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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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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在陈村耽误了时间,赵云澜和沈魏两个人不得不赶路去给赵母祭奠,林静则留下给子昭调理治病,顺便操持他母亲的后事。

    赵云澜生母闺名丁毓,坟冢落在了锦都(成都)旁青城山后山。一进入后山,就能感到山水绕仙,草木含灵,绕山溪水边竖着一块天然大石,上面刻着“钟灵毓秀”四字。赵云澜之前与父亲心有隔阂,并未想到这些文字上的蛛丝马迹,现在放下心病,越是觉察出父亲对母亲说不出道不完的情谊。

    赵云澜和沈魏早起后,各自沐浴净身,皆未进食就去了镇上。原本赵云澜还想劝沈魏不必如此,但一看他郑重的模样,反而觉得若是劝他,反倒是生分了。赵云澜在镇上采买一点简单的贡品,沈魏则在一个博古斋收了一把古琴,各自采买完就一同上了山。

    赵云澜摆开香案,拿出一点母亲在世时爱吃的点心,点了一柱香,缓缓地行了礼,之后就曲腿跪坐在墓碑前看着坟冢发呆。

    沈魏在较远的地方,挑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盘腿抚琴,一阙《墨子悲丝》(注1),随着松涛清风,层层叠叠散落在山林间。赵云澜端直地跪在母亲坟前,闭着双眸,耳边的古琴声与儿时母亲的温和言语以及时不时的嗔骂融为一体,怀念早已多过忧伤,又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心中默默念道:“娘亲,儿子不知未来日子会如何,但必然不会辱没昆仑二字。弹琴的是儿子最好的朋友,自小没了娘亲,也请娘亲看顾一二。”

    从山上下来,赵云澜和沈魏在锦都的一处小宅歇脚,沈魏和赵云澜每日习武弹琴,颇为宁静,只是赵云澜和沈魏聊起时局,都有种深深地无力感,经常几句后两人皆不再语。过了几日,林静带着子昭找到了他俩,沈魏就忙着照顾子昭学业,兑现诺言,小宅倒是热闹起来。

    一日清早,沈魏带着子昭去采买书籍,准备正式开课讲授四书五经。刚踏入书店不久,书店柜台后走出一个商贾打扮的掌柜,对沈魏道:“长安正纸贵,客官选我们可就对了!”

    沈魏微微点头道:“店家,可有长安来的新货?”

    “自然有奇货可居才好开门迎客,只是不知贵客能否消受?”微微发福的脸庞笑眯眯地挤着不大的眼睛,眼睛里的光芒倒是十分精明。

    “子昭,四书五经你选完,再去那选点想要的纸笔、简牍,对了再选一套趁手的剞劂(注2)。”

    子昭闻言,很开心地跑去选刻刀和其它文房物件了。

    沈魏看子昭走去一旁,眼神微微一黯道:“说。”

    那胖胖的掌柜,就凑过脑袋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恭敬在沈魏耳边耳语了几句。沈魏脸色陡然一变,瞪视掌柜,掌柜在沈魏眼神的压迫下,略带艰难地点了点头。随后两人默不作声,沈魏眼神落在空处,震惊中带了一丝愤怒,而后有转成了往日的幽深,然后对掌柜道:“掌柜的,有劳了。”

    接着又带上惯常的温和对子昭说:“看上了就都拿着,多备着些也好。”

    “嗯,嗯!沈夫子,您会一直给我上课吗?”子昭摩挲着新买的文房用品,心里生出一种叫希望的情绪。

    “有心向学,自会有师长提携。”

    沈魏结完账,又带着子昭去买了些换季的衣物。

    当日入夜,沈魏整理好了简单的行李包袱,来到赵云澜房门前,踌躇了下,还是敲了门。

    赵云澜睡眼朦胧地来开门,见到沈魏穿戴齐整,拿着个包袱,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凝视着沈魏,沈魏也回视着赵云澜。院子很安静,零星地听到几声虫鸣和一两声鸟啼。因为安静,时间过得很慢,沈魏先微微的低了眸眼,淡淡地道:“我回趟长安,林静留着调理你和子昭的身体,辛苦你了。”

    “几时回来?”

    “……”沈魏低着眼眸继续道:“子昭的功课武艺,你替我操心下。”

    “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赵云澜道。

    “云澜,珍重。”

    “沈魏,只要你觉得值得,我必不劝你,但你千万别看轻自己。”

    “谢谢你,云澜。”

    赵云澜看着沈魏的背影被夜色吞噬,理智告诉他要尊重沈魏的选择,可直觉却有种强烈的不安,比之前在破观更加强烈。

    若干日后的一日清晨,赵云澜在小院里正与子昭讲解武者的德行,大庆、楚恕之、郭长城匆匆到访。

    “老赵,东临太守翟义叛乱!”大庆一进院子关上院门就急道。

    “西南夷蛮又不断扰我边境,我等得即可归军。”楚恕之沉声又道。

    “翟义?叛乱?为何?”赵云澜惊道。

    “翟义发了檄文,檄文说摄皇帝王莽鸠杀(即:毒杀)平帝,又立二岁小儿为太子,把持朝政,霍乱汉室天下,即将取而代之,背叛汉室。”

    “鸠杀平帝?取而代之?”赵云澜蹙着眉头。

    “为防匈奴异动,长安一直驻兵不多,西南一乱,西南一线也很难分兵支援长安,翟义定是选准了时机,打算强攻长安。”楚恕之补充道。

    “刘婴年幼立为太子,自然是王莽有统揽大权之心,但身居高位者,几个不是为了大权在握。至于鸠杀平帝?这可有证据?”赵云澜问道。

    “这种深宫秘事,真凭实据谈何容易;但平帝年少而亡,确实让人起疑。翟义肯定算准了这点,不管真假,都拿来说事,为自己立旗,据说他还立了新帝。”大庆分析得倒也到位。

    “平帝年少而亡,哀帝也是盛年而逝,难道真的是汉家气数将近?”楚恕之心中唏嘘,更加挂心边疆战事,若战事一开,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若哀帝并未早逝,是不是摄皇帝王莽还不能全盘掌控朝廷,也不会鸠杀平帝?”郭长城小声问道。

    “等等!”赵云澜紧蹙眉峰,神情越来越糟,大喝一声:“坏了!”

    吓得小郭噤若寒蝉,大庆和楚恕之相视一眼,也十分不解。

    赵云澜快步走向院内喊道:“林静,跟我去长安,即刻启程!”

    接着又回头吩咐:“大庆,你把子昭交给祝红,不对,她不知道我还活着,交给柯梦,让她代为看护。安顿好,速来长安找我!”

    “老楚,你和小郭去边疆吧,战事要紧。走之前,去帮我带话给我父亲,让他无论局势如何,留在蜀郡,哪都别去!”

    大庆追着赵云澜问:“老赵,你到底想到什么了?!”

    赵云澜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大庆厉声道:“王莽鸠杀平帝应该是真的,甚至于哀帝,他的死估计王莽也脱不了干系。”赵云澜深吸了一口气,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字道:“沈魏肯定提前探知了此事,去了长安!”

    注1:《墨子悲丝》:著名古琴曲,也名《墨子悲歌》,春秋时期墨翟所作,曲意深刻,情悲而慷慨,笔者喜欢曲子里那种对社会人生的悲天悯人的思考,分享给大家。

    注2:剞劂:音jījué,雕刻用的曲刀,雕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