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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栩带着罗诗筠姐弟俩去见罗琉纾,罗琉纾看着他们三人,自然喜出望外,她先把罗诗筠拉到跟前打量了一番,又握着罗良逸的手,笑道:“可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们两个了。索性在这里住两日,除夕再回去也使得。”
罗诗筠福了一福,笑道:“姑母留宿原是爱惜我们姐弟,但眼看要过年了,家里事情繁杂,父亲又忙于公务,我们虽然愚笨,也应该回去给母亲搭把手。”
罗良逸也说:“所幸几日就过年了,过了年我们就来给姑母拜年。”
“你们两个懂事孝顺,姑母很高兴。寺里饮食清苦,今日姑母给你们准备好吃的。”说着,罗琉纾便对燕夫人说,“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开饭吧。”
燕夫人笑道:“夫人一早起来就叫人去买了新鲜的羊肉来,做了表姑娘最喜欢的手抓羊肉,还有表少爷喜欢的卤味儿鹅掌。”
罗良逸忙说:“今日还有一个客人呢。不知道姑父是怎么安排的。”
“哦?还有客人?”罗琉纾纳闷地看向秦栩。
“是益州何伯伯家的小儿子,来京赶考的,前两日投宿在凤白寺,今日遇到父亲,便一并接回来了。”
“如今我这记忆也是平常了。”罗琉纾笑道:“前几天便收到何家书信,说他们家小公子来京了。没想到这孩子竟这样耿直,盘缠不多了,便投宿到寺庙也不来家里。”
这天中午,秦家的餐桌很是热闹。里外摆了两桌,男女分席。
开饭之前,燕霖引着何明珏进来给罗琉纾见礼,罗琉纾只看一眼便笑开了花——这孩子太合她的眼缘儿了!
秦栩在旁边看着乐开花的罗琉纾,心里又默默地叹了口气。顿时觉得手抓羊肉都不香了,卤味儿鹅掌也懒得啃了。随便吃了两饭就要漱口茶。
燕夫人纳闷地问:“栩栩姑娘怎么吃这么少?这些菜都不合你的胃口?”
秦栩擦了擦嘴角,笑道:“这几日在凤白寺吃多素斋,倒是觉得这些鸡鸭鱼肉也没那么美味了。”
罗琉纾最近胃口挺好,觉得这饭还没吃一半呢,便说:“有你喜欢的酸辣疙瘩汤,再吃一碗?”
秦栩笑道:“不了。等晚上饿了再吃。母亲,我给你挑鱼刺。”
罗琉纾没再多问,又招呼罗诗筠添一碗疙瘩汤。
饭后,罗诗筠姐弟告辞,秦栩和燕夫人送至门口,看着马车拐出巷子口才回房。
罗琉纾有些乏了,在屋里打盹儿。燕夫人便同秦栩往旁边小书房去商议年夜饭的菜单。
燕夫人看秦栩神情恹恹,便递给她一盏茶,问道:“栩栩,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秦栩喝了一口茶,轻叹道,“就是这几天没睡好,一回来就提不起精神。”
“寺庙里的确各种不便,想来你也睡不安稳。你先回去歇一歇。年节都是琐碎小事,怎么忙都忙不完。我替你料理着,若有拿不准主意的事情再同你商量。”
秦栩忙笑道:“夫人这样说就见外了。这里也是您的家,家中琐事您直接做主就行。”
因为家里住进了一位谦谦君子俏书生,秦栩被闹得心烦意乱。
但比她更心烦意乱的还有一个人——穆旭东。
穆小侯爷听说这事儿的时候正在墨泉楼跟林簇喝酒,没林簇说完就噌的一下站起来。
林簇被吓了一跳,忙把身边的酒坛子护好,瞪着穆旭东喊道:“啧!你干什么?坐下,坐坐……坐下!”
穆旭东压着怒火坐下,闷了一杯酒方问:“这个书生是什么人?哪儿来的?跟秦家什么关系?!”
“这个何明珏是益州何家的小公子!你没听说过益州何家?没关系,你一定听说过云贵布政使何筱田吧?这位何大人就是何明珏的亲爹。”
何筱田?
穆旭东没见过这人,但这个名字确实如雷贯耳。
五年前,蜀州遭地震天灾,十几万百姓流离失所,朝廷一时拿不出那么多赈灾的粮食,何筱田身为云贵布政使,一力承担了蜀州灾后赈济和重建的事宜,让十几万百姓重建家园。
一开始有人传言何筱田沽名钓誉,拿着云贵百姓的钱粮为自己谋前途,朝廷分别派了监察御史前往云贵和蜀州。
查明后才知道何筱田赈灾用的粮食只有一小部分是云贵粮仓调拨的,大部分都是他从粮商那里借来的。为了还上这笔账,何家不仅抵押了所有家当,何家女眷包括他七十岁的老母亲都纺织到深夜。
人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像何筱田这样的官员,连余时飞都竭力的拉拢。现在何筱田被调任广江浙布政使,手中攥着的是朝廷大半粮仓。
不管是号称神弩锁天镇守天狼关的崔鹤明,还是纵横西漠冰川的霜月将军梁寒玉,以及最近在沙北消失的白萧夜,都离不开军粮的牵制。
“秦大人如此看重何家小子,就是因为当初他在西南茶马道,何筱田做云贵布政使,这两位能臣可谓惺惺相惜。”
林簇端着自己的酒碗悠哉悠哉地靠在椅背上:“我若是秦大人,我也选何明珏做女婿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穆旭东很想把身边这只乌鸦掐死,丢出去喂狗。
林簇看着闷闷不乐的穆小侯爷,笑得眉眼弯弯凑过来,劝道:“小侯爷,你愁什么呢?就算没有何明珏,你也入不了秦大人的法眼呐!秦家这种文臣清流,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你这种混不吝呢。我劝你把那份心思歇了吧。”
这一刀,精准的扎在穆小侯爷的心口。
“滚。”穆旭东一脚踹在林簇的椅子上,把人撅出去半丈远。
林簇起身,抱着酒坛子又凑过来:“哎!小侯爷,你朝我发火也没用啊!如今,除了我,谁还会陪着你借酒消愁哇?来来来,我给你倒酒。今儿这罗浮春管够,你敞开了喝。”
“烦死了。”穆旭东一口把酒闷下去。
林簇看着穆旭东这要死不活的样子,伸手把椅子拉过来,坐在他身边,悠悠地说:“要不要听一听兄弟的主意?”
“不听。”穆旭东起身,去衣架上拿了自己的大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