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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47年的春天到了。在和100多个部下一起在登州度过春节之后,春天的脚步一点一滴地迫近。虽然王进贤了解到军中对不能回家过年,和家人团聚颇有怨言,但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畅快,以及森严的军纪维持了部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这一切却逼使王进贤不能不考虑另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这些人都是寻山所最为有力的壮劳力,将他们滞留在登州,春耕怎么办?好在由于春秋班军的存在,各地卫所对于农忙时节壮劳力却不在家中已经十分习惯了。自从军制改革之后,寻山所的民政归文登县管理,而且不用交租纳税,也算是为卫所减轻了负担。但是作为主官,王进贤却不能不考虑这些问题,如果今年的春班军又免了,如何才能避免这些农民对家人和土地的思念?
眼下的京城大概是人头攒动、张灯结彩吧,作为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京城一定会热闹非凡。王进贤不由又一次想到了朱楚生。
伴随着春天一起来临的,还有来自各地的豪商。显然,吴荣和齐仓在京城的活动起到了效果。大批的客商带着银票和银子,几乎要把登州城给挤爆了,其中绝大多数是京城各个权贵的门商。王进贤在粮米期行旁边盖的蓬莱客栈更是人满为患,粮米期行虽然还没开业,但是客栈的盈利却是无可置疑的了,当然,她长期的盈利最终还是需要依靠粮米期行的生意。
粮米期行的开张准备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内部的装修、人员的培训,这些是卢国仕主抓的工作;而知识的普及和人际关系的促进,这些就只能由王进贤亲自上阵了。
伴随着知识的普及,关于粮食长期价格的预测在登州成为热门话题。在登州混饭吃的和尚、道士、算命的、唱戏的、说书的,都在自己的工作内容中加入关于粮价的内容,以适应话题的变化。
伴随着春天而来的,还有齐仓。
“你总算回来了!”王进贤不知道哪来的兴奋劲,一个猛子扑上去抱住齐仓。“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吧。”
看到齐仓语无伦次地讲着自己在京城的工作,王进贤不由笑了:“不着急,慢慢说,一件一件来。可见到了徐检讨?”
齐仓:“见到了,见到了。徐检讨非常客气,亲自问了我寻山所的情况,给了好几袋的种子,还给您写了一封信。”
王进贤:“快拿给我看。”
徐光启的信写的非常客气,第一部分表达了对寻山所的关注以及对王千户爱护百姓的赞赏;第二部分表示了对寻山所的支持,种子可以继续提供,并附有详细的种植说明;第三部分表达了对王千户精通西学的惊喜,并对相关问题进行了询问。王进贤叹了一口气:真是科学家,所说之事无一不实,在大明朝的读书人里真是大大的异类。看来以后和他的通信是断不了了。我会不会被目为西学派呢?这是否是一件好事呢?
王进贤:“种子在哪?”
齐仓:“在库房。一共六袋,那个什么,各2袋。”齐仓明显还记不清这些植物的名字。
王进贤心想:少了点,找徐光启再要,估计他一时也拿不出来。也不知道从南方运来的种子什么时候能到。还是保持着和徐光启的通信吧,种子到了,他会说的。大明朝虽然水路交通发达,但是却没有固定的邮政系统。信件和货物的来往都依靠往来的行人及客商,非常不稳定,好在自己今后少不了要和京城打交道,只是抓徐光启不一定那么容易了。实际上他已经忙上了,未必会一直呆在京城吧。
王进贤:“李神仙答应来寻山所了吗?”
齐仓:“答应了,和我们一路回来的。”
王进贤眉头一皱:“在哪?”他暗怪齐仓办事鲁莽,有客人来了,竟不通知自己一声。
齐仓:“他们几个一路走一路玩,我知道千户心里急,所以先赶回来了。他们几个先去宁津,去找什么虫子。之后还要看什么道教都真派。”
王进贤:“全真派。”
齐仓:“对对对对对,全真教。看什么道士。”
王进贤心中暗笑,他们倒是洒脱的很。去宁津是为了找好的蟋蟀;胶东半岛是全真教的发祥之地,李神仙他们多看几眼也是正常的。不过既然来了就好,由得他们晚上几天。
王进贤:“动员京城大官参与粮米期行的事情怎么样了?”
齐仓:“我也说不太清楚,这是吴荣先生的信。”
王进贤拆开一看:吴荣对粮米期行的事情十分乐观,说参与登州的粮米期行已经成为京城众多权贵的新潮流,很多人都在准备银钱,派有力的下人奔赴登州。对于这一点王进贤倒是不怀疑,因为登州城里的形形色色的大富豪,王进贤相信他们都是有背景的。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如果自己没有很硬的后台,很可能会被这些权贵压垮。吴荣很明显也深切的知道这一点,他在信中强调,他活动的重点在于宫中,现在内相卢受已经答应作为登州粮米期行的顾问,并派出自己的门商张儒申作为代表出席粮米期行的剪彩开幕。吴荣希望:能够通过卢受,请出皇上这个封建势力的总后台,为粮米期行撑腰。王进贤心想这个吴荣还是知道利害的,王进贤在给吴荣的信中已经告诉过他,一面要动员人来参与登州粮米期行的交易;同时也要为登州粮米期行找到足够分量的后台。司礼监掌印太监已经很够分量了,如果能把皇上也说动了,那么就不是敢不敢欺负粮米期行的问题了,而是粮米期行怎么胡来都可以,基本就不会亏本了。当然,王进贤并不希望粮米期行成为祸国殃民的魁首,而是希望粮米期行能够通过正常的手段获得利润。打铁还需自身硬,靠后台那是绝不会长久的。
王进贤拿着信掂量再三:吴荣不是不爱吹牛,但是却不是不靠谱的人,既然他说内相愿意做顾问,那么应该不会有什么夸张。现在,要借着这个消息,树立粮米期行的威信。
齐仓:“还,还有一件事。”
王进贤:“说吧。”
齐仓:“您让小的去问的,那个周道明的事。魏大人说,说他,他不是正规的锦衣卫,只是有时帮一下忙,如果,如果大人看着不顺眼,可以,可以——”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王进贤:“哦,明白了,是临时工。”他摆摆手,示意他不会杀周道明:“这下每月30两银子可以省了。”
第二天,王进贤持着这封信去找了登莱道副使陶朗先和登州知府徐应元。陶朗先和徐应元依旧派出师爷接待。师爷依旧不动声色地听完王进贤的慷慨陈词,把王进贤打发走了。但是,事后的结果却与之前有很大的变化。陶朗先毕竟是做过山东驿传道副使的人,很快他就搞清楚了事情的真伪,紧接着他将出席登州粮米期行开幕的通告就到了王进贤的手中。徐应元出席的通告不久后也到了。登州府到处盛传着小道消息:这个登州粮米期行是有皇上和内廷作为后台的,是值得信任的。
在登州粮米期行开户的人一下子突然多了起来。每个账户都要交200两银子的保证金,并推出一名经纪,经纪必须接受专门的培训,否则不允许从事交易。期货在当时的明朝是一项非常先进的理念,操作也极为复杂,涉及资金巨大,牵涉广泛,不得不小心从事。因此,不经过培训,王进贤绝不敢让人随意参与。在商人圈中传出不解的声音:不就是个牙行吗!至于这么麻烦吗!很多商人不得不寻找聪明伶俐的牙郎,或者干脆亲自上阵。甚至带动了登州牙郎的雇用价格。
防汛营的训练又一次转向了,全面转向了安全防范保卫。有时候王进贤觉得,对于这支小小的武装,自己太过依赖了,什么事情都要动用这支武装,对于这支武装来讲,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安全保卫同样是一件专业性很强的工作,绝不仅仅是站岗,而且王进贤对此并不了解。王进贤不了解,其他人更不了解。王进贤只得亲自上阵,将记忆中的近距离格斗、安全检查、督察导引等内容,加入到训练内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