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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有想到,曹姓紫袍青年,会选择在这个当口,第二次出剑。
黎鸢惊得低呼一声,澹台玉卿眼眸中闪过一丝愕然,就连龙问秋都觉得有些诧异,不过转而他就释然。
出身东海曹家,又是一个对剑道极为痴迷之人,自然是剑心明澈,心中有剑,眼中也只有剑。
这样一位剑痴,受挫之后,只会越挫越勇,百折不挠。
剑光起,锋芒毕露,一往无前。
黎鸢能从那持剑的背影上,看到决绝,看到坚毅,唯独没有杀气。
面对突然袭来的剑光,姜煜神色淡然,身形倏然后退。
剑光急速逼近,姜煜一退再退,始终没有慌乱,淡定从容。
就这样,双方一进一退,快速朝着遗址边缘靠近,剑光越来越盛。
澹台玉卿问道:“你觉得如何?”
黎鸢盯着那一进一退两道身影,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后布囊,道:“我不懂这些。不过我家夫子曾说:剑光也好,剑气也罢,能伤人杀敌,才是好剑。其他都不重要。”
话音尚未落下,只听远处传来‘叮’的一声。
澹台玉卿嘴角勾起,道了一声:“果然如此。”
映入眼帘的一幕场景,令黎鸢心中的惊骇,在脸上表露无疑。
曹姓青年一往无前的剑势,消散无形。
那名为姜煜的青年,用两根手指,生生夹住了逼近的利剑,神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仿佛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第二次交锋,曹姓青年依旧落入下风,那张一路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庞,终于浮现情绪波动。
被人用手指夹住剑锋,对于用剑之人而言,是一种耻辱。
曹姓青年果断放开剑柄,并指为剑,玄奥气机浮动,,一道流光自袖袍之间冲出,尖利破空之声陡然响起。
黎鸢惊呼道:“飞剑?!”
她只觉得今天的经历,比过往的十几年都要精彩,都要跌宕起伏。
见到了超越武道先天的高手对决,听闻了老夫子言传身教之外的奇闻秘辛,现在更是目睹了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飞剑!
黎鸢内心的震撼,难以言喻。
那颗埋在心里,对外面世界心驰神往的种子,以极快的速度,发芽壮大,直到令她坚定无比的做出决定:一定要出去看看,一定!
澹台玉卿微笑道:“飞剑可算不上。他这等水平,顶多是引剑术罢了。”
仿佛印证了她的这句评价,那名为姜煜的青年抬起另一只手,屈指一弹,将那直袭面门的流光击飞。
一柄仅有巴掌长的碧绿小剑,跌落在不远处的白沙之上,发出一声脆响。
曹姓青年默然后退,连佩剑都没有收回。
龙问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飞成,你与他的境界本就相差甚大,莫要在意一时成败。”
姜煜闻声笑了,随手将长剑插在地上,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东海剑池,曹家飞剑,其玄妙自是不必多言。你曹家当代剑首,曾与我有一面之缘。你与他,相差不大。”
相差不大?这算是哪门子的宽慰之言?
龙问秋哑然失笑,对姜煜这番话,不知该如何评价。
曹家禁地有闻名天下的东海剑池,为天下用剑之人心中圣地。
以剑道传家数百年之久的曹家,每一代族中子弟最为杰出者,才会被尊为剑首。
曹飞成痴迷剑道,相较寻常之人而言,剑术的确非凡。可要是与那位曹家剑首相比,差距绝不是一星半点。
姜煜的一句‘相差不大’,着实有些贬低那位剑首的意思。
不远处,侧耳静听他们交谈的黎鸢,此刻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
龙问秋和姜煜的对话,每一句都有许多她不知道的含义。
黎鸢隐隐有种感觉,那是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世界,一个精彩绝伦的未知世界。
可惜,作为一棵在北地野蛮生长的杂草,过了今日之后,那看似可以接触的未知世界,便会与她擦肩而过。
就好似一只生长在贫瘠之地的猴子,被人扔进瓜果飘香的庄园,让它闻到了从未有过的香甜,再把它扔回去一样。
这种感觉,犹如抓心挠肝,令人难以言表。
黎鸢转头,看向身旁的澹台玉卿,欲言又止。
澹台玉卿似是料到她会有很多疑惑,却并不准备再多说什么,道:“待你离开北地,若还有再见之日,你心中疑惑都会迎刃而解。若你泯然于众,出不了那座江湖,不说也罢。”
说着,澹台玉卿举步向前,道:“前方便是古战场遗址,莫要忘了,今日你是向导。”
她之前的所作所为,不论是多有提点的照顾,还是耐心的解答,全都是适可而止。
也算是给那位没有露面的高人,几分薄面,卖个人情。
现在不能再说了,再多说一些,便有引诱黎鸢出走的意味,那位高人估计不会放任不管的。
黎鸢向前望去,龙问秋、曹飞成已经与姜煜一起走向了那座‘大坑’。
将心头的的复杂思绪强自压下,黎鸢拍了拍脸颊,快步跟上。
事实上,澹台玉卿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
在一行五人进了雾气笼罩之地,身影渐渐消失。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出现在黎鸢之前站立的位置。
那高大壮硕的身影嘿笑一声,道:“老穷酸,你说你忙活这么多年,还不抵人家一个小姑娘三言两语,丢脸不?”
当先说话之人,正是杨铁匠。而他身旁相对矮了一头的那位,自然便是陶老夫子。
黎鸢头一次离开村寨,这两位自然不放心,悄然跟了上来。
陶老夫子瞥他一眼,道:“老夫所谋之事,你这等莽夫岂能想象得到?那澹台家的小娃娃倒是识趣,有分寸,知进退,是个好苗子。只不过,老夫没想到姜家那群老匹夫静级思动,居然把族中后辈放了出来。”
“管他作甚!”杨铁匠浑不在意道:“你们这些老不死的,一个个满肚子坏水,谋划这个谋划那个,早晚不得好死。反正你也活不了几天了,我也没你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有谁敢欺负我杨朔的乖徒儿,老子扒了他的皮!”
“不知所谓,莽夫!”陶老夫子袖袍一甩,径自离去。
惹怒了老夫子,杨铁匠嘿嘿直乐,继而望着黎鸢五人离去的方向,道:“哎呀,这个小徒弟虽然长大了,但是这么早放出去,有些不合适啊……”
话音还在飘荡,杨铁匠的身影消失不见。
那片满是白沙碎冰的地上,只有黎鸢等人留下的足迹,仿佛自他们离开后,从未有人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