手,后果恐怕难料。

    就这样,燕云结盟传遍五国,让原本想要报复的楚帝也不得不强行按耐下心中怒火,最终不了了之。

    风起风息,一切终归于平静。

    对于此次战役的第一功臣蓝奕承,傅青本提出要派军护送其回京,却被婉言拒绝了。

    蓝奕承对柳墨交代嘱咐几句,并给了他一封亲笔信让他先行回京,而自己却策马向西南而去。

    大云中原以北,洛州。

    洛州城位于云国最大的一条运河之畔,南眺金陵,北望青关,四通八达,交通十分便利,因而铸就了这座城池的繁华。

    城中奇商异旅随处可见,货物贸易更是家常便饭。

    洛州城北,有一三层古朴楼阁,看上去已有些年月,楼内出入者甚多,却不见经营者招呼客人。

    蓝奕承下马,抬头望了眼匾额上那几个字,一股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

    迈着轻松的步子入阁,只见多人围在柜台之前,似是排队等候着什么。

    穿过人群,蓝奕承直奔二楼而去。

    “先生请留步。”

    待蓝奕承即将踏上玄梯时,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不知从哪钻了出来,以异常成熟的口吻对他道,“若要问所问之事,须先行到那边排队,届时自会有人指引。”

    蓝奕承笑笑,眼神中充满戏谑道,“怎么,才一年多不见,就认不得你蓝哥哥了?”

    “蓝哥哥?”

    少年短暂愣神,而后瞪大眼睛,“蓝哥哥!真的是你啊?!”

    少年喜上眉梢,连忙跑上前,叽叽喳喳,方才的老成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蓝哥哥你去哪儿了?”

    “你怎么瘦了?”

    “哦,不对,是胖了!”

    “……”

    蓝奕承满头黑线,伸手给了少年一个极为响脆的脑瓜崩,“你呀,怎么胖瘦都分不清!”

    “我明明是变得更英俊了!”

    “……”

    “好了,先不和你闲扯,老楼主在吗?”

    “在的在的,”少年用力点点头,“他在下棋!”

    “不会吧?那盘棋他还没解出来呢?”蓝奕承满脸鄙夷,“我上去看看!”

    此时的蓝奕承完全没有了在燕皇宫时的成熟稳重,像是又变成了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健步如飞地一连窜上三楼。

    楼阁南角,一身着素服的老者正对着棋盘凝神屏气,两指之间的那枚白子迟迟不肯落下。

    蓝奕承蹑手蹑脚,轻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一白子,而后只闻一道清脆的落子声。

    “对对对,就是如此,就是如此!”

    “哎呀,老夫怎么就没想到呢…”

    老者见白子方位,连声赞叹,后声音一滞,回首看,一张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年轻笑脸映入眼帘。

    “一年未见,您老这棋艺可还是没什么进步啊。”

    蓝奕承收回手臂,笑吟吟地看着老者。

    “原来是你小子。”老者摇了摇头,“不在京城当你的大官,怎么又跑到我这来了?”

    “自然是想念您老了。”蓝奕承瞎话随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声音温和,气定神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