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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这么想,”元哥儿道:“只是我对那里不了解,右相的意思是十万两白银,左相虽然没有说话,但我看他应该也是这么想。”
“先生怎么看?”
因着顾佳瑶的关系,元哥儿跟袁宝儿的关系远比旁人想的要默契的多。
或许在别人眼里,袁宝儿卑鄙无耻,用女儿做筏子,给自己和顾晟铺路。
但元哥儿明白,袁宝儿其实并不想跟女儿分开。
至于佳瑶的闹腾,大家都知道,不过是小孩子发脾气,两岁的孩子记忆力有限,如果顾晟和袁宝儿态度强硬,不用三个月,就能把她对自己的感情淡化。
但他们没有,反而还顺水推舟的答应让他带走,是因为知道他一直想要一个能够让他信任的人陪伴,加上他是眼看着佳瑶从只会吃奶的娃娃养到这么大,感情十分深厚。
他们两个从来都不畏惧跟谁硬扛,当年先帝掌控朝堂的能力可比他强多了,要不是打出自己这张牌,软化了先生的心,顾晟如今还不知为谁所用,也或许他已经自己上了。
毕竟他也是皇族血脉。
元哥儿是个懂得感恩的,所以在对上顾晟和袁宝儿的时候,他的态度并不单单是君臣,还有晚辈对长辈的慕濡。
袁宝儿瞧出他是真心想要询问,并不是试探,斟酌着道:“金额上倒也不是不行,不过现下他肯定拿不出来。”
右大王有多少身价,袁宝儿比他都清楚。
毕竟那些天的公文可不是白看的。
但想想他对自己的坦率,袁宝儿难得良心发现,“我以为,陛下不若派些人过去帮他追缴。”
元哥儿表情变换了下,“你让我派人帮他去五大家族收缴贡银?”
“不,我只是觉得他要去追缴白银,就他宫里的那些废物可能没法保证他的安全。”
元哥儿表情裂了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袁宝儿再次给他普及了下土曼的制度,私兵合法,圈地无罪,库哈是不是实质君王全靠自己拳头硬不硬。
右大王先天条件不足,阿娘早逝,舅舅不搭理,全靠自己脑子够用才能坐上那个位置。
但与此同时,他的问题也就来了,没有足够的武力,他根本没办法保证政令无误的实施。
袁宝儿提议,就是让他能够最大程度的实施政令,顺便把他牢牢的绑在大夏这杆旗上,让他跟五大家族彻底闹掰。
瘦死的骆驼总是比马大,哪怕这马是千里良驹。
袁宝儿想的是保证这匹马能活着,这样才能让他们一直薅羊毛,毕竟他们为了征服这片土地,用了不知道多少真金白银出去。
元哥儿慨叹了声,微微摇头,“右相还在我跟前上眼药,说你在那里呆了那么久,定然对那里有感情,如今我倒要说一句,是他太小人了。”
袁宝儿笑了笑,垂下眼。
这段时间她虽然没有出去,但从那些兄弟的闪烁其词多少也猜出来一些。
她在土曼近两年,一多半的时间都在王宫和右大王府,明明是个细作,却被放在后妃都没办法进入,只专属于库哈的内殿。
这个时候,在他们的眼里,她不是大夏官员,而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娘子。
她的政敌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大力抨击她,而那些妒忌她能够与男人并肩的娘子,正好找到机会喷射她们心中的毒液,让她的形象一黑再黑。
如今的京都私底下,红楼里的姑娘现在都没有她的风流韵事出彩。
这也是她为什么乖乖呆着府里的原因。
既然没办法把所有人的嘴都缝起来,那就只能留在听不见这些的地方。
等到她把孩子生下来,再一起算总账。
毕竟都是第一次当人,谁也没必要迁就谁。
元哥儿察觉她情绪低落了,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他平常其实并不这样,不论是跟朝臣,还是跟內侍,他都很得体优雅。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到袁宝儿这儿,他就忍不住犯蠢,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过脑子。
“先生,你别生气,”他很小声的说道。
顾佳瑶轱辘着眼睛,看元哥儿忽然变得小心翼翼,立刻跑过去,拉住他。
元哥儿朝她笑了下,又立刻看袁宝儿,只是手反过来拉住顾佳瑶的小手。
两人的互动,袁宝儿看在眼里。
想想这两年元哥儿自己还是个孩子,却要照顾个奶娃子,袁宝儿笑了。
他们都不容易,但他们都是想把日子过好。
“你们两个倒是好。”
元哥儿也跟着笑了,他紧了紧顾佳瑶的手,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三人吃了顿还算丰盛的饭,元哥儿就趁着天色还早,带着顾佳瑶回去。
袁宝儿跟在后面叮嘱,“陛下公务繁忙,你不可以胡闹,知道吗?”
顾佳瑶撇嘴,敷衍的嗯了声,揪着元哥儿,小腿倒腾的飞快。
元哥儿抱歉的朝袁宝儿一笑,腿半点不停留的跟上顾佳瑶。
送走两人,袁宝儿回去花园继续养胎。
说也是奇怪,同样是留在一亩三分地圈着,甚至土曼的内殿比这里还要奢华,但袁宝儿就是觉得在自己的府里十分舒坦,哪怕不去前院,只在后院,也心情舒畅。
日子慢悠悠的过着,袁宝儿之前因为顾晟死了又活,活了又跑的事情刺激,根本没养好胎,生顾佳瑶时,也是好生生的遭了一通大罪。
而今的她无心管朝政,只想养胎,将来带娃。
直到顾晟带来右大王要来大夏的消息。
“他是疯了吗?”
袁宝儿震惊到瞳孔都放大一圈。
顾晟呲牙一笑,满脸杀气,“可惜他还没有个崽子。”
“你别乱来,”袁宝儿捏着他的脸警告,“你别乱来,他要是死了,之前做的可就白费了,五大家族可不是吃素的,一准弄出什么遗腹子的幺蛾子。”
“到时候那可就是五大家族的领头羊,肯定不可能跟大夏一条心。”
顾晟收敛几分煞气,哼了声。
要不是因为这个,他又怎么可能还容得他活着?
要知道过去土曼那边帮忙的,可有三成都是他布衣卫的人,如果不是他还有底线,他早就死了一万次了,一万次。
顾晟恨恨的想起他们离开时右大王那股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怪你的腻歪劲,似乎又想弄死他了。
袁宝儿摸着肚皮,再想起曾经,只觉得曾经或恨或恼的情绪都淡了,就好像是上一辈子发生过的。
顾晟见她走神,便俯身过去。
强大的压迫感让袁宝儿快速回过神。
她嫣然一笑,伸出手,“好累哦。”
娇娇软软,搔在顾晟最为柔软的地方。
他自己都不知道就只笑了,只抱住她:“累还到处跑。”
如果不是他语气太过柔软,表情太过别扭,那就是训斥了。
袁宝儿转过头,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偷偷一笑,靠着他肩膀,有些感慨,“真好。”
她声音有些低,顾晟下意识的觉得实在夸自己,心瞬间飞扬。
“知道好就好好珍惜。”
袁宝儿微微挑眉,发现他眉飞色舞,如果有尾巴,这会儿怕都已经摇起来了。
因为父母的问题,顾晟一直很内敛。
哪怕跟她成亲了,也还是放不下习惯了的面具。
可是从打这次从土曼回来,袁宝儿发现顾晟有了变化。
其中最大的就是,他似乎不再遮掩他的情绪了。
比如现在,他神采飞扬的表情,每一个举动,都在告诉她,他很高兴。
袁宝儿抿嘴笑。
虽然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不过高兴总是好的。
作为妻子,她很有必要跟上夫君的节奏。
于是,花园附近的仆从就看到这对夫妻咧着嘴,笑眯眯的回去房间。
两人的和谐是众人乐见的,尤其经历过主人不在,他们备受府外人欺凌的日子之后,他们格外珍惜现在的时光,也分外警惕。
“瞧见了吗?大人和夫人郎情妾意,恩恩爱爱的回房了?”
“瞧见了,夫人和大人实在太般配了,在没有比他们更好更合适的了。”
这是乐观单纯,乐见其成型。
“可就有那不识趣的,知道最近几个成衣店为什么车水马龙?”
“那都是琢磨着想要挖咱家夫人墙角的。”
这是居安思危,时刻盯着有没有人挖墙脚型。
“不是吧,咱家夫人可是怀着小公子呢,要是知道了,岂不是要气坏了?”
这是自觉深谋远虑,一心发展顾家子嗣大业型。
三型消息快速扩散,很快达成认知,必须防范警惕,不能让别个有心人破坏府里和谐稳定安定的氛围,必须消灭一切不稳定因素,不论男女。
府里的仆从在经过京都人长达两年多毒打之后,独立意志十分强,根本没通过顾晟和袁宝儿,就达成一致,并进行实质性的行动。
比如某些别有居心的娘子意图上门,比如那些打着为了你好,来劝袁宝儿要有正室气度,给顾晟纳妾的三姑六婆。
这些人在门房那里就没通过。
顾晟倒是看见了拜帖,但也听到了仆从们从底层人的信息网打听来的消息。
他随手就把拜帖扔进门房烧水的炉子里,“以后这事不要烦夫人。”
于是,袁宝儿就在府里吃了睡,睡了吃的一直到坐稳胎,也没有一波访客。
对此,袁宝儿的理解是,她的名声可能真的不怎么样,顾晟又是个黑面神,处理事情上根本不会因为跟你有交情就留情面。
所以不来她这里走内宅政治,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过到了夏天,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因为两国终于达成一致,右大王就要来了。
听到这个,袁宝儿还有有些头疼的。
不过想想这是自家主场,她背靠元哥儿顾晟,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对比她的没心没肺,元哥儿反而更担心。
某个傍晚,他带着顾佳瑶来了。
袁宝儿正在花架子底下吃水果,见到元哥儿,她要过来行礼。
元哥儿一把拉住她,让顾佳瑶行礼。
顾佳瑶倒是听话,乖乖行礼,然后拉着元哥儿的袖子,仰着脸看明显胖了好几圈的亲娘。
“阿娘,你怎么发福了?”
袁宝儿斜了眼除了扎心,啥也不是的闺女,选择性聋了。
“先生这是有个小宝宝,你的弟弟。”
元哥儿一本正经的解释。
顾佳瑶点头,看表情,似乎这会儿才想起来。
袁宝儿转头,十分不想看到这个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带着元哥儿坐去花架子下,切了水果递过去。
元哥儿尝了块,觉得太甜了,再每次,反而拿了块递给顾佳瑶。
大概是随根,顾佳瑶也喜欢吃甜的。
她抱着水果,啃得很是欢实。
元哥儿就跟袁宝儿说起土曼来使的事。
袁宝儿最初还没反应过来,听得还挺认真。
直到元哥儿道:“先生可愿当迎宾使?”
袁宝儿摸了摸肚子,想拒绝。
元哥儿道:“这是土曼单独提出来的请求,我没答应,不过还是想听先生的意见。”
“可以,”虽然怀了娃,脑子有点慢,但是袁宝儿的下意识反应还是很敏锐的。
她很清楚自己如今的位置,虽然元哥儿没答应,但他来问,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元哥儿对她一直很尊重,但他到底是帝王。
袁宝儿还没傻到拒绝,给他没脸,让他难做。
“如果为难就算了,”元哥儿对袁宝儿始终有着慕濡,他不希望她为难。
“不为难,”袁宝儿笑,“我当初在土曼,库哈待我不错。”
“虽然把我关起来,不过可比牢房强多了,而且他还救过我。”
右大王救她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袁宝儿不清楚元哥儿知不知道,但她肯定要跟元哥儿说,这也是一种态度。
“我很感激他。”
袁宝儿认真说道。
元哥儿沉默了会儿,微微点头,“我听说过,他替你挨了一箭,险些死了。”
袁宝儿微微点头,“那箭本来是冲着我来的,是他挡了下,”她顿了顿,“也算还了我当年为他冒死引开敌人的恩情。”
“还有这事,”元哥儿下意识的出口。
说出来,他就后悔了。
因为这无疑代表了,他是知道前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