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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氐土貉那般模样,作为此次行动的首领曲中直心中担忧,极目望去,见氐土貉左臂袖口不断有血沿着剑身汩汩流在脚下。情知不好,一旦氐土貉有什么闪失,自己如何跟氐公交代?
曲中直连忙扬声道:“十一骑氐土貉,败退王崇明十犬,重创反贼杨天勤当记功一件。薛放、程誉你二人将逆贼缚来。”
氐土貉的坐骑通灵性,在薛放和程誉还未动时,已经轻蹄小跑到氐土貉身后。而氐土貉听得此言心头咯噔一下,感念叔父曲中直深意之余也是心有不甘,直愣愣在原地。那匹黄骠马不安的踏动前蹄,似是催促氐土貉。
氐土貉负气瞪了杨天勤一眼,回身准备上马。那马儿心疼主人身子虚弱,连忙矮下身子。氐土貉见状,冷哼一声,负手望天。那马偷眼望着主人脸色,也是机灵,直立起身子,兜了个圈,高扬着马头站在氐土貉一侧。氐土貉忍不住笑,伸手在马颈上捋过,还剑入鞘,翻身上马。
那马心下高兴,原本想扬蹄小跑几圈,又想到主人重伤在身,只得缓步走回二十四骑。
直到氐土貉归列,整段路曲中直都没有望氐土貉一眼,脸色一如既往的冷峻。只是在氐土貉经过曲中直身侧之时,曲中直喉咙里轻声说了句:“没给我丢脸。”
氐土貉闻言先是一愣,而后鼻子酸酸的,眼眶微湿,忍痛仰着头拨马站在曲中直身后。毕竟才二十出头,半大孩子咬着牙拼命努力,最想要的还是长辈的首肯和称赞。
再说薛放跟程誉领命之后,对望一眼。这边薛放绰枪在手,那里程誉提起唤作“五丁开山”的斧子拨马上前。
十犬这时缓过一口气来,挨着伤痛站起,逐渐合围护在杨天勤身旁。杨天勤心头一热,道:“阿大,你们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回崇明兄那复命了。”
阿大因为护着花犬,所以受伤最重,身上全是猩红的血口,有的地方甚至露出森森白骨。此时却挡在最前,对杨天勤的话充耳不闻。
杨天勤还待再说,薛放早就拨马一枪刺来,阿大吆喝众犬当先闪身迎上。
阿大避开枪头,猛地人立而起,闪电般探爪在薛放的马腹上,血淋淋的撕下一大块皮肉。那马也是久经战阵,吃痛之余却虽惊不乱,扭臀撩起后蹄将阿大蹬开。早有灰犬扑上,薛放横枪扫过,镔铁打造的枪身立时被灰犬劈出两道白印,枪头被这一带歪向一边,被一侧瘦犬的两排獠牙锁住。灰犬复又回身,双爪压住枪身。
杨天勤见机不可失,拾起云水刀向薛放劈头砸下,薛放面带不屑不闪不避,早有程誉伸过五丁开山接住这一刀。
程誉擅长使斧,另有一套抬山掌更是威猛霸道。此时五丁开山使出,黏住杨天勤云水刀。
两人战作一团,程誉抡起五丁开山虽是有攻有守,却全然不如氐土貉那般轻松。程誉自恃臂力过人,那柄五丁开山重达一百七十斤重,舞起来时混若无物,此时此刻却不知怎的越来越吃力。每每一斧子劈出,杨天勤用祥云一面挡住,便好似砍在一团棉花上无处着力。等杨天勤翻转刀背将高山流水一面拍过来时,斧头吃劲,如同泰山压顶。战不过百十回合,程誉便呼吸加重,大汗淋漓。
只是程誉位列二十四骑想来也是有些本事,一边与杨天勤缠斗一边小心观察暗地里琢磨,只一会儿便被他窥得端倪。就见他瞅个空当将五丁开山撒手掷出,杨天勤又亮出云水刀祥云一面来接,程誉抓住云水刀刀头,大力一扯,身子借劲飞猿一般踏上云水刀,沿刀背两小步就贴到杨天勤身前。使出抬山掌,左手扣住杨天勤手腕,右手琐向喉间。
杨天勤手腕吃痛,弃刀反拿程誉手腕,左手竖掌护住喉咙。程誉要的就是杨天勤弃刀,此刻方才掷出的五丁开山被云水刀弹开后,借着巧劲旋转回来被程誉右手接住,在杨天勤肩头斜里斫下。
杨天勤手腕被缠住,这一斧又来的猝不及防,就是大罗神仙也难避开。杨天勤暗道,吾命休矣!
怎料一道金光闪过,五丁开山被一物撞开。来势之大,带动程誉半边身子后摇,情急之下只得撒开杨天勤,此时看的清楚,那金光原是一只金鱼。
只听得身后面曲中直扬鞭喝道:“钱似锦,你想造反?”
客栈掌柜钱似锦此时换下宽衣大袍,一身短打布衣。搓着手从店里出来,打个呵呵道:“造反这个大罪小人可不敢当,只是我见这位杨壮士本来就身负重伤,又被二十四骑一众高手围攻,昔日江湖里路见不平的臭毛病挠心挠得痒痒,就忍不住出手。所以金鱼还您,这家店小人不卖了。”
陆离早知这掌柜武功不弱,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手相助杨天勤。他先前虽然也以五字真言助杨天勤,那是自恃实力够强,所以百无禁忌,而这店掌柜的实力只是相对于普通武者而言,可他现在出手,很显然是要得罪这烟云二十四骑,如此一来,作为直属于皇帝的卫队,这店掌柜是连朝廷都得罪了。
只听曲中直冷哼道:“朝廷要缉拿的人犯,你拿江湖道义来搪塞。你是糊涂了么?”
钱似锦还未答话,杨天勤开口道:“我杨天勤何罪之有?”
曲中直道:“你藏匿反臣之子,罪同谋逆,还说无罪?”
杨天勤道:“侑王是否反臣暂且不论,而今侑王之子尚在襁褓又能撼动皇图江山分毫?”
曲中直道:“谋反之罪当诛九族,此子岂能放过?!”
杨天勤冷笑道:“谋反、谋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随你怎么说,只是这杨氏最后一丝骨血你们何苦赶尽杀绝?”
曲中直道:“你带那反贼之子过雁门关意欲何为?”
杨天勤道:“我只消将小侑王护送到颉利可汗处即可。”
曲中直忽地怒道:“愚忠匹夫!你可知一旦将那贼子送到颉利手中后果如何?”
杨天勤一愣,连日奔逃时,这个问题倒不是没有想过,心中不乏百般计较,避过曲中直目光,道:“受命在身而身不由己,即便以后惹出多少后患,杨某自当一人承担。”
闻言曲中直蹭地怒火中烧,扬鞭喝道:“倘若颉利扶那贼子,以为其复仇为由祸兴兵燹,南下雁门关。届时战火四起,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哀苦连天,凭你一介匹夫如何夸口承担这百万的性命?”
曲中直一番话直戳杨天勤心中痛处,这段日子杨天勤最不愿琢磨的就是这件事。一旦真的促使突厥掀起兵祸,他杨天勤死则死矣,九州百姓该如何痛骂自己?
曲中直又道:“你可知此子身负何等命运?!”
“什么意思?”杨天勤不明所以。
曲中直对着朝廷方向拱了拱手道:“钦天监监正大人为此子推算过,此子身负九州气运,你说还能将他送至颉利可汗处?”
他的这话,固然将杨天勤震撼到了。也令屋内的陆离微微吃惊,他是能够直接看到气运,不过还没特别推算,而今曲中直的话,很明显表示,这孩子的身份果然非同一般。钦天监他也接触过,知道钦天监之内绝对不止普通武者,另外刚刚氐土貉的武功路数,也表明朝廷之内也有真正的厉害人物。
念及至此,陆离不禁瞧向李莫愁怀中的孩子,低声道:“九州气运,难不成这孩子会成为九五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