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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栩把宋窈窕的书信仔细看了一遍,想起穆旭东说他的二姐穆鸾歌的事情,便起身去书桌前给宋窈窕写书信,让她跟各地走货的行商打听一下穆鸾歌的处境,让宋窈窕暗中接济一二。
在午后的阳光中,秦栩一口气写完书信,封好后交给弄墨:“去找燕大哥,拜托他亲自把书信送去码头交给翟青。”
“姑娘,咱们又不认识这位穆家二姑娘,你为何对她这样关心?”弄墨不解的问。
“我们的岁月静好,是靠着她父兄的血染疆场换来的。不管崔鹤明因为什么跟她和离,她都不应该受这人间疾苦。”
弄墨低声说:“可是,通敌叛国的罪名足以压死任何人。”
秦栩一脸肃正,看着弄墨说道:“且不说穆虎臣通敌叛国的罪名只是莫须有。就算是真的,那也是男人的事情,又与妇孺何干?只看她在父母坟冢旁边结庐而居的这份孝心,就值得世人敬重。况且,她这样的品格,我不信是叛国贼能教养出来的女儿。”
“姑娘说的是。奴婢这就去找燕公子。”弄墨欠身告退,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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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亦婍得到秦栩的治疗后,身体稍微好转便自己找上了皇城司的沈让。沈让问明白韩亦婍主仆的来意后立刻把人看管起来,并上报皇城司总督海宁。
海宁听完沈让的话并没有着急做决定。
是嘉熙帝的心腹,但皇城司是大玄开国皇帝设立,皇城司里不但有嘉熙帝的人,更有太后和穆皇后的人。
整个后宫各方势力在皇城司盘根错节,海宁虽然替嘉熙帝掌管皇城司,但嘉熙帝现在这种情况,他也必须为自己考虑退路。
自从上元节后宸王监国,海宁的心思早就活络了。但他也明白,这是嘉熙帝后宫的事情,宸王不好插手。于是海宁直接去找了太后。
太后先经过丧子之痛,之后又遇嘉熙帝中风。如今面对宫妃假孕这种事情,已经很淡定了。
“皇后统领后宫,这件事情就交给皇后处理吧。”太后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这个难题丢给了周皇后。
海宁眼皮一颤,心想惠妃这次完了。
周皇后表面跟惠妃和睦相处,实际上心里恨她恨得要死。她手里攥着一个孙太医引而不发就是因为证据不足,如今有了韩亦婍这个证人,她简直要乐疯了。
周皇后立刻吩咐海宁去周和同那里把孙有昌押到宫正司,然后叫人去把余敏熹请也请到了宫正司。
原本,凭着韩亦婍主仆和孙太医二人就可以把余敏熹摁死,关键时刻又有双芊站出来作证。
周皇后一脸悲愤地看着余敏熹,叹道:“皇上一向爱重你,你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皇上都心疼地睡不着觉。年前,皇上还跟本宫说,只要你生下孩子,哪怕是个公主,也要晋封你为贵妃。余敏熹,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怎么能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欺骗皇上?!”
余敏熹自知这次是真的栽了,索性也不狡辩,只说:“皇后要我死可以,但我死之前,要见一见我父亲。”
“好啊!”周皇后正等这一句呢。只要余时飞进宫,她就有办法用这件事把余时飞扯进来,以报这几年来余时飞时时刻刻压制周家的仇。
当即,周皇后吩咐自己的心腹太监去余府传话。
半个时辰后太监回来时,周皇后同余敏熹等人依旧等在宫正司。
“回皇后娘娘,余宰相病了,暂时无法进宫。余大人说,情惠妃娘娘多保重身体,不要挂念家中琐事。”
原本硬着腰板站在那里怎么都不肯服软的余敏熹听了这话之后,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惠妃,余宰相比你看得远。”周皇后嘲讽一笑,吩咐海宁,“惠妃暂时禁足宫中,不许任何人探视。这件事情干系到皇家颜面,本宫要跟太后娘娘商议之后再做处置。尔等要管好自己的嘴,若有半句风言风语传出去,本宫定割了她的舌头。”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海宁躬身答应着,挥手招来手下,把余敏熹送回宫去。
周皇后又叫人把孙有昌、韩亦婍以及茜儿三人分别关押在宫正司,自己回宫收拾一番,拎着一盅补汤去了太后的延寿宫。
好巧不巧,元祚刚好来延寿宫给太后请安,正陪太后说闲话。
周皇后进来给太后行礼请安,元祚也站起来给周皇后行礼。
“宸王殿下快请坐。”周皇后把元祚上下大量了一番,感慨道:“宸王殿下腿疾痊愈,实在是咱们大玄的福气啊。”
元祚欠了欠身,客气而疏离地说:“全都托赖祖宗庇佑,依仗皇祖母和皇后娘娘关怀罢了。”
太后手中拖着茶盏,温和地问:“哀家听闻你今儿有要紧的事情。这会儿过来,是事情处理完了?”
“按理说,这宫闱丑闻不该当着宸王殿下说。但宸王殿下如今担着监国重担,这件事情理应知道的。”周皇后便把余敏熹假孕邀宠,试图让韩氏卑微庶女怀有龙子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
太后安静的听完之后,叹道:“你是皇后,掌凤印。后宫妃嫔的事情,你本就可以全权做主。如今你来问哀家的意思,哀家能有什么意思呢?一切都以皇家的颜面为主就行了。”
“臣妾明白母后的深意,惠妃做出这样的事情,想来也无颜面对陛下。就让她去佛堂为大玄诵经祈福吧。”
元祚立刻皱起眉头,淡淡地说:“她这种心思不正的人,怎么能侍奉佛祖呢?”
“宸王说的是。”周皇后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当晚,惠妃便在暴毙宫中。朝廷对外宣称惠妃本在病中,又因天子中风而病情加重,药石罔效,嘉熙四年正月二十日薨。
“……惠妃余氏,毓质名门,温恭懋着,仰承皇太后慈谕,追封为嘉惠皇贵妃!”
宣旨的太监站在宰相府正院前厅门口的台阶上,对跪了一地的余家人宣读了旨意后,皮笑肉不笑地走下台阶,把黄绫卷轴交到余郴的手中。
“谢皇上,太后娘娘隆恩!”余郴跪在地上太高双手,接了圣旨后起身,转交给老管家供奉在香案上。
“家父忽闻贵妃娘娘薨逝,当即便昏倒了。此时虽然已经醒来,但精神几乎崩溃,此时全靠一口参汤吊着,不能亲自来接圣旨,还请公公回宫后替我们向太后娘娘请罪。”说完,余郴把一个鼓囊囊的合抱塞进了太监的手中。
太监掂了掂荷包的重量,笑嘻嘻地说:“二公子放心,咱家知道该怎么说。”
余郴给老管家使了个眼色,看他送太监出去,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急匆匆往余时飞的小书房走去。
追封余敏熹的旨意昭告天下,秦栩靠在碧桐轩的雅间里听着外面女先儿们说着新编的话本子,叹道:“能有这样的哀荣,她就算是死也值了。”
坐在对面的穆旭东一边剥松子一边说:“韩亦婍被太后留在了身边,成了延寿宫里的一个宫女。想不到太后这次保下了韩家。”
“孙有昌呢?”秦栩问。
“宸王说,曾经被孙有昌治疗过腿疾,觉得他医术甚佳,想留在身边。周皇后巴不得卖这个人情,自然是答应了。”
秦栩笑着把茶分了一盏给穆旭东:“这可真是太好了。”
“原本定的孙经武出了正月便去沧郡,但孙李氏趁着贵妃丧礼哭求太后,想让孙经武看着他的妹妹出嫁之后再走。太后答应了。”
秦栩惊讶地问:“孙幼蘅要嫁了?婚期定在哪天?”
“二月初九。”
秦栩又问:“余家愿意?余敏熹刚死,孙韩两家就行婚嫁之礼,这是没把余宰相放在眼里呀。”
“余宰相称病在家,不见任何人。对这些事情自然也不管不问。余府现在是余郴撑着,不过听说余郩就要回来了。”穆旭东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和欣赏的光。
“余时飞长子,那可是掌控者与海外通商的广宁布政使啊!”秦栩的脑海里闪过一张端正到没表情的脸。
余郩年近四十,从科举入仕。虽然有余时飞保驾护航,但他这个人也是有些真本事的。
他一路从偏远之地永州太守打拼上来,做到广宁布政使,一半是凭着余时飞,一半是凭着他自己为政的能力。
穆旭东把剥好的松子瓤放到磁盘里,推到秦栩面前,说道:“陀川港和东禹港都在广宁。余郩在广宁,这两个最赚钱的码头就不能完全属于你。”
秦栩看了一眼盘子里的松子儿,又抬头看了一眼穆旭东,半晌没说话。
穆旭东被秦栩这样看着,心里像是揣着一只漂亮的猫,小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挠一下,又疼又甜。
“别看了,我剥之前用湿帕子擦了手的。”穆旭东掩饰地喝了一口茶。
“……我不是那个意思。”秦栩捏了一颗松子儿放进嘴里。
穆旭东犹豫了一下,说:“你……就当是花钱雇我替你效劳吧。”
“这是什么逻辑?我那一个月五十两银子的红利,不能够雇你堂堂穆小侯吧?”
穆旭东忽然笑了:“我如今才真正明白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老周现在说话办事都把你放在第一位,就差找个画师给你画个像,早晚三炷香供起来了!”
“这……不至于吧。”秦栩错愕地问。
“怎么不至于?他现在还没找人给你画像,我猜是没攒够银子。我敢跟你打赌,等不了多久,你就被当成菩萨供着了。”
秦栩一边往嘴里送松子儿,一边说:“千万别!麻烦你回去告诉他,要是这样的话,我每月给的银子就减半了。”
“啧!你若是减半,他肯定以为我得罪你了。”穆旭东无奈地摇头,“这老头儿真是疯了。”
秦栩听了这话心情甚好,玩笑道:“没事,你告诉他,银子减半不是不给了,是我给你存着将来娶媳妇用的。省的被他拿去干些不靠谱的事儿。”
“好。”穆旭东正色应道。
“……”忽然感觉自己开错玩笑的秦栩默默地低头喝茶。
穆旭东发现秦栩的尴尬,便直接转了话题:“关于余郩,你怎么看?”
“虽然他在广宁政绩斐然,但我又不是什么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名仕。”秦栩自嘲地笑了笑,“陀川港主要是海外贸易,东禹港连着襄江,把大恒河运从宁州往西开拓几百里。这不但是海宁号最赚钱的两个码头,还是海宁号起家的地方。无论如何,我都要把这里拿回来的。”
“嗯。”穆旭东没有多说什么。
秦栩若有所思地捻着一颗松子仁儿,说:“至于余郩……我猜他这次回京之后,很难再回广宁去了吧?”
“广宁承担着大玄四分之一的税收,我觉得他们不会放弃这个地方的。”穆旭东说的他们,自然是余党一众人。
秦栩点头说:“陡然把余郩换回来也不利于广宁的稳定。想来宸王和太后也会再等等。”
“江山稳定,在他们的眼里自然是首位的。”穆旭东继续剥着松子儿,轻笑着补了一句,“这也是好事。”
“自然。”秦栩微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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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郩回京参加余敏熹的葬礼。之后并没有着急回广宁,而是以父亲病重为名暂留京都。
二月初一,贡院的中门天不亮就打开,门口负责监察的吏胥和禁军早就准备好,举子们也都拎着文房四宝等在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何明珏参加考试的一应用具都打点妥当。他带来的几个随从一直留在凤白寺,今日也特意来送他入考场。
秦隽清早在三日之前就入贡院没再出来,罗琉纾出门不便,便由秦栩,燕霖,燕墨羽三人一同送他。
贡院门口的大街上堵满了男女老幼。秦家的马车刚进街口便无法前行了。
秦栩挑起车帘子往外看了看,说:“四哥,我们从这里下车,走下去吧?”
“好。”何明珏起身下车。
秦栩和他并肩而行,燕墨羽挽着秦栩的手,燕霖拎着何明珏进贡院所需要的包袱书箱,跟在二人身后,他身侧是何明珏来京时的贴身随从卯叔,再往后是画眉弄墨以及何家的仆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