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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栩让燕宾暗中做了个赌局,让穆旭东的剿匪计划有了新的打算。
之前在沧郡特别组成的,由龚和为首的一支五十人小队,在秦栩的赌局开始第五天的时候,化装成一支商队进了锦州郡。
这晚,穆旭东看着秦栩喝了最后一碗汤药之后从她院子里出来,便会同燕宾,龙泉一起,悄然离开益云堂后宅,进了一处破烂不堪的院子。
龚和和两个兄弟早就在此处等候,见着穆旭东,三人忙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今晚咱们便商量一下行动细节。”穆旭东摆摆手,率先进了破旧的屋子里。
屋里陈设简陋,只有几把凳子摆在那里,没有茶水点心,连桌子都是破的。但龚和提前过来收拾干净,点了一把干艾草驱散了蚊虫。
“我们人数有限,战力有限,想要赢,必须先打入土匪窝内部。”穆旭东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龚和的脸。
“大人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吩咐。我们这些人的命本就是大人给的。就算大人让我们去死,我们也毫无怨言。”
穆旭东正色道:“不要说这样的话。战士不应该畏死,但不能求死。”
龚和忙应道:“是,属下谨记大人教诲。”
“我们需要做一个局,顺理成章的把我送到勾朔的面前。你们这几十个人都跟我一起,之后我们跟吉皋里应外合,把这四万人的土匪窝踹翻……”
“大人要带着我们几十个人深入虎穴?!”龚和为穆旭东这份胆色感到震惊。
穆旭东冷笑道:“你太看得起勾朔了。他哪里算什么老虎,不过是只贪婪地豺狗罢了。”
“可即便他是豺狗,那也是四万只豺狗!大人身系黎东五郡百姓,决不可以身犯险……”
“放心,我不做没把握的事情。”穆旭东淡定地笑着,指了指龙泉:“咱们这不是还有龙大人么!他可是健龙卫副都知,天子近臣呢。”
龚和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见到天子近臣,忙起身向龙泉行礼,然后又对穆旭东说:“还请大人为我们详细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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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州郡抬手一早起来就催促自己的夫人快些梳妆,偏生他的夫人是个慢性子,对着铜镜捯饬了半个时辰还没出来。
魏临急得跺脚:“你!再去催催夫人!再不出来,我就不等她了!”
又过了一刻钟,魏夫人终于扶着丫鬟的手出门,身后跟着一个捧着锦盒的老妇人。
魏临一脸不耐烦地说:“哎呀,你快些吧!再磨蹭下去,人家秦姑娘还以为我们是奔着午饭去的!”
“老爷说的轻巧,我一个乡野妇人,活到如今五十岁,还从没见过元都城来的贵女。又听闻那秦姑娘的父亲是清流文人,官居礼部尚书,母亲是先帝的老师罗大人的嫡女儿,那是何等人物啊!我岂敢怠慢?可不得沐浴熏香梳妆打扮了,才敢去拜见么?”
魏夫人的嘴巴跟连珠炮似的,一路没停下,魏太守只恨没带两团棉花来塞耳朵。
太守夫妇二人的马车到了益云堂,往东侧绕了一个弯儿,进了黑漆大门。
守在门口的健龙卫见来人是魏临,先着人进去通报,又叫魏夫人把带来的锦盒打开查验过,方放人进门。
魏临知道秦栩的来头,心里还算镇定,魏夫人吓得双腿打颤,差点就原地坐下了。
魏太守夫妇拜访的消息送进去,秦栩让冬雨出来接人。
冬雨见着魏临夫妇,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微笑道:“魏大人,夫人,我家主子有客人在,不方便迎接,特意差遣奴家来迎二位。二位请随我来。”
“多谢薛娘子,有劳了。”魏临朝着冬雨欠了欠身。
冬雨盘下这家药堂的时候,在官府留的姓氏为薛。这是她随口编的一个姓氏,她记事起就在余家,根本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
魏临夫妇跟着冬雨穿过一道垂花门,进了秦栩住的小院。
秦栩正在院子里烹茶,茶桌对面坐着一个妆容精致,仪表端方,约三十岁左右的妇人。
“姑娘,魏大人和魏夫人来了。”冬雨紧走几步,朝勤修福了福身。
秦栩笑着起身离了茶座,迎着魏临夫妇走了几步,率先福身行礼:“魏大人和夫人大驾光临,秦栩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还请贤伉俪海涵。”
“不敢当不敢当!”魏临忙拱手道:“秦姑娘是天子使臣,下官理应每日过来请示汇报,只因姑娘重伤初愈,需要悉心调养。下官和拙荆不敢轻易搅扰姑娘清净,到今日方来拜见请安,已经是罪该万死了。”
秦栩又福了一福,笑道:“魏大人这话说的,可真是叫我无地自容了。今日凑巧,雍州温家姐姐来访,刚还说想要拜见魏大人。可巧魏大人和夫人便来了。”
魏临看着秦栩身边的妇人,错愕地问:“这位就是……雍州温氏的当家夫人?”
妇人微笑着深施一礼身:“民妇温乐氏,见过魏大人,魏夫人。”
雍州温氏乃一方巨贾,十年前温氏与锦州郡商贾乐氏联姻,嫡长子迎娶乐氏女。
如今乐氏虽然守寡,但凭借膝下四岁儿子和娘家,独掌温氏商号大权,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今日她借着冬雨和宋窈窕牵线,过来拜访秦栩,是谋求友好合作的。
几人寒暄之后先后入座,秦栩亲手烹茶,笑着对魏临说:“魏大人今日来,可是因为守备军的事情?”
魏临忙向秦栩拱手,叹道:“秦姑娘真是女诸葛,简直料事如神。”
秦栩笑道:“我哪里是料事如神,只不过是会算几笔账罢了,我算着那五万两银子该花完了,守备军一再招募扩充,你的库房里没有银钱,可不得来向我化缘么。”
魏临再次躬身:“下官无能,这几年来每每被栎山狗贼劫掠,百姓苦不堪言,实在不忍心再增加赋税。库房里真真干净得能饿死老鼠。”
秦栩给魏临添茶,魏临拱手道谢后,接着说:“今日携拙荆过来,就是想求秦姑娘给京都陛下写个奏折,请上头调拨些粮草过来,以解燃眉之急。等秋庄稼收了,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其实,如果秦栩是个男子,魏临能天天登门,溜须拍马软磨硬泡也要把粮食银子讨到手。
实在因为天子使臣是个姑娘家,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不好天天来,今日实在撑不下去了,才拉着自己妻子一起上门,打着请安问候的旗号,主要还是要钱要粮。
秦栩如何不知道他的打算,遂笑道:“给皇上的奏折可轮不到我操心。龙泉副都知三天一封奏折,从未间断地往京都送呢。皇上对黎东的事情非常重视,朝廷若有可调拨的粮草,又何须魏大人开口呢?”
“这……”魏临一听说朝廷也无粮草银钱可调拨,心中不信,但又不好反驳。
秦栩看他窘迫又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看了温乐氏一眼,方说:“魏大人何必舍近求远。现成的财神娘子可不就在旁边坐着呢?”
“呃……”
魏临乃朝廷命官,骨子里总有那么一点清高。
让他向秦栩低头哈腰,他没怨言,因为秦隽清的身份摆在那里,健龙卫也就在旁边。
但让他向一个商妇低头,他可真抹不下这张老脸。
好在魏临还有个夫人。
魏夫人朝着温乐氏欠了欠身,叹道:“温大当家的本就是咱们锦州郡人氏,乐氏在锦州也是望族,必定不会忍心看着咱们锦州百姓遭受屠戮。若温大当家的替咱们解了燃眉之急,之后锦州郡必定报答。”
秦栩笑着给温乐氏添茶,帮腔问道:“温姐姐,如何?”
温乐氏忙欠身说:“瞧夫人这话说的,锦州养我十八年,如今我父母兄弟都靠魏大人庇佑。大人有难处便是我娘家一族有难处,我岂有冷眼旁观的道理?我这次来得匆忙,身边只有三万银子可用。魏大人若是不嫌少,先拿去。回头我再送五万石粮食过来。”
魏夫人忙端起茶杯说:“如此,妹妹可真是我锦州百姓的恩人了。我便借花献佛,以茶代酒,先谢谢妹妹了。”
温乐氏忙举起茶盏,欠身说道:“夫人这话,民妇可不敢当。我等商户人家身份卑贱,有机会为国效力,既是本分,也是荣幸。”
大家说话都冠冕堂皇,实际上心里都明镜似的。
温乐氏肯出钱出粮,自然是因为秦栩。她的生意想要搭上燕宁号,走出黎东,扩张至大江南北。这三万两银子和五万石粮食,便是敲门砖。
魏夫人嘴上感激温乐氏,实际上则对秦栩佩服得五体投地。
同样是官眷,人家才十六岁,便能做出这样的事业来,多少男人都比不上,怎不令人敬佩?
秦栩见事情谈成,便对冬雨说:“今日高兴,难得魏大人和夫人有空闲。叫厨房备好酒菜,我要好好地敬温姐姐一杯,感谢她深明大义,慷慨解囊,资助锦州守备军。”
冬雨笑道:“主子放心,奴婢这就亲自下厨。”
温乐氏之前是跟冬雨平起平坐的,听了这话,赶忙起身:“秦姑娘这话,可真是折煞民妇了。”
秦栩摆摆手,说:“温姐姐快请坐,我还有事情同你商量呢,一会儿咱们一边吃酒,一边慢慢说。”
天黑的时候,穆旭东带着一身泥土回来,先回自己屋里把自己收拾干净后方过来看秦栩。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酒气,穆旭东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谁敢在这里喝酒?”
燕墨羽从屋里出来,冷眼斜睨着穆旭东:“怎么,你管天管地的,还管我姐姐喝酒?”
“栩栩喝酒了?”穆旭东眉头皱的更深,“她那身体怎么能喝酒呢?”
“还不都是为了你!”燕墨羽瞪了穆旭东一眼,气呼呼的走了。
穆旭东快步进门,转过一道帐幔便看见睡在凉榻上的秦栩。
天气炎热,她衣衫单薄,身上搭着一件薄披风,桃花色腮颊贴着白玉瓷枕,简直诱人至极。
穆旭东立在原地不敢往前,生怕往前一步自己就把持不住。
秦栩黛眉微蹙,翻身平躺,咕哝了一声:“唔,阿羽,水……”
穆旭东回神,忙去外面桌上倒了一杯温开水回来,轻声说:“栩栩,水来了。”
“唔,喝水……”秦栩迷迷糊糊地答应着,人依旧睡着。
穆旭东等了半晌不见她起身,只好把茶盏放在床边小几上,伸手探到她脑后,把人半抱在怀里,端了茶盏喂到她唇边,小声提醒:“栩栩,喝水了。”
秦栩乖乖的喝了水,靠在他肩头继续睡。
她身上淡淡的酒香里夹杂着甘冽的梅花香味,梅香似有似无,却如烟似雾缭绕不断。
明明是冷清的香味,却缠地穆旭东如身陷火海,哪哪儿都热,热到喘不过气来。
“嗯?”秦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给自己当靠枕的某人,“你怎么在这儿?我又做梦了?”
穆旭东低头看着怀中娇软的人儿,轻笑道:“原来我也会入栩栩的梦。”
秦栩伸手摸穆旭东的脸,冷硬的下巴和粗糙的胡茬儿在她温软的掌心中蹭了一下,耳边响起沉闷的叹息——“栩栩,这可是你先招惹我。”
下一瞬,她的呼吸便被攫取,整个人被按在榻上。
“唔……起来……”秦栩这回真的醒了,拳头无力地捶打压制自己的大山,“疼……头发……”
一个“疼”字,把穆旭东的神智拉回。
“抱歉抱歉……是我不好……”赶紧起身,把散在枕畔的乌发丝丝缕缕拢到一起,放到头顶,又用指尖轻轻地揉按她的头皮,“哪儿疼?这儿?好些没?”
秦栩推着人,低声咕哝着:“好热,你起开。”
还有谁比穆旭东更热?但他舍不得起开,便抱着怀里的人坐起来,问:“这屋里太闷,我们去院子里透透气吧?”
秦栩懒懒地,像是没骨头一样靠在他怀里:“院子里不好,我要去屋顶。”
“好,今晚月色很好,我带你去屋顶赏月。”穆旭东抱着人出门,看了一眼健龙卫藏匿的角落,一跃上了屋顶。
夜风清凉如水,吹散酒气和燥热。秦栩舒服的叹了口气。
穆旭东在屋脊上坐下,却没放开怀里的人,只把她横放在自己腿上,虚揽着她的肩膀:“瓦片太硬,你就坐我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