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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巍泡在木桶里,闭着眼睛,勾着嘴角,侧耳倾听着门外赵云澜嚷嚷地声音:“你个臭小小夜,居然抓我,现在拿我没治了吧?”
“你说你长那么可爱,脾气怎么那么臭!跟那个沈夜简直一模一样!”
“要不要吃牛肉?你饿不饿啊?”
“你再凶,我把你也扔到木桶里去,让你和小巍一起洗澡!”
接着是小豹子的呼声,然后就“哐当——哐当”两声。
“你打碎了小巍最爱的那盆寒兰,你惨了!!!!”
沈巍听到此处赶紧站了起来,简单擦拭干,套了件打底的亵衣,等不及穿戴整齐就跨门而出。心中暗道:还好家里没有了外人,不然实在有辱斯文。
沈巍出门后轻声一唤:“小东西,出来吧。”那小豹子就从另一个花盆后探出脑袋瞅了一眼。沈巍半蹲在地,伸出手,小豹子就轻手轻脚,踩着高傲地猫步走了过来。期间虽然偷瞄了下赵云澜,但发现那人在恩人面前似乎不太敢胡来,就直接钻到沈巍的脚跟下,那脑袋蹭着沈巍。沈巍抱起小家伙,用手指轻轻弹了下它湿漉漉的鼻头,然后轻声道:“这个是云澜,也认识你外婆的,他很喜欢你,没有恶意。”
赵云澜看着小黑豹子在沈巍怀里乖的像个小猫,不仅有些吃味,酸酸地道:“为啥连这个小黑豹子也跟你那么亲?”
沈巍抱着小黑豹子,让赵云澜从琴房搬出一个长塌,两个人背靠背坐在长塌上,开始聊天。
“我此次回京,事情其实很顺利。那果真是董大人的遗骨,唉……”沈巍回想着那七零八落地白骨,心中仍感到空落落。赵云澜用肩膀碰了下沈巍的后背打断道:“先说这个小家伙怎么回事。”
“办完事,我看时间尚有宽裕,就去了骊山。一来收拾下那间小屋,也许哪日我们就过去小住也未可知,二来我想去小夜坟前看一眼。”
“算起来小夜走了都4年了。还是我俩一起亲手埋的。”赵云澜盘着腿,看着天上行走的云朵,捏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很是悠哉。
“然后我在小夜的坟前发现了好些豹子的足迹,有成年的,也有年幼的。”沈魏接着道:“我就猜想,会不会小夜早就有过幼崽,只是我不知道呢,于是我就跟着那些豹子的足迹,一路寻去。最后足迹消失在那个山洞所在的山头上,我就更加怀疑是和小夜有关的豹子。”
“我去长安路上也曾想过,要不要把山洞里的玉玺拿出来,以防万一,但心底又觉得或许在那更为安生。无论如何,我都打算进洞看一下。”沈巍说着摸了摸小豹子的脖子,小豹子跟赵云澜一通闹,这会困得都要睡着了,十分温顺的让沈巍揉捏。沈巍顺势将自己脑袋往后一靠,两人身高相当,刚好后脑就靠到赵云澜的右肩窝上,看着天空的流云继续道:“没想到那个山洞真的有一窝豹子,一个成年母花豹,2个小花豹子,还有1个纯黑色小豹子。”
“纯黑色的就是这个小家伙?”赵云澜也将自己自己脑袋靠到了沈魏的肩窝上。
“嗯,它应该还不到3个月,长得比其它2只略瘦小些,但是却很厉害精明。”沈巍回忆起:小黑豹子第一个发现沈巍,还给母豹子示警,但花豹子却不怎么理会小家伙。沈巍借着会议,又轻抚着小家伙的背脊。
“可是,你为啥带它回来?”赵云澜依旧不解。
“我原本只是看下小黑的后代而已,然后发现那3个小豹子拿传国玉玺的木盒子当抓板,一直在上头磨爪子,檀木都被磨的七零八落。我又没法苛责它们,就想寻个机会,拿出传国玉玺,便赶紧回来参加冠礼。”
“可是没想到,山上多了一个公豹子,那个成年母豹子似乎很忌惮那个公豹子,不太出洞。”沈巍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豹子夜里都很警觉,我就暂时先回了那个木屋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带了个野兔子又去洞内想引出母豹子。没想到母豹子和小豹子都不见了,洞内地上还有一点血迹。我进洞去,拿出玉玺,发现小家伙却在那块大石头藏着。我过去一看,那家伙的脖颈毛发乱糟糟,还秃了一些,似乎也饿得厉害。”
“为啥就剩它一个了?其它的被公豹子吃了?不可能吧?”赵云澜微微侧过头,说话的气息正好扫在了沈巍的耳廓上,沈巍的耳廓瞬间就红透了,好在天黑夜深,无人可见。
沈巍清了清嗓子道:“应该不是,我猜母豹子受了伤,回山洞转移小豹子,可能转移的时候碰到了意外,所以它虽然脖子有被叼过的痕迹,却没被带走。”
“哦,可能最后一个转移的它,母豹子那时没力气了。这么说来还真可怜!”赵云澜转正了脑袋,继续看着天上的流云答道。
两人多日未见,后背相靠,聊意正浓,也顾不得疲惫,沈巍继续道:“是啊,但是小家伙脾气很大,戒心也大,我给它的吃食它也不吃,我去抓它,他就反抗,我离它远些,它就窝在那一动不动。”
“那你怎么把它带出来的?那个崖壁十分陡峭,它要是反抗,你带着它也太危险了。”赵云澜又往嘴里塞了个葡萄,还递给了沈巍一串,沈巍笑着接了过来。
“我在山洞陪了它一天一夜,它仍然警戒心很重,但是十分疲累,我就把兔肉撕碎,扔在它跟前。它没忍住就吃了,吃完困意大起就睡了过去。我趁这个机会拿出玉玺,又把洞口简单一封,来到山下寻找耿纯,让他给你飞鸽传说,然后又赶回来找小家伙。”
沈巍一直轻抚小黑豹子,发现小家伙已经在自己腿上睡熟,就停了下来,捏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葡萄味道极好,蜜甜中带一丝酸,暗中猜测是赵心慈带来的贡品。继续道:“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小东西包进油毡布,背着它和玉玺,下到山下。”
“要不是沈大人轻功了得,还真管不了这等闲事,当不了它的恩人了!”赵云澜想到自己多日忧心如焚,尽然是为了一个小豹子,就十分的不爽,带着一点酸意调侃沈巍。
“让云澜兄独自劳累,忧心,实在是巍的不是。”沈巍诚恳地道了歉,又道:“子昭的冠礼可好?”
“一切都好,就是老爷子有点烦人。”
“赵大人?赵大人疏通宗亲,让子昭不改名讳入你赵家祠堂,这等胸径气量,寻常人皆不可及。”沈巍顺势还举手遥拜,语调也极为恭敬。
“哼,自然不是为了这个烦我。老爷子忽然又催我婚事,你说我早都过了而立之年,他还把我当小孩子一样管着,是不是烦人?”赵云澜气得满嘴都塞满了葡萄。
沈巍听到催婚二字,反而放下了手中的葡萄,顿了片刻沉声道:“为人父母,自然希望孩子也能开枝散叶,云澜兄正值壮年,自然仍可以为赵家开枝散叶。”说完这几句话,沈巍自觉心中鼓胀,一股子说不来的闷痛逸散开来,忽然觉得周身一股冷意,想起身回屋添衣,也没夜下对谈的兴致。
“沈巍!你很想我娶妻生子吗?你为何不开枝散叶?”赵云澜声音听不出情绪,脑袋也还靠在沈巍肩窝上,沈巍因此也打消了回屋的念头,只是不知觉的僵直了背脊低声道:“巍有今日,已是上天给的造化,从未奢望。”
“你若想娶,就完全不是奢望。柯梦送你的礼我还给你收着呢!”赵云澜冷哼一声,揭穿了沈巍所谓的“奢望”。
“巍……”沈巍觉得自己就是再巧言能辩,也不知如何对答,沉声半天才憋了一句:“现在这样我就很知足了。”语调中有着浓浓的眷恋和平和。
“你是知足这个地方,还是子昭成年,还是其它什么?”赵云澜状似散淡的问道。
“自从骊山太庙之后,巍便觉得每一日都是偷来的。”沈巍回想起骊山那夜,便觉得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之后上了战场几乎日日都是命悬一线,今日能在这里坐着,早都是上天厚待了,根本无需再探知,到底为何知足。
“你我生死一线也不知多少次,你怕过吗?”赵云澜又问道。
“男子为国而战,何惧之有。”
“我怕过很多次。”赵云澜哑声道:“不过在战场上那几年的害怕,都不如这次你晚归来得强烈,沈巍你说这是为何?”
“云澜,实在抱歉,我……”沈巍急着道歉,不知所措。
“但今夜我一个人坐在正厅等你的时候,我想明白了。”赵云澜自顾自说了下去:“近一年的日子太好了,我只怕就此结束。”
赵云澜说完支起身子,自顾自半躺下来,直接把自己的头枕在沈巍的腿面上,自己的脑袋挨着了小豹子。赵云澜看了会天上的流云,又道:“人性是贪婪的。骊山太庙那夜我只求救下你,战场上我只求有一日便尽忠一日,今日我求……”
赵云澜戛然而止,因为他感觉到沈巍在微微颤抖,看到了那人硬着脖子抬头望着天空,连低头看自己的勇气都没哟,于是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转了话题道:“董大人遗骨安葬的可还顺利?”
“顺利。”沈巍轻轻吐出两个字,如获大赦。他觉得自己十分想听赵云澜说下去,又异常害怕他说下去。
“我一直好奇,哀帝是只好男色,还是因为董大人?”
“巍不敢妄议。不过在巍看来,董大人是男是女,对陛下而言应该不慎重要。”沈巍蹙着眉,边回忆边答。
“沈巍,我——赵云澜想寻一人风雨共度,生死可托,朝夕共处,是男是女,也并不重要。”赵云澜一手抓住沈巍的手,止住了沈魏手心的微颤,一字一顿道。
“沈夫子,如果我要是一辈子不娶妻?你当如何?”赵云澜抓过沈巍掌心,压在自己胸口上,仰起头看着沈巍的下巴,沉声问道。多日来的担惊受怕,父亲的催婚,一夜静坐,让赵云澜想得十分明白,他不仅要保持现状,也想要一句诺言,哪怕只是意会的诺言都可以。
沈巍似乎觉得这句话是一句蛊惑人心的咒语,被赵云澜念了出来,心里的闷痛、害怕与压抑,都被这句咒语化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呼之欲出。下意识想再用手掐下自己腿根,却发现被赵云澜紧紧抓住,还能感受到那人的心跳如鼓。
这手心里的心跳,是最后一道蛊惑,沈巍缓缓低下头脑袋,与赵云澜鼻尖对鼻尖,看着赵云澜闪闪发亮的眼睛,轻声道:“那我一直陪着你。”说完如释重负,又带点仓皇的再次望向天空。
只见天上的流云渐渐散开,一轮银盘般的皓月悬挂正空。
赵云澜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深深看了眼沈巍,看着那人的下巴、脖子、耳朵在月光下泛起一丝红晕,不由得勾起了嘴角也转过头看向天空,爽朗的道:“好,那以后每年中秋陪我赏月!”
“一言为定。”沈巍说着另一只手也覆上了赵云澜的手心和胸口。
赵云澜甚是得意,接着又道:“今年中秋节的月亮似乎比往年还要圆些。”
“过了子时,这会已经过了中秋,是十六了。”沈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笑意盈盈的答道。
“那就对了,十五的月儿十六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