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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前后,灵州城的纷纷扰扰,闹得北地三州不得安宁。
上元节刚刚过去,陈泽背着书囊,一步三回头的进了灵州书院,没有书童相伴,没有随伺候,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惹得林放哈哈大笑。
自从听到红衣大美人也让他留意‘背剑小娘子‘的消息,陈泽心里就越发的好奇,进了书院后满脑子想的也是这件事。
不久之后,北地边陲传来消息,有一名少年刀客闹出了大动静,惹得抚宁驻北军出动了将近一半的人马,大肆追捕。
同时传来的消息中,倒是有‘背剑小娘子‘的下落,似乎还跟那少年刀客有所牵连。
得到消息后,陈泽兴冲冲返回家中,邀功似得将之告诉龙问秋三人。
本以为能够借此博得三人好感,最起码不能像之前那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是?
没曾想,这三位摆摆手就把他打发了。
陈泽当时那叫一个幽怨愤懑,惹又惹不起,打又打不过,最后干脆躲进书院不出来了。
三日前,龙问秋与曹飞成率先启程,欲要一路向西,经朔州入蓟门道,去青巫山下瞧瞧。
而后,澹台玉卿则带着楚灵犀,径直向南而去。
眼睁睁看着心爱女子被带走了,林放伤心欲绝,开始整天饮酒度日,喝得烂醉如泥。
陈泽曾以为,林放对楚灵犀的痴迷爱恋,最多不过是一时兴起。以他青阳林氏的家世,何至于对一个青楼女子死拽着不放?
可事实却是,林放真的栽进去了,难以自拔。
本想着把林放拉出来散散心,也好庆祝一下自己终于送走了三个‘瘟神‘,却见林放又一次烂醉如泥,陈泽不由得仰天长叹。
这都叫是什么事儿啊!
想他陈三公子,自小到大直至去年冬日之前,日子过得是何等潇洒。
再看看如今,这几个月过得是何等憋屈!
“不过……从西凤寨那等贫苦之地出来的‘背剑小娘子‘,究竟有何奇特之处?会让这几位神仙人物如此挂念?”陈泽望着城西万家灯火,呢喃着陷入沉思。
他不清楚龙问秋等人到底怎么想的,但这几人一个接一个让他留意黎鸢的消息,令他隐隐感觉到其中大有隐情。
陈泽又何尝不想如同龙问秋等人一样,修炼高深绝学,肆意洒脱。
只可惜,王朝境内虽以朝廷为尊,各级官吏权柄极大,但真正在这广袤疆域上一言九鼎的,除了朝廷,还有世家豪门。
如他这般出身官宦家族的人,由于家族底蕴浅薄,终究只能在凡俗之中作威作福。
若家族传承悠久,他又何必卑躬屈膝的讨好龙问秋等人,何必将姿态放到最低?
以陈家的底蕴,连书院那些先生都惹不起!
“福泉,你去找几个心腹,亲自带人跑一趟北边,查一下她的过往。我现在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了,这个从西凤寨出来的泥腿子,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沉思许久之后,陈泽突然开口吩咐道。
隐在暗处的一名中年仆从默默走出,躬身朝他行了一礼,无声出了房间。
树大根深。
陈家再怎么说也出了一个高居郡守之位的后代,即使底蕴浅薄,也比一般的世俗势力、江湖门派大得多。
陈泽作为陈家这一代的佼佼者,又是灵州二代纨绔圈子里的头号人物,岂会没点手段。
却说另一边。
黎鸢并不知道,远在数百里外的灵州城内,会有这么多人在关注着她。
深夜的山林,万籁俱静。
没有虫鸣、没有兽吼,静悄悄的犹如一片死地,令人毛骨悚然。
一道身影朝着山下飞掠而去。
黎鸢只想着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离开这片诡异的山脉。
……
晨光初露,初春的旷野上飘荡着一层薄雾。
位于小凉山下的小山村规模不大,约有百余户人家。
此时村落上空,已经飘荡着袅袅炊烟,犬吠鸡鸣和孩童的打闹声,远远传来。
几条发自小凉山深处的溪流,在山下汇聚成小河,潺潺流淌。
入眼处,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村子北边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簌簌声响,继而脚步声逐渐临近。
黎鸢顶着一张清秀而苍白的脸颊,有气无力地缓缓走来。
衣衫凌乱、惊魂未定。
这是对黎鸢最合适的形容。
一夜的经历,让黎鸢筋疲力尽,她迫切地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开道,一切都好说。
在村民热情中带着畏惧的招待下,黎鸢填饱了肚子,为之紧绷的精神渐渐平复。
向村民们买吃食的时候,她顺便打听了一下昨夜村里的情况。
通过村民们的讲述,黎鸢推断出狐妖并未下山,而是躲进山里某个地方。
这让黎鸢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免暗暗的担忧:万一狐妖凶性大发下了山,这些村民岂不是要遭殃?
可这等事情,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管不了。
只能找来村中的族老,将山里不太平的事情告知对方,让他们派人去报官,接下来的时间尽量少上山。
黎鸢觉得,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她可不是那种头脑一热,就跑去行侠仗义的蠢蛋。
杨大爷说过,天门山的老和尚有句话挺有道理:欲要普渡众生,须有降魔手段。
黎鸢自认不是什么江湖大侠,也没有抗衡狐妖的实力。
说到底,她只是个尚未步入先天的小角色,一个初出江湖的稚嫩菜鸟,降妖伏魔这种高大上的事,还是交给其他英雄好汉去做吧。
何况,她还要去京都长安,去完成老夫子的遗愿。
离开了村落,距离浦源城已经不远。
依照黎鸢之前的赶路速度,几十里的路程,落日前就能走完。
沿着并不宽敞的山路,黎鸢渐渐将昨夜惊心动魄的一幕幕画面,压在心底抛在脑后。
此刻,黎鸢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脸庞黝黑,剑眉星目,换掉了那身粗布衣衫,改成青色劲装,将锈剑提在手里,妥妥的一个江湖少侠装扮。
饶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西凤寨人,现在也决然认不出来。
易容之法,杨铁匠在她离开村寨前,特意传授给她的一门手艺,说是行走江湖必备技能之一。
杨铁匠说,行走江湖须小心谨慎,遇上麻烦及时脱身后,一定要改头换面。
专干杀人买卖的刀客纪安,在抚宁镇惹了那么大麻烦,黎鸢觉得还是小心为上,万一有人把她认出来呢?
突然,黎鸢脚下一顿,她的目光望向左侧的树林。
那个方向,隐隐有打斗声传来,其中夹杂着马蹄声,以及嘈杂的呼喝。
黎鸢心头一紧,立刻闪身钻进右侧草丛之中,暗忖道:难道抚宁镇的人追上来了?
就在这时。
远处一道饱含杀意和绝望的声音传来:“……我已家破人亡,你们一路追杀至此,那今日就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