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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土城,中呈州西陲的农业小城。像这样的城市,在中呈州有很多,依靠着肥沃的土地,世世代代生生不息。这样的发展模式,与中呈州的久远文化息息相关。
中呈州是一处巨大的平原,是修真界主要河流均会流经的地方。平坦的土地,宽广的河流,适宜的气候,始这里成为修真界最早出现修真文明的地方。据史料记载,修真界前身万古界破碎后,最早的贤者便诞生自这片土地,将动荡不堪的新生世界一力稳定,将合适的修行方式教授给幸存下来的人们。
据传,最初的修行之法依靠的是大地的力量,地孕万物,生生之源,人将信念寄托于大地,合天道之基,助生灵之长,后练就己身。其过程玄而又玄,以至于到如今,已经没有人真正知道最古早的修炼方法是什么了。但并不妨碍修士们心中对中呈州,修真文明发源地的崇敬。
如今,深入研究早古修真之法的人还是有的,那便是沃土城耒耜山老掌门,清蒜。清蒜门主修行五百载,方得金丹,已是白发苍苍,老朽之貌。曾有人问到,什么是古早修真之法,老掌门放下他的锄头,用沾满泥土的手抹过额上被烈日晒出的热汗,他悠悠的说,不过是种地,长庄稼,然后吃掉的过程。
询问之人嗤之以鼻,头也不回地走了,老门主摇头笑叹,走了好,沃土门盛不下这样的大佛。那时候,清廉笙只是总角孩童,她询问父亲,大师兄就这么走了,后果是否很严重。清蒜掌门头也不抬地锄地,说哪里有什么后果,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沃土城就像它的名字,朴实而又充满沉甸甸的幸福感,这里民风淳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耕耘生活。耒耜山原本就是一座山,一座在沃土城这样一马平川的地方,难得一见的山。山不算高,却也不矮,不知从何开始,耒耜山上便有了一处道门,久到城中最早的历史记载就有这个道门的存在。提起耒耜山,就会想起那座温吞厚重的绵延青山,和那神秘,却又平凡的道门。
耒耜,最早的耕种器具,以此命名的道门,就如以剑命名的剑修门派,一目了然。耒耜山是以耕种作为修炼的门派,也是修真界唯一的,以耕种为修行的门派。
耒耜山的门人熟知耕作,知天时,明地利,晓万物,一把锄可活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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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久远的门派传承,耒耜山理所应当的遭受了时代变迁的重击。不和常理,违背常规的修行方式,难以快速见效的修行特点,要亲自下地,亲自育种,甚至与粪便为伍。通过修真统考的佼佼者们,怎会想不开来到这样的一个门派?又脏又累还恶心,一点不酷炫不拉风,简直是不该存在世间的门派!
老掌门是个有远见的,他对修真界主流价值观的改变很早就有预见,为了不使门派传承断绝,老掌门游历四方,收养了七个资质颇佳的孩童,带回门中,授予传承。但世上重重敌不过人心,被寄予厚望的大弟子心高气傲,成年之后的一次历练,让他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剑修的强大实力,法修的充沛灵力,甚至修魔者令人闻风丧胆的气势,都迷住了他的眼,蒙上了他的心。对比实力底下又下里巴人的自己,明明资质相同,甚至自己更好,为何他会如此弱小!从此他的心里有了一道梗,让他再也无法做回曾经朴实的自己。
既然疼爱我,重视我,那我为了前途,为了更好的生活,离开你们,放弃你们,也是可以的吧。你们既然为我好,就不要拖我后腿,他日我青云直上,难道还不回提携你们吗?
耒耜山的大弟子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年轻人脸上渴求名利的灼灼光华,和眼中难掩对出身门派的鄙夷让清蒜掌门心痛难当。这样的人,留不得了。清蒜掌门收回了他和这个门派给予年轻人的一切,放他离开,却得到了对方难以掩饰的怨毒目光。百年时光,养出了一个白眼狼,清蒜掌门哭笑不得,黯然神伤。
这一段过往,已被所有耒耜门人埋在心底。这是伤痛,是耻辱,是不能触及的伤疤。大弟子叛出师门的事情,放在那个门派都是件影响十分恶劣的事。渐渐却有风言风语传出,而错的一方,却成了耒耜山,坊间,甚至业内都在传耒耜山待徒刻薄,吝啬传授修行之法,用凡俗低贱之事侮辱修士,没有资格作为一个门派存在!
心寒。泼污水都能泼在点子上,如此有针对性,真真假假,看不分明的所谓真相,是个人都知道,这样的言论出自哪里。清蒜掌门怒摔铁锄,将曾经大弟子存在的痕迹通通抹去。但,又有什么用?污浊的人得到富贵,受害的一方却成了众矢之的。清蒜掌门的不忍,却成了对方伤害自己的最大利器!
自此,在沃土城有一定地位的耒耜山一日不如一日,唯有受着恩惠的山下常人农家,仍记得仙人指点过他们种地,保佑过他们丰收。
“爹,我回来了。”清廉笙外出数月终于回到了这辈子生她养她的父亲身边。
“回来了,这几月可还顺利,叫你经常寄信回来,怎么不听呢?每次你出门你爹我都提心吊胆的,你还一点都不顾及你爹的心情……”
清廉笙背着父亲翻了个白眼,这个父亲哪哪都好,温柔慈祥,正义善良,白胡子,圆肚皮,精光闪闪的小眼睛,就是一个可爱的老头子。但是,这个老头子话多,爱念叨。耒耜山上下,从弟子到杂役,甚至经常蹲在房梁上的玳瑁猫都被清蒜这个老头子念叨过。
“……闺女你别不说话,这都几个月了,你统共就寄两封信给我,一封说到了,一封说回来了,加一起还没十个字!闺女啊,你这不是要你爹着急死吗?”
“爹,您要的种子我差不多给您找来了,要不先看看?”清廉笙笑的特别美丽,落落大方又温文尔雅,简直要发光了。
这种光芒即使是亲爹也被闪到了眼:“哦,哦,种子,”清蒜掌门愣了愣,“哎呀!快快快,快拿出来,第爹我等它老久了,这些个小宝贝可是我的心头肉哦,心头肉被闺女心头宝找到了,哎呦,老头我可真开心……”
显然,清廉笙制止父亲唠叨的方法显然没有太大效果,清蒜掌门不过换了个目标接着唠叨。清廉笙不符合气质的白眼翻的更厉害了。
修真界的雨季从东定州的十万大山开始,向五大州蔓延,等到最西边的定厄山下起了绵延不断的冻雨,中呈州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田野就开始翻起金黄的波浪。待着波浪翻腾半旬,农人便迎来了收获的时候。粮满房,谷满仓,天南地北的商客带着丰厚的财物,来到中呈州购粮。粮车成串在大路上扬起尘土;运粮的货船自码头出发,各奔东西;天上飞的,是修真门派来去匆匆的飞舟……
年年如此,从未变更的集中商贸活动,被冠上了“天下大集”的称谓,成了修真界一景,而景中的人世世代代如此,构成了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和平有序的修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