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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动的火光把祝夜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窗外是填满虚空的无边夜色。
终于活着回到家的祝夜神情呆滞,瘫坐在地板上回顾着一天的经历:
上午自己还在线上跑团,结果摇了次骰子就穿越到了城市兵营;
穿越之后又得到一枚二十面骰子,轻轻一扔发现队友全是活尸;
目睹活尸队友魔杖一挥,把市政厅给炸了,自己大声呼救,反倒救了不少人;
敌对派系的会长救了自己又想要干掉自己,最后通过飙戏化险为夷;
出门被怯魔碰瓷,惨遭暗黑萝莉喂药;
最后回到城市兵营,体验了一把大帅哥会长的谎言侦测。
放在哪部网络小说里,都能水五万字!
可这却是自己一天之内的经历,祝夜叹了口气: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抖擞精神,换下血迹斑斓的破碎衣衫,祝夜用清水将全身擦拭一遍。
虽然印记城的整体建筑风格呈现出地球中世纪末期的风貌,但并不存在欧罗巴“千年不洗澡,随地大小便”的景观。
即便私人浴室是富人的专属,但公共澡堂依然广泛存在,清水也并非稀缺资源。
这让祝夜由衷舒了一口气。
他看向镜中的“自己”:
棕色的卷发,棕色的眼睛,轮廓深邃,脸型周正。
整张脸最大的缺陷在于眉毛,似乎遗传了布特林的母亲,竟然是淡金色的,看起来有些不和谐。
总得来说,算不上太帅。
对比“平平无奇”的萨林,有些落差。
视线向下移动。
密集而细碎的伤痕将他的身体装点得诡异又可怖,宛如一块嵌满宝石的教堂玻璃。
这伤痕如同火炙虫噬,按照某种规律混乱而不失美感地交叠在一起。
竟看起来像一扇门。
他甚至能依稀看见门上刻画着一条衔尾之蛇,蛇身插满尖刀,那张布满尖锐利齿的蛇口痛苦地张开,咬住自己的尾巴。
根据祝夜接受的九年义务教育,衔尾之蛇代表凯库勒梦见了苯环的结构。
也代表轮回往生。
被自己夺舍之前的布特林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样复杂而诡秘的符号是召唤活尸的仪式残留,还是......
暗黑萝莉喂自己的那一把药又是什么?
严寒与酷暑交替之后,他竟然觉得周身轻松。
一个又一个未知带给他巨大的恐怖,几乎要将他逼疯,但也促使祝夜暗暗下定决心,要赶紧积攒功勋,成为一名“冒险者”。
根据布特林的记忆,在这个多元宇宙中,具有非凡能力的人叫做“冒险者”,冒险者分为多个职业:战士、圣武士、法师、牧师、武僧......
在普通职业之上,还有进阶职业,譬如卡兰所属的“混乱侍从”。
一旦成为冒险者,身体的各方面属性都能显著提升,战斗能力将得到质的飞跃。
考虑到冒险者超乎常人的战斗能力,印记城立法明令禁止培养野生冒险者,因此具体方法掌握在十五派系手中。
除了官方途径,混乱会有时会在大街上随机抽取幸运观众,然后询问他:“这位先生,成为冒险者了解一下?”
无论如何,野生冒险者最终都会被迫加入某个派系,除非他一心求死。
因此,对于祝夜来说,成为冒险者最靠谱的方法是积累功勋,在和谐会内部得到机会。
“越快越好......”祝夜在心中暗想。
屋外反复传来卫兵巡回的脚步声,也不知道是为了保护,还是监视。
他拿出那枚神秘的骰子,放在掌心观察起来。
这枚青铜质地的二十面骰子,每一面上镌刻着龙飞凤舞的通用语数字。
只有数字1的那一面呈红色。
祝夜将骰子向上抛起,用手掌随意接住。
依旧是数字1朝上。
不再陌生的白雾填满视野,屋外巡逻卫兵的脚步声渐渐归为沉寂。
祝夜在心里默数,以确定白雾持续的时间,毕竟在使用这一技能时会丧失对身体的控制,如果不弄清具体需要的时间,将会造成巨大的危险。
一、二、三......
默数之际,他的神经突然绷紧,在不可知的苍白里,他又一次看见了黑色闪光!
那是暗藏着死亡隐喻的浓黑闪烁!
有了下午面对活尸的前车之鉴,祝夜心中已隐隐做出推测:这是对于亡灵生物的侦测。
惊惧之中,他凝神看向那黑色闪光,不同于下午的类人形态,此时的闪光渺小而密集。
团团闪动着的黑点环绕房屋的每个方位,如同层层潮水一般将他裹挟其中。
这些亡灵闪光互相推攘,数量至少有上百之多。
正当此时,白色的雾气散去,祝夜再次回到狭窄的床上,静坐在油灯昏暗的光线里。
侦测所需的时间是6秒。
他提起长剑,小心翼翼地探查起方才闪动过浓黑的角落。
一无所获。
被众多肉眼不可见的亡灵包围,对于尚未成为冒险者的祝夜而言,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用拇指和食指轻按太阳穴,他努力平复心绪,思考起对策。
直观上有三个选择:
A.该吃吃,该喝喝,遇事不往心里搁,睡一觉,全剧终;
B.大喊“卫兵哥哥我不敢一个人睡觉”,收获一到三位同性好友,一起等死;
C.主动自爆金手指,再度被带回城市兵营。
最后一个选择活命概率比较大,但主要问题在于,如果这个来路不明的骰子恰好是混乱邪恶之物,大概率要吃不了兜着走。
心思一动,他蓦然又生出一计,这个想法使得他的嘴角微微抽动。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蹦迪。
布特林家位于书记区,相当于印记城三里屯,一街区外就是市民欢乐堂,印记城娱乐生活的中心。那的酒馆一条街整夜人潮涌动,灯火辉煌。
基于朴素的唯物主义常识,只要人够多、光够亮,亡灵生物就不敢造次。
即便它们敢图谋不轨,自己还可以大声呼救啊,那么多人里总会有几个冒险者吧。
此计可行。
穿衣,佩剑,带钱,祝夜推开房门,大步向着城市欢乐堂的方向走去。
不出所料,徘徊在附近的卫兵立刻跟上,使得祝夜有了几分锦衣夜行的错觉。
印记城没有公共照明设施,夜间出行往往需要雇佣“掌灯男孩”,而掌灯男孩的数量,就是一个人财力身份的彰显。普通市民最多雇佣一名掌灯男孩,富豪则会雇佣三到四名。
此刻,祝夜身后有一支“掌灯卫兵队”。
一路上偶遇同样前往市民欢乐堂的路人,都纷纷朝他投来复杂的目光,路人的窃窃私语传入耳朵,内容可以分为两派:
“这人有钱”和“这人有罪”。
靠近市民欢乐堂,流浪艺人们的演奏声在五十米外都能听见,不远处灯火攒动,人潮熙攘。
几个穿着暴露的站街女晃动着夸张的胸口,刚刚靠近祝夜,就立刻被跟在他身后的卫兵队吓走。
迎着路人艳羡又揣度的目光,他走进了一家最为喧腾的酒馆,酒馆门前的木质招牌上写着“残烛”两个单词。
酒馆中央,一根足有水桶粗细的蜡烛光芒夺目,散发出甘草混合椰子的味道。
卫兵队在酒馆外立正站定,祝夜的到来使得酒馆迅速安静下来,男人们露出或鄙夷或担忧的神色,几个扮相前卫的美女则蠢蠢欲动,祝夜瞥见一位金发女郎掀起裙子,露出白嫩的大腿。
这就是暴发户的体验吗……他飞快地扫视了一圈,最后选择坐在人流最密集的吧台。
“这是香子兰蜡烛,”酒保热情地迎了上来,“您要喝点什么?楼上还有高雅卡座,我这就带您上去。”
“不必了,”祝夜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遍菜单,最后选择了一杯价格第二便宜的啤酒,眼见酒保的神色由谄媚迅速变为困惑。
不一会,酒馆内又恢复了喧腾,人们关注的焦点又从带着卫兵队的大人物,变回了自己的琐事。
人多果然可以驱散恐惧......他强忍住疲倦,聆听起周围客人的聊天内容。
“我可不认为那个看起来在黄金里浸泡过的漂亮鸟人能做什么好事。
“他们向‘血战’双方贩卖武器和魔法,无非就是为了填满自己的口袋。
“还要说什么是为了,嗝,为了正义。”
祝夜左侧是一位黑发绿眼的人类男性,正在澎湃激昂地议论时事。
似乎有些醉了,他一边打嗝一边把酒杯重重地拍在桌上,引来酒保显而易见的白眼。
祝夜百般无聊地听着他指点江山,“血战”永远是印记城居民热衷的话题。
这是一场发生在巴特兹魔鬼与塔纳厘恶魔之间的战争。
——“魔鬼”属于守序阵营,而“恶魔”属于混乱阵营。
正因如此,这场战争牵扯到了守序与混乱阵营的几乎所有其他势力,才使得“血战”持续了数千万年。
从天堂山到无底深渊,“血战”渗透了两者之间的所有位面,整个社会都随着“血战”的动态上下起伏,以至于对于外域居民而言,“血战”是一种常识。
“这些上层位面来的家伙,都是社会改良主义的妄想症患者,就凭他们就能操纵‘血战’?我呸!”
“血战”好厉害......我好困好累......
就快要控制不住打架的眼皮,这时,一道尖细的声音突然涌入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