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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二公子郴怒声质问:“穆小侯,俗话说,死者为大。我四妹与你好歹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光明正大定下的婚事。如今她不幸夭亡,已先一步而去,无非就是在你家族谱上占一个名位。将来你想跟谁家结亲,我余家自不会多说一句话,今日大丧之时,你不能哀悼也便罢了,又何必上门踩一脚?”
穆旭东冷冷的看了余家父子一眼,说:“穆家式微,族谱上写不下这么耀眼的姓氏。这桩婚事就此作罢的好。”
余时飞的脸色难看至极,不像是丧女,倒像是丧了全家。他冷声说:“穆小侯执意要退婚,老夫也没什么可说的。等小女的丧事办完,聘礼会如数退回穆家。”
“早这么痛快,不就行了。”穆旭东把手里的绝婚书递给余时飞。
余时飞没动,余郴上前接了绝婚书。下人忙捧上印泥,余时飞怀着弄死穆旭东的心按下了手印。
“多谢余大人成全,你家那份在余四姑娘的灵案上,我已经按了手印。”穆旭东拿了绝婚书就要走。
余时飞盯着他的背影,目光阴毒如蛇。
“蛇!有蛇!蛇在棺材地下!”有人忽然喊了一嗓子!
灵棚顿时乱了。那场面,简直就是一锅沸油里添了一勺水。
“混账!吵什么?!”余时飞怒喝一声。
慌乱的众人勉强安静下来,但上百口子人围在灵棚外面,没有人敢近前一步。
余郴压着心头惶恐,说道:“这周围种满了紫竹,四季阴凉,有蛇也是常理。有什么好怕的?”
“二公子,好多……好多蛇!太,太多了……”
余敏嘉的棺材地下,爬满了蛇。大的小的,绿的,黄的,花的……各种蛇纠缠在一起,少说也有上百条。只看了一眼,余郴就觉得三魂七魄都已经出窍了。
余时飞的怒火压住了惊恐,怒声斥道,“虫蛇鼠蚁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今日之事,谁若出去胡说八道一个字!立刻打死!”
秦栩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一丝恶作剧地浅笑,方忽然喊了一声:“雄黄粉!拿雄黄粉来驱蛇!”
“快拿雄黄粉来!”余时飞喊道。
“啊——”左茹雪不小心踩了自己的裙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蛇!蛇!少夫人……”有人看见一条黑红花的小蛇缠上左茹雪的脚踝。
下一瞬,左茹雪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少夫人!少夫人……”两个管家婆子上前,死活把左茹雪拖到一旁,又一叠声的喊:“少夫人被蛇咬了!快请太医……”
秦栩上前说:“这黑花蛇虽然算不上剧毒,但若不及时解毒的话,这条腿就废了。”
“啊?!这么严重?那,那怎么办……”管家婆子无助的看向余郴。
余郴心里又乱又急,想也没想就问秦栩:“姑娘可有好法子吗?”
其实他也没指望秦栩会有什么办法,只是慌乱中的随口一问而已。
秦栩手往袖子里一伸,拿出一颗药丸说:“此为百毒散,或许有点用。”
余郴像是黑暗中看见一缕光,忙吩咐:“快,快!”
管家婆接了药丸塞进左茹雪的嘴里。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左茹雪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秦栩见目的已经达到,便悄然离开。等余郴想起她的时候,早就不见了她的身影。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刚才那姑娘是谁?”余郴茫然地问。
“不认识。”管家婆摇头。
“没见过。”不知哪家的女眷也摇头。
“好像是秦大人的女公子。”一个穿六品官服的人说。
“哪个秦大人?”余郴纳闷地问。
混乱之中的元祚勾了勾唇角:“西南茶马道刚回京述职的御史秦隽清大人。”
六品官服一脸诧异:“她怎么会有解蛇毒的药?”
元祚却说:“西南湿热之地,多得是虫蛇鼠蚁,她身上有解毒的药丸也没什么稀奇……”
余家的女眷们闹哄哄地抬着左茹雪离开,有胆子大的上前打蛇,撒硫磺粉。场面渐渐地控制住。
元祚则驱动着轮车缓缓靠近躲在角落里的秦栩,说:“秦姑娘,这里不宜久留,我叫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多谢宸王殿下。”秦栩目光清冷,语气淡漠,实则心里早就翻江倒海。再世为人,她依旧那样倾慕于他。他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一句关心,便足以让她沉溺下去,永世不得救赎。
“我母亲听说罗夫人随同秦大人回京,早就吩咐人把请帖送到府上,今日恰好遇到秦姑娘和夫人,怎好不照顾一二呢?”元祚说着,吩咐身后的随从:“去看看秦家的马车准备好了没。”
元祚的母亲是先帝遗孀庄宜靖皇后穆凤喑出身冠军侯府,是穆旭东的嫡亲姑母。因为当今圣上跟先帝一母同胞,所以太后还是太后,变成皇嫂的她无法在宫中居住,便挪去了皇家寺院带发修行。
穆凤喑跟罗琉纾是是手帕交,秦栩很小的时候也曾被穆皇后抱过,在她膝头吃过糖果。余敏嘉也因为有个做宰相的父亲而受过穆皇后恩赐褒奖,自幼敬仰皇后凤仪。
元祚如此说,秦栩只好去请了秦罗氏出来,母女二人同元祚一起离开余家回府。
元祚的马车在前,秦家的马车在后,一行人在官街上旖旎而行,引得神都城里多少好事之人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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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的地方未必有江湖,但一定有八卦。
余敏嘉丧礼上发生的事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京都传开。其热度压过了所有话题。
街头巷尾,茶馆酒肆,关于穆旭东这个疯子的传言此起彼伏。
“这穆小侯真是个疯子!一出手就是上百条蛇!退婚不?不退婚就给你来一出百蛇抬棺!”
“这可真是吓死人了!听说当时一条蛇缠上了余家二少夫人的腿,她当场就吓晕了,到现在还卧病在床呢。”
“也不知道那些蛇后来怎么处理的。”
“别提了,现在满城药铺都买不到雄黄粉了!”
“哈哈哈……药铺都没想到,今年会在雄黄粉上发了财。”
“谁说不是呢!哈哈哈……”
“啧啧,一身红衣上门退婚……这穆小侯爷还真是不怕死!他哪儿来的胆子得罪宰相府?”
“听说,余大人当时就吐了血!直接下令家仆打死穆小侯。”
带着细纱帷帽在茶馆听乐子的秦栩暗暗冷笑,打死穆旭东?余时飞倒是想,可他有那个本事吗?
“……听说关键时刻还是宸王为穆小侯解围呢!我就说他们俩之间没那么简单!”
“他们本来就是表兄弟嘛,本应该守望相助。说起来,这也算是难兄难弟了吧?”
“就数你嘴毒!”
“宸王因腿疾而失了皇位,穆小侯因为黎东战事而承担骂名,从此成为人人喊打的小侯爷……唉!这真是应了那句,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