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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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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耳边传来近在咫尺的厮杀声和喊叫声。

    男人手一顿。

    “你是不是不回来了。”

    她静静地瞧着他,已经干涩的眼眶又漫出眼泪。

    “你不回来,我和孩子怎么办?”

    她定定地望着神色震惊的男人,尽情地任由眼泪淌个畅快。

    大火烧起房梁和枯树的焦味萦绕在空气里。

    男人双目墨沉如黑曜石,一动不动,惊愕地望着她。

    女人们的尖叫声沸反盈天。

    周围一片混乱。

    唯独两人相依偎的这一片窄窄的床榻间莫名地叫她安心,好似被浓雾笼罩,周遭的刀光剑影虚幻模糊,只看得清眼前男人的面庞。

    有些脏,额头和脸颊上沾了灰和暗红的血,那双眼却灿若繁星,炯炯有神。

    她想抬手将他脸上的血汗擦拭干净,试了试,却实在挤不出力气。

    温热的大手捧着她汗涔涔的脸,眼前的男人缓缓地靠得更紧了些,和她鼻尖挨着鼻尖,两人呼吸交缠,男人的声音竟泛着酸涩。

    “我回来了。”

    她有气无力地“唔”了一声,任由着眼前的幻想抱住自己。

    “对不起。”

    男人的声音闷闷的,微微颤抖,从耳边传来,好似贴着她的耳膜。

    连抱着她的那双手臂,也在颤抖,将她的肩膀,紧紧按在他怀里。

    胸前心跳猛烈有力。

    这个梦真逼真啊。

    她闭上眼感叹。

    连温热的气息都这样的真实。

    潮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温热的液体顺着糊满了血汗的脸颊,一点一滴沁入她的颈窝。

    她尽情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汗味,血腥味,还有草木的清香混合成的一股独一无二的味道。

    唯独在梦里,他才会卸下一身的傲慢。

    才会这样低声下气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像所有女子心心念念期盼的良人一样,温柔地拥着她絮絮耳语,在她最需要最想要陪伴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可惜这都是梦。

    虚假的,她的精神游丝为虚弱残破的她编织出来的可怜的梦境。

    她像在沙漠里踽踽独行的旅人,为了那一点甘霖,卑微的祈求这场雨能下的再久一些,再大一些,最好永远也不要停,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

    这一觉果然睡得天昏地暗,耳边吵吵嚷嚷,她却像是被梦魇住,怎么也醒不来。

    再睁眼时,入目不再是观中静室简陋的房梁。

    “这是哪儿......”

    她一开口,嗓子沙哑。

    似乎是在马车里,身下似乎铺了极厚的软垫,马车摇摇晃晃,躺着也不怎么颠簸。

    青翡正在一旁的小炉子上煎药,拿着一把团扇扇着炉子上的火,闻言惊喜转头,看着她:“娘子你醒啦,饿不饿?奴婢温着药粥,补元气的,要不要吃一点?”

    明明是夏日,外头阳光从摇摇晃晃的车帘间隙撒了进来,车里还生着小炉子,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热。

    想来是此刻体虚得很,遂点点头,让青翡扶着自己半靠起身。

    她皱着眉头,忍着下身和小腹上火辣辣的疼,喘着气微微起身靠着身后的软枕,就这她的手,一勺一勺地喝着炖得烂烂的药粥,粥里加了当归和黄芪,还有撕得碎碎的鸡丝。

    “我睡了多久了?”

    “这是去哪里?”

    喝完了一小碗,她问。

    她下意识的摸上小腹,忽然发现小腹空空,原本紧绷鼓胀的肚皮宛如泄了气的羊皮囊,软软的瘫在腰上。

    她这才想起,孩子出来了。

    可是孩子呢?

    她骤然失声叫了起来:“孩子呢?”

    “是死是活?”

    “女公子安好,只是虚弱得很,主君怕女公子吵到娘子休息,让老夫人和许媪抱女公子在另一辆车里休息呢。”

    青翡赶紧道。

    “是个女儿?”她喃喃道。

    “是啊。”青翡笑了起来:“虽然女公子还未足月就早早出世,但是精神还好,哭声很是响亮呢,主君已经请了乳娘来,女公子喝了奶就睡了。”

    只是个女儿。

    还是个早产的女儿。

    虽说她喜欢女儿,可是到底是魏承的孩子,他们这样的人,就算是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是想要个儿子继承家业,传宗接代的。

    以后魏承还会有其他的孩子,一个早产体弱的女儿,又能得他几分看重?

    见她忽然神色沉郁,青翡以为她是产后身体不舒服,走过来准备扶着她再躺下睡会。

    忽然一只手掀开帘子。

    身材高大的男人躬身进来。

    一刹那,原本还挺宽敞的马车瞬间逼仄起来。

    青翡转头一见来人,笑着回头看了一眼银霄,低下头退到一边。

    魏承挑眉看着静静看着自己的女人。

    “醒了?正好,来挑一挑孩子的名字。”

    他挥退了青翡,车厢这才稍微宽敞了些,随意在她榻边席地而坐,摊开手中的绢帛,展出上头一排一排已经列好的名字。

    她怔愣的瞧着那张展开伸到自己眼前的月白绢帛。

    “匈奴人......已经退了么?”

    她道。

    “退了,没事了。”

    想起刚回来时,在马上看到熙园大门紧闭,门外一片狼藉,灯笼花木都被扔倒在地,一个下人都不见。

    当时那一瞬间汗毛直竖的感觉,到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让他手臂发抖。

    见他似乎不愿意提及此事,她没有再说,换了个话题:“将军,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似乎睡了很久。”

    醒了直到现在,也没见到女儿。

    “确实没少睡,从我回来,一直睡了两天,到现在才醒。”

    他静静地瞧着她,点头,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另一只手端起小炉上的药,放到一边,准备等药凉些。

    “孩子呢,为什么不放在这里?”她闻着那药,褐色的药汤在白瓷碗中盈盈晃动,不用尝就知道苦得很,忍不住皱眉。

    “我想先看看孩子。”她声音低软,还有些羞怯。

    大抵是第一次做母亲,一想起来自己竟然真的生了个孩子,颇有些难为情。

    魏承皱眉。

    “孩子在旁边闹腾得很,你身子都虚弱成这样,孩子在一旁,你睡都睡不好,就让别人带着,等回去了再好好休息会,我就让她们带孩子过来给你瞧。”

    她一颗心慢慢凉了下来。

    似乎他确实不怎么喜欢这个病弱的女儿,言语之间,也并没有怎么想让她和女儿亲近。

    一颗心又揪了起来。

    她忍着酸涩偏过头,偷偷抹去眼角渗出的泪。

    再怎么样,那也是他的亲骨肉不是,怪只怪这孩子命不好,生在她的肚子里,还是个早产,底子虚弱的女儿。

    “又怎么了?”他掰过她的下巴,认真地瞧了一会她红红的眼睛。

    他沉默着替她擦干眼泪,“孩子很好,不用担心。”

    “嗯。”

    “给孩子选个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