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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刘秀送走冯异,刚刚回房,就见偏将军傅俊跟了进来。傅俊在昆阳之战前本是襄城的一名亭长,在刘秀率兵攻打襄城时归降刘秀。襄城县令一怒之下诛杀了傅俊家人。傅俊后来在昆阳大战中立有战功而被提拔为偏将军,而后作为刘秀副将跟随刘秀北进。傅俊生得虎背熊腰,外貌威猛,性格沉稳,行事谨慎,深得刘秀信赖。
傅俊一进来便急道:“将军怎么能放走冯异?他可是一员虎将,只能降他,不能放他。让他回去就是放虎归山,我们再要拿下父城就遥遥无期了。”
刘秀道:“冯异老母在城中,暂时无法归降,他说回去安顿好老母后就会带城池来降。”
傅俊大吃一惊,没想到刘秀如此英明,竟会轻信于人,急道:“将军怎么能轻信俘虏所言呢。他们刚走不远,现在让我领军追击,正是最好的破城机会。城若破了,自然就能降服冯异,我不伤他老母就是。”
刘秀摆摆手,“对于真正的英雄,没有比信赖更好的恩义。冯将军定当不负我们。”
“将军与他不过只是一面之交,怎么能如此肯定?”
“我虽然不能肯定他是怎样的人,但我想一个在生死之际能够考虑父母恩亲的人,绝不会是忘恩负义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刘秀哈哈大笑,“子卫一脸正气,难道会有一颗奸邪之心?”傅俊字子卫。
刘秀笑得爽朗,傅俊却苦着脸笑不出来。见刘秀心意已决,傅俊连连叹气,怏怏退出。
得有冯异的允诺,刘秀令大家不再进攻,平日只是操练整顿,准备逐渐向洛阳逼近。
10-7
这日黄昏,卫兵来报,宛城大司徒府亲兵来见。刘秀忙将亲兵请进营帐,亲兵拜道:“刘将军,大司徒被杀了!”
刘秀一听,如五雷轰顶,不敢置信,连问是否实情?亲兵含泪道:“小人一直追随大司徒,只知道大司徒为救刘稷将军,才遭此大难。其中详情,我也不甚清楚。”
刘秀木然无语。
亲兵刚一出门,刘秀一头就扑倒在桌前,伏案痛哭。
万没想到宛城一别,竟是和大哥永别。刘秀心如刀割,泪如泉涌。
刘秀无法相信大哥真的已经死了,怀疑方才他的亲兵是否真的来过,一切恍如梦中。但刚才亲耳听到大哥为救刘稷而致双双被杀,这不会错,亲兵一字一句说得很分明。刘稷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猛将,一直对刘玄心存不满,对绿林军将领们也素来不服,但他和大哥是从小到大的生死兄弟,他们谁也不会看着谁独自冤死,大哥为他而死一定是真的。他们是好兄弟,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们也会是好兄弟。
刘演一直以光复汉室为理想。刘秀还是呀呀学语的孩子,就亲见年少的刘演练兵习武,一心要光复汉室。二十多年来,他日复一日地努力,坚持不懈,从未放弃,却不料竟是这样的结局。
大哥啊,你真的就走了吗?
当母亲走时,你没有哭泣,也没有停息,因为你还要带着刘家宗室光复先祖的大业。小长安一战,二姐和二哥遇难,你没有哭泣,因为你不是我刘秀一个人的大哥,你是所有宗室子弟的大哥,你还要带着大家用胜利的旗帜祭奠亲人冤死的灵魂。当刘家的亲人死在敌人屠刀之下,所有人可以痛哭流涕,而你只能默默地伤悲。当起义军拥立起刘家新的天子,所有人都可以选择改换门庭,而你只能坚守理想和大义。
大哥啊,苦了你,只因为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哥!
起义的道路,有着你多少艰难的付出;沘水之畔,有你多么英武的神姿,宛城楼下,有你多么忠贞的坚韧;淯水之滨,留着你多少委屈的高贵。大哥啊,我们相约还要同去长安。大哥啊,我们相约还要重建天下太平……
苍天啊,你如何忍心带走一副英雄之魂,大地啊,你如何忍心掩埋一颗英雄之心……
大哥啊,我还想为你的理想赴汤蹈火,只为你梦中的光荣。大哥啊,我还想看你微笑在万人之上,只为光复一个盛世太平……你如何能割舍下你的理想……
大哥,让我来世还做你的兄弟。生生世世,我都愿做你的兄弟……
夜风吹打着窗棂,听到外面士兵更换岗哨的动静,刘秀一下从悲恸中醒来。大哥走了,他真的走了!但还有嫂子和侄儿,还有伯姬,还有那么多刘家的宗室子弟。大哥曾经是他们的今生的希望,而今留给他们只有迷惘的前景。
刘秀心中一颤,只觉心如刀割,老天啊,大哥走了,要我怎么办啊?
窗外的夏虫在执着地鸣叫,点点夜光中,刘秀仿佛看见大哥坚毅而温暖的微笑,刘秀的泪水不禁再次奔涌。大哥死得一定很冤,绝不能再让大哥关爱的任何一个人冤死。刘秀猛然坐起来,为了大哥多年的理想,还有那么多爱他的人的希望,自己怎能一味痛哭悲伤。现在大哥走了,他们再无顾忌,刘家人将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谁还能为刘家人遮风挡雨?刘秀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突然明白了自己应有的责任。刘秀默默地抹去泪水,呆立一阵,开始收拾行装。
天还未亮,刘秀叫醒了傅俊,只说回宛城有事,要把军务之事交待给他。
傅俊见四周还是一片漆黑,大吃一惊,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朝中有急事,我要回去一趟。”刘秀不想说出真相。
“宛城周围早已肃清,还能有什么急事,将军该等收降了父城再走啊。”
“有你在也是一样。”
“我敢打赌,冯异绝不会来降。”
刘秀默不作声。
“将军后悔了吧,我看冯异白面书生的样儿就知道不是好人……”又一想刘秀也是白面之相,傅俊忙住口不言。
刘秀没有心思和傅俊讨论,只叮嘱道:“将军切不可去攻取父城,他纵然不来,也绝不会与你为敌,你尽可向北边进取。”
“将军是打算不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傅俊疑惑地看着刘秀,夜色中看不清刘秀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冷峻的悲戚。傅俊猜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颤声道:“不会是宛城有变吧?”
傅俊惊骇的声音让刘秀一震,心想与其让他猜疑,还不如直说,何况这样的消息不出几天也会从宛城传来。刘秀低声道:“大司徒死了。”
“啊,”傅俊一下呆住了,“大司徒?被……杀了?”
刘秀默然不语。
“狗日的刘玄!”傅俊怒喝一声。
傅俊的骂声让刘秀心中一暖,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但刹那间心念一转,刘秀止住泪,低声对傅俊道:“将军不可妄言……。”
“一定是小人陷害。”
刘秀怒道:“将军不可乱讲,你是陷大司徒于不义!”
傅俊吃惊地看着刘秀,刘秀叹了一口气。
傅俊若有所悟,忙道:“是我错了。”
“请将军带好兵马!”刘秀不再多讲,转身出门。
傅俊追到门口,颤声道:“刘将军……”
刘秀已经翻身上马,在夜色中飞驰而去。马蹄落处踏碎了痛哭的悲声,傅俊看着刘秀远去的身影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