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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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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易南在车上静静坐着,手里紧紧握着玉箴,她被容王挟持着出宫时什么都来不及带,幸好这片玉箴她一直贴身带着。

    车窗帘子被风吹动,易南看到车窗外路过的闹市小摊,熙熙攘攘的人群,热热闹闹的生活。

    她一直想离开王宫,离开那个冰冷而空旷的王宫,如今真的要离开了,确是在如此境地,她的嘴角不禁带着些许嘲讽的苦笑。

    她回想起不到短短一年而已,生活已经从原来的波澜不惊,到如今惊天巨变,陈玄到底是失了天下,她也终将踏上和亲路,而林晴已经天人两隔,还有王上、王后和长公主不知如今怎样了。

    易南想,是自己做错了吗?为什么会走到如此境地?如果当时她没有应了陈玄,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她果然还是太贪心,贪恋本不应属于她的温暖。

    她看着手里的玉箴,想着这一年来陈玄跟她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眼睛干涩得一滴泪水都没有。

    易南觉得头很疼,既然是她做错了事,还应由她做个了断,纵使已经无法回到原来,她总是要尽力让陈玄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容王车队到达清和园时,已经是戌时时分,冬日白日短暂,此时天色已经黑透。

    当马车在清心院门口停稳后,易南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熟悉的院子,去年陈玄因为阻止和亲被陈王惩罚囚禁于此,她陪着他在这里度过了十几天,那段时间如此遥远又如此清晰。

    已经是正月十八,圆月已经渐渐缺损,天上没有一丝云彩,月光仍然明亮。清心院里没有上灯,正屋里也是一片漆黑。

    有侍卫在前提着灯笼照亮,易南跟着容王进了正屋。

    屋子里也没有上灯,一进去什么都看不清。容王站在门口没有往里走,只是回头吩咐侍卫去点灯。易南稍微适应了一下,借着屋外的月光,已经朦胧可见屋里物件,就匆匆往里走。

    屋里还是去年离开时的老样子,东向书房这边没有见到陈玄,易南又来到西向卧室,看到床上模模糊糊有个人躺在上面,她心颤了颤,几步扑过去。

    陈玄还穿着前天晚上那身黑色夜行衣躺在床上,易南一下子跪在床前,手抚上陈玄额头,触手烫得惊人。易南带着哭音,轻声喊:“陈玄,陈玄,是我。”

    正在这时,侍卫已经提了火来,在屋里四处都上了灯,又端来几个大火盆,这冰窖一样的屋子才渐渐明亮温暖起来。

    陈玄自从被带入这件屋子,除了喝了几口水,没有进过食,左肩上的伤也没处理。他性子傲倨,不肯向门口看护的侍卫开口,就自己昏昏沉沉躺在床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恍惚中听到易南的声音,还以为是幻觉,仍闭着眼睛熬着,想着幻觉能多听一阵也是好的。

    后来他感到有柔软的手一直按在他额头,带着凉意,甚是舒服,眼前渐渐明亮起来。陈玄脑中也有了一丝清明,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前的易南显得那么不真实,在橘黄色的烛光下,易南眼里闪着泪痕。他怔怔的看着易南,似乎还没分辨清楚这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易南看到陈玄睁开双眼,心里稍微安定些,又顾忌着容王就在身后,只能轻轻叫着陈玄的名字。

    陈玄终于意识到易南是真的在他身边,同时他也看到易南身后的容王。陈玄动了动,撑着坐起来,只感到浑身无力,左肩一阵剧痛。

    易南坐在床边,用力扶着陈玄起身。陈玄用右边胳膊撑着易南肩头,大部分重量都压在易南身上,还是坐了起来。这番动作下来,陈玄额头冒了一层冷汗,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忍耐,只是皱着眉阴冷的看向容王。

    容王一直面无表情的觑着陈玄,待他坐起来,两人目光对视上,容王嘴角勾起一丝嘲笑,说:“看来太子虚弱得很,哦,不对,是前太子了。”

    陈玄前日伤口出了很多血,一直没有包扎,加上这两日基本没有进食,此时只觉得头晕耳鸣,用尽全身力气才能靠着易南坐着,没有倒下去,根本无法理会容王的话。

    易南用力撑起陈玄,她看着陈玄毫无血色的脸,感到陈玄身体在发抖。易南用扶在陈玄背后的手慢慢向他左肩移过去,摸到一片潮热,她就知道陈玄的伤口根本没有处理,而刚才的动作又把伤口撕裂,血涌出来。

    易南又挺了挺背,想多支持陈玄一些,然后转头对容王说:“有什么话,容王能明早再说吗?”

    容王看陈玄这样子也支持不了多久,于是点了点头,说:“也好,等他清醒些,再告诉他这些事,想来他的反应会更有趣。”说完,转头准备离开。

    易南又叫住容王:“我需要伤药,还要热水和一些吃的。容王,你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事。”

    容王停住脚步,哼笑了一声,算作答应,径直出去了。

    待容王离开,易南回头看向陈玄,他脸色惨白,仿佛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了,撑不住直直的倒下去,易南也被他压得倒下。好在陈玄并没有压在她身上,只是倒在她身边,搂着易南的右手也松开,垂在床边。

    易南起身急急的叫着陈玄,可是陈玄此刻已经毫无知觉。

    这时,门外有侍卫进来,按容王的指示,把伤药、纱布一应物品拿进来。

    此时没有太医,易南只能自己动手。她慢慢解开陈玄的衣服,一点点剥开粘着血肉左肩的衣服。用热水沾湿手巾,把血污擦了擦,露出左肩头一道擦伤和左肩背后枪尖戳的大块血肉模糊的伤口。

    易南心里有些慌,手也抖,静静坐在陈玄身边好一会,等手抖好一些,才去拿了伤药,仔细的撒上一层在伤口上,想了想又撒了一层,然后用纱布一层层包裹住。

    包好伤口,易南去北窗下柜子里翻了翻,找到上次陈玄住在这儿没有带走的衣服。回到床边,易南咬着牙用力把陈玄上衣都脱下来,却见一个荷包从贴身内袋中掉出来。

    易南拾起来仔细看,原来是她给陈玄做的那个,里面还装着那片竹箴,易南眼泪一下子漫出来。过了好一会,易南把荷包塞入枕下,然后用手巾沾着热水替陈玄擦拭了,把干净衣服给陈玄套上。

    陈玄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沉沉的由易南折腾。

    这番动作下来,易南出了一身汗。终于安置好,她给陈玄盖上被子,又起身去倒了一碗热水,用小勺吹温,慢慢渡到陈玄口里。

    易南坐在床边,看着仍然昏迷的陈玄,拉起陈玄的手,心里想,如果天一直不亮,就这样守着他,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