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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穿行在熙熙攘攘的奎文街,还没走到贡院门口,便听见旁边有人喊了一声:“秦家妹妹!”
秦栩循声望去,便见一身浅粉色衣裙的郁槿宁笑吟吟的朝自己走过来。她忙笑着迎了两步,拉住郁槿宁的手,看向她身后的郁楷安,笑问:“你是来送楷安入进科场的吧?”
“是呀。你是来送何家小公子的?”郁槿宁笑着看向秦栩身后。
何明珏朝着郁槿宁拱了拱手:“郁姑娘好。”
郁槿宁忙福身还礼:“何公子好。”
郁楷安跟何明珏已经很熟悉了,二人见面之后立刻凑到一起押起这一次的考题来。
燕霖催促道:“诸位,咱们得加快脚步了,整条街都堵着,且得走一段呢。”
众人闻言都加快了脚步。
“栩栩!等一下!”秦栩背后传来一声呼喊。
“咦?这不是长公主家的车辇么?”弄墨回头看着那辆奢华的大马车。
奎文街上的人看见长公主车辇便自动避让,虽然人群拥挤,但长公主的车辇依旧畅行无阻。
长公主的马车在秦栩身后停住,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穆旭东,随后才是元莘。
“你们怎么来了?”秦栩问完就后悔了,很明显,这是元莘来送何明珏入科场的。人家姑娘一片良苦用心被自己这样问出来,多尴尬呢。
“今天刚好得闲,想着你一定会来送何公子进科场,便来找你玩儿。”元莘拉了秦栩的手,一双杏眼只盯着何明珏。
“见过郡主,穆小侯爷。”何明珏、燕霖等拱手行礼。
“不必多礼。”元莘笑意盈盈地抬了抬手,看着何明珏说:“今日何公子进科场,我要祝你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多谢郡主。”何明珏再次拱手。
“快走吧。别耽误了入科场的时辰。”穆旭东催促道。
到了贡院门口,又遇到送罗良逸进考场的罗戚氏和罗诗筠,三家人凑在一起送三位年轻俊秀的举子入考场,什么金榜题名,蟾宫折桂的话说了一箩筐。
看着三个人各自拎着包袱进了贡院,罗戚氏和郁夫人同时松了口气。
郁夫人笑着问罗戚氏:“我明儿要去寺庙上香,戚妹妹要不要一起?”
罗戚氏笑道:“要去的。我已经打点了凤白寺,不知道郁夫人要去哪家寺院?”
“既如此,我便同戚妹妹一起去凤白寺。”郁夫人同罗戚氏两位长辈先行离去,留下秦栩等几个小辈在贡院门口商量着去哪儿玩。
“哟,这么热闹?”一声凉薄的笑从人群外传来,打破了几位贵女闲聊的兴致。
元莘抬头看向秦栩郁槿宁身后的韩亦姮,蹙眉问:“韩亦姮,你怎么会来这里?”
韩青峰两个儿子都不是读书的材料,韩亦姮今日跟左问霜一起来这里,说是同送左钊鄞进科场,实际上纯属凑热闹。
“怎么,这里有朝廷旨意,不许我这样的人来?”韩亦姮按了按鬓边的海棠花钿,酸溜溜地扫了秦栩一眼。
刚才她看见何明珏了,端的是玉树临风的妙人儿,竟把满京城的公子哥儿都比下去了。这样的人竟白白便宜秦栩这贱人!韩亦姮想来想去都觉得意难平。
“你是禁军总督的女儿,这帝都城哪里有你不能去的地方?我只是好奇,咱们并没有什么往来情分,你凑过来做什么?”自从之前在郁槿宁的生日宴上,韩亦姮跟秦栩叫板后,元莘便厌极了韩亦姮,此时当着众人的面,更是一丝颜面也不给她留。
“郡主这话说得也忒难听了。我原本是看见您在这里,特意过来请安的。”韩亦姮朝着元莘福了一福,又一副自怨自艾的语气叹道:“只可惜,郡主瞧不上我罢了。”
“我岂敢瞧不上你?”元莘冷笑道,“不过是怕你作妖罢了。”
“郡主,我到底犯了何错?竟让您这般待我?”韩亦姮看着元莘泫然欲泣,俨然是一朵任人欺凌的小白花。
“叽叽歪歪地烦不烦?”穆旭东冷声斥道,“有事说事,没事散了!”
“今日难得人齐全,我请大家品茶去。郁姑娘,罗姑娘,阿羽,你们都来上我的车辇,咱们一道走。”元莘说着,便挽着秦栩的手便走。
韩亦姮还想说什么,被穆旭东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没敢吱声。
“小侯爷,走了。”燕霖心中感念穆旭东一嗓子吼散了这场闹剧,便招呼他一起走。
穆旭东躁郁地踢开脚边的小石块,同燕霖离开。他今日之所以答应陪元莘过来,是想跟秦栩独处一会儿,却没想到凑到这一堆儿千金贵女群里来。
若不是还有燕霖在,他早在贡院门口便离开了。小侯爷好歹耐着性子把这几位千金送到碧桐轩门口,方拱手道:“诸位,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三哥,你去哪儿?”元莘觉得自己把人叫来绕了一圈儿,又把人家丢到一旁,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我同这位燕兄弟去对面墨泉楼吃杯酒。”穆旭东看向燕霖。
“我还欠了小侯爷一顿酒,今日我请。”燕霖自然也不愿跟这几位千金去喝茶听曲儿。
如果说如今元都城里最热门的话题,除了贡院开科之外便是孙幼蘅跟韩俊竑的婚事。
碧桐轩里喝茶的几位贵女会聊这件事,墨泉楼里喝酒的穆旭东跟燕霖也在说这事儿。
“你们怎么在一起?”韩俊虞一脚迈进雅间,紧紧地瞪着穆旭东。
“韩俊虞?”穆旭东嗤笑一声,“你他娘的皮痒了是不是?敢这样大摇大摆的闯进老子的地盘?”
“我就闯了,你能怎么样?打死我?”韩俊虞径自在燕霖身边坐下,冷着脸盯着穆旭东,那神情,活像是要开始掐架且斗志昂扬的小公鸡。
穆旭东看他这副模样,气得笑了:“你们韩家人真是阴魂不散啊!你这样盯着老子作甚?老子又没去你家做贼。”
韩俊虞这才收回目光转向燕霖。燕霖略显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方说:“韩俊虞,你有事说事,没事别胡搅蛮缠。”
韩俊虞梗着脖子瞪着燕霖,反问:“你说我有事没事?过了上元节我一直在找你!你他娘的一直在躲我!”
“……”燕霖无奈地叹了口气。
韩俊虞敲着桌子嚷道:“燕霖!你好歹也是个男人,瞧不上我就直说!用得着躲?”
燕霖淡淡地笑着:“我忙呢。没有躲你,我说了,你有什么事直接说,但没事总来纠缠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纠缠你?你说我纠缠你……”韩俊虞生气地站起来,他白皙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泛起红晕,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里氤氲出一层水汽。
在一旁看戏的穆旭东很不厚道地笑着拍拍手:“啧啧!韩四儿,你这副俏模样儿可真勾人啊!你怕不是看上泽雨了吧?”
“穆老三!你他娘的别胡说八道!小爷能看上他?他不过是个跑江湖的臭鱼烂虾而已!”
穆旭东立刻骂回去:“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韩家就没一个好鸟!”
“对!韩家的确没好人!小爷我也不是啥好东西!我坑蒙拐骗的事儿也没少干,但至少我干过的事儿我都认!姓燕的,你呢?!”
燕霖显然被激怒了,皱眉冷眼看着韩俊虞说:“我虽然只是个跑江湖的,但我没干过什么坑蒙拐骗的事,而且,我燕霖一向不做亏心事,更做不出不认账的勾当。”
“你……你睡了小爷却不认账!”
“噗——”穆旭东一口酒喷在桌子上,直接废了一桌好菜。
燕霖身手不错,及时后仰,躲开了穆旭东喷出来的酒雾。韩俊虞却遭了秧——他那张俏生生的小脸被喷得湿漉漉的,看上去越发可怜见儿的。
“穆旭东!你他娘的是故意的?!”韩俊虞抽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擦脸。
“你这能怪我吗?你冷不丁的说出那样的话,我也是惊喜——额,不是,太惊讶了嘛!”穆旭东似笑非笑地看向燕霖,“泽雨兄,这小子说得是真的?”
“真个屁!”燕霖气得骂脏话,“韩俊虞你莫不是失心疯了?跑老子这里来耍什么无赖?我一手指头都没碰过你……不对,老子就是在庐州抢买了你看中的一幅画而已!你几次三番找上来撒泼,是以为我真的不敢弄死你?”
“行!姓燕的!你有本事就弄死我!弄不死我,我就缠你一辈子!”韩俊虞扯着嗓子喊道。
“……”燕霖咬牙切齿,抬手去摸佩剑,却发现今天出门原本是送何明珏入科场,根本没带剑。
“等等,等等……”穆旭东看得出来燕霖是真的动了杀心,忙抬手劝道:“这大好的日子,别死呀活的。多不吉利呢!有话好好说,好说好商量嘛。”
“这种事有什么商量的?”燕霖看了一眼穆旭东,又扭头对韩俊虞说:“我一直当你是胡搅蛮缠,没想到你是真豁的出去。这种事都敢赖到我头上……不就是一幅画吗?你真想要,我白送你好了。只要你以后别在纠缠。”
“你……”韩俊虞双眼通红,瞪着燕霖,“姓燕的,算你狠!”
“……”燕霖一脸茫然无辜地看着韩俊虞。
“走着瞧!”韩俊虞再没废话,转身便走。
穆旭东偷偷地瞄着燕霖,燕霖皱眉沉思,像是在竭力的回忆什么。
好半晌后,穆旭东笑道:“雨泽,究竟怎么回事儿啊?”
“我哪里知道!”燕霖一再回忆跟韩俊虞认识到现在发生的事情,怎么想都不记得自己做过那等苟且之事。
“行了,韩俊虞是有些疯疯癫癫。”穆旭东在心里把燕霖跟韩俊虞放在一起比了比,感觉韩俊虞发病的几率比较大,于是他喊了小二来把桌上的菜肴换掉,又拿了酒壶给燕霖斟酒,“别理他,咱们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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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二是青龙节日,又称农耕节。
农耕是干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这日一早天子要率领百官举行春祭大典。大玄朝更有天子率领百官扶犁耕地的先例。
嘉熙帝卧榻抱恙,春祭和天子躬耕的事情又落在元祚的肩上。
自从上元节之后,云雎便被元祚接到宸王府,每日都在他身边负责汤药针灸。
这期间,云雎又来秦家几次,同秦栩商议过两次汤药的方子以及针灸的方案。半月的时间过去,他可以自由行走半个时辰了。
只是自从上元节之后,秦栩再也没见过元祚。而且关于元祚上门拜访秦隽清和提亲的事情,秦隽清只字未提,秦栩也没问过。好像,一切都隔着一层纸,又好像大家都心照不宣。
科考期间,贡院的大门上了锁,里外都有禁军把守。秦隽清在阅卷完毕之前都不得归家。
原本秦栩打算在二月二这日留家中陪伴罗琉纾,无奈陆翁学堂因为科考的事情给学生们都放了假。
燕墨羽不去上学,便要闹着出去玩儿。听说元祚要代替天子带着百官去东郊皇庄耕地,她便央告着秦栩带她去看热闹。
余敏熹死后,秦栩便不愿与皇族中人往来。
另外,年后春运开始,她早就想去宫津港看看了,于是笑道:“皇家的庄子,岂是咱们能随便去玩儿的地方?如今天气转暖,冰水消融,南边的商船已经到了。我带你去码头上逛逛,好不好?”
“好!”燕墨羽只求出去玩,并不在意去哪儿玩。想到去码头远比看百官耕地更好玩,自然高兴地答应。
因为有“二月二,龙抬头”的说法,这日在水上讨生活的人也都特别重视。
翟青作为宫津港的把头,不但一早起来便祭拜天地神灵,还请了戏班子表演了舞狮,杂技,小戏等娱乐节目。
燕墨羽就喜欢这些,她一下马车就跑去看舞狮,秦栩只好让燕霖去跟着她,自己则带着弄墨登船去找翟青。
翟青曾被宋窈窕带着拜见过一次秦栩,之后便再没机会拜见这位真正的主子。今日听说秦栩来了,他竟有些慌乱,忙叫人把自己日常处理事务的船舱好好收拾一番,自己则整理衣冠后急匆匆地迎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