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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打不通,邓老师很是着急,接连打了几个电话,依然是忙音。想去找茵茵,才发现一直没问她具体的住址,只能干着急。
无精打彩的走出电话亭,心里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在菜市场逛了一圈,也不知道要买什么。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回到家,见秀梅已经舀好粥在等他,心里又是一阵愧疚。
见邓老师回到,秀梅欢欣雀跃,从房间里走出来,抱着他吻。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买个冰箱?”
“师傅送到了吗?”
“嗯嗯,送到了。”
“那就好。我看你厨房什么食材都没有,晚上改作业累了,想吃点宵夜都难。买个冰箱给你,平时备点鸡蛋什么的也方便。”
秀梅自然是欢喜,和邓老师有说有笑的吃早餐。邓老师有心事,只能一边吃一边应答着,并没有太多话。
好不容易和秀梅见一次,应该有点仪式感。当初想好的,要做顿饭给她吃,不能又错过了。想到这里,邓老师强打精神,对秀梅说:“我们出去买菜好吗?”秀梅当然很乐意,有烟火气的生活,本来就是她喜欢的,这样的生活才真实。当即挽着邓老师的手向门外走。
菜市场里人来人往,邓老师和秀梅穿行于各色摊贬间,听着他们的吆喝叫买声,仿佛又回到了宝圩镇,和秀梅在圩尾吃粉的时光。平凡真实的小民生活。这是和秀梅在一起才有的感觉。
和秀梅在一起是温馨的,两人在一起的时光不经意间就从指间流逝。带着不舍和对茵茵的担心,邓老师心情沉郁的踏上了归程。自古多情伤离别,更那堪心有千千结!世上最甜蜜莫过于爱情,最让人牵肠挂肚的亦是心中着紧的人。
温老板精神饱满,谈笑风生,经过一晚的休整,旅途的疲劳已消失无踪。与温老板不同,邓老师却是满脸愁容,两人正好倒过来。温老板做成生意,心情轻松愉快,自然就神清气爽,邓老师满怀心事,哪里有心情聊天!沉默,是独自咀嚼生活甘苦的保护色,在自己的世界里孤独承受。
温老板和司机聊得热火朝天,剩下邓老师独自闭目祈祷。如果茵茵有什么不测,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人是安静地坐着,心却没有半刻的平静,脑子里一会是茵茵,一会又是秀梅;一半是依恋,一半又是忧心忡忡。
或许是觉得冷落了邓老师,温老板点了支烟,猛吸几口,伸出车窗弹烟灰的当儿,半戏谑地说:“小邓,昨晚折腾得很晚吗?”
邓老师心里一愣,他怎么知道自己昨晚折腾了!不由得脸红心跳。
见邓老师不出声,温老板更加兴奋,凑过去,笑着问:“老实说,昨晚那个美女是不是你女朋友?”顿了顿,接着说:“以我过来人的眼光,你们俩关系一定不简单。”
原来温老板指的是茵茵,他并不知道自己和秀梅的事。不由得哑然失笑,是自己想多了,温老板都没见过秀梅,怎么会知道昨晚的事呢!看来自己真不是做贼的料,差点不打自招了。心里的石头放下后,邓老师坦然地回答温老板,他们只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邓老师的不开窍,反而让温老板着急了,身子向他挪了挪,说:“兄弟,你可要抓紧。我看那姑娘对你有意思,你可别错过了!到哪找这样有才又有貌的好女孩啊!”
茵茵何止是有意思,如果不是她父母嫌弃自己的家庭背景,现在应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思虑的焦点刚转移,又被提起。
“嗯嗯……”邓老师应付完温老板,闭上眼睛,不愿再深谈。此刻的他正担心茵茵,害怕她想不开,做什么傻事。自己是不是太直接了?慢慢用时间冲淡可能会更好。想到这里,邓老师就一阵心痛,后悔当时思考不够缜密。
回到玉城县天还没黑,阴沉沉的,又开始刮北风。近段时间,天气总是阴晴不定,阳光就像过气的明星,少得可怜的露几下脸又淹没在厚厚的云层中。邓老师拖着疲惫的身躯下了车,顺手截了一辆摩托车准备回学校。温老板急忙挽留,要他吃完饭再回去。心情沉重的邓老师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回学校冲个热水凉。
坐在摩托车上,冷风一个劲地往脖子里灌,邓老师不禁打了个寒颤。忍不住问:“师傅,大冷天的出来搭客,不容易啊。一天能跑多少钱呢?”
“很难说,有时多点,有时就够油费吧!不出来不行啊,手停口停。哪能像你们老板,身光颈靓,银纸又多。”
老板?邓老师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哪点像老板?低头自我审视一番,终于了然。他应该是看到自己西装革履才误会的吧。
“你家是哪里的?孩子多大了?”邓老师问。
“我家是农村,在城里租房住。有两个孩子,大的读初中,小的也读五年级了。”说完呵呵笑起来。
摩托车司机爽朗的笑声很温暖,像一束阳光射进邓老师布满阴霾的心灵。他忽有所悟,这种一家人在一起,平凡踏实地生活就是一种幸福。生活虽苦,但有家人陪伴,也就苦中有乐了。自己一直追求的幸福,原来可以这么简单。
回到学校,邓老师再次打电话给茵茵,等了一会,终于接通。电话里传来茵茵有气无力的声音:“喂,你是哪位?”
“是我,你还好吧?”邓老师有点激动,关切地问。
听出是邓老师,茵茵不再言语,电话那端又是一阵沉默。邓老师急了,忙不迭地问,你没事吧?怎么不说话了?今天吃饭没有?
“吃又样?不吃又怎样?”一阵沉默后,茵茵轻飘飘地说。
“你别这样,好吗?”邓老师几乎带着哭腔说。
“我希望你会好好的,我喜欢那个活泼开朗的茵茵,无论以后如何,你都是我最着紧的人之一……”
邓老师好说歹说了很久,茵茵悠悠地回了一句:“我没事,电话费贵,挂了。”
“等等……”邓老师着急地说:“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
没等他说完,电话那端传来“嘟嘟”的挂断声。再打过去,又是忙音。看来茵茵还生自己的气,只能迟点再打了!
洗完澡,回到级室,同事们正喜气洋洋地谈论着什么。仔细打听,才知有喜酒饮。李东健和蓝亦晴的婚礼定于下周三举行。看着办公桌上印着烫金囍字的大红请谏,邓老师条件反射式向张煜老师的座位看过去,果然不见人。
李东健和蓝亦晴的婚事来的如此突然,让大伙们都大跌眼镜。本来还想看竟争结果的邓老师难免有些失落。原以为是个难分胜负的连续剧,想不到连个短剧都算不上就早早落幕!
胜负已定,令人好奇的是他们俩怎么突然就结婚了。
下晚自修的时候,张煜老师突然找到邓老师,要请他吃宵夜。恰好邓老师也没有吃晚饭,肚子开始有饿感。两人一拍即合。
吃宵夜只是找个出去坐的理由,邓老师料定张煜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果然,上菜后,只动了几筷便停了下来。看着他食不甘味的样子,邓老师忆起了当年自己失去青芸时的痛苦。推己及人,自然心有戚戚焉!
“到底我哪点不好?邓老师,你告诉我。”张煜痛苦的皱着眉。
“感情的事勉强不来,都是前世修来的缘分。”邓老师在劝慰张煜,同时也是劝慰自己,该放手就放手。
“可我还是想不明,为什么?”
张煜已钻进死胡同,这时候,一切语言的劝解都苍白无力。邓老师只能静静地听他絮絮叨叨地诉说。说到动情处,忍不住低低地抽噎。邓老师满腔的惆怅,一边安慰张煜,一边忧心茵茵。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痴情人欲生欲死!
吃完宵夜回到宿舍已经快12点,洗漱完,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脑子像停不下的电影机,翻来覆去都是播放一天的经历。明天起床后,要打个电话给茵茵,他心里默念着。
第二天一早,跑完步,邓老师径直走到学校的电话亭打电话。电话响过一遍,没人听。接着再打,终于接通,传来茵茵庸散含糊的声音。
“还不起床?上班快迟到了。”邓老师关切地问。
“嗯……”又是一阵沉默。
“又睡了?快起床吃早餐吧。”
“我不饿……”
“不饿也要起床了,上班迟到不好。”
“我请假了……”
听茵茵的声音,情绪比昨天稳定,邓老师心里宽慰很多。耐心地又哄了她一会,才安心的去巡班。
日子在不经意间流逝,很快就到了星期三。这一天是李东健和蓝亦晴的结婚大喜日子。一大早,在级室里就摆了一大袋喜糖,同事们边吃喜糖边恭喜新人。两个都是城里人,不必急着化妆,准备婚礼事宜。蓝亦晴巡完早读才坐李东健的摩托车回去。看着他们离开级室的背影,同事们一片艳慕,都说两夫妻同一单位就是爽,连油钱都省一半。
按李东健的安排,同事们中午是先到蓝亦晴家喝喜酒,下午就去男方家饮。也就是说一整天都不用去饭堂开饭。大家难得有一天换个胃口,自然是很乐意。
到酒家吃完饭,同事们陆续来到蓝亦晴家。同事这么久,才知道她住在教师村。离学校并不远,成排成行的五层楼房,石米外墙,环境安静优雅。这是做教师的福利。何时学校又做集资楼,邓老师心中念叨着。
空间不大的客厅,突然涌进一大群人,更显狭逼。蓝亦晴父母都是老师,同行在一起,话题自然就多,小客厅一时喧哗热烈,道喜祝贺声不绝于耳。
吉时到,新娘出门。穿上婚纱的蓝亦晴光彩照人,对于农村出生的邓老师来说,穿婚纱还是新鲜事。长这么大,只见过两人穿婚纱,一个人茵茵,另一个就是蓝亦晴了。
下了楼,十几辆婚车等在路边,场面的豪华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邓老师终于明白,蓝亦晴选择李东健的原因。车队在城区转了一圈,最后在一家具商场前停下。亲戚朋友跟着上了二楼,眼前豁然开朗,大概有一千多方,整层通桩。听身边的人说整栋大厦都是李东健家的,一楼已出租,二楼以上准备做酒店,李家住顶楼。邓老师暗暗惊叹,真正见识了什么叫有钱人!
见证了蓝亦晴的婚礼,邓老师和同事们又马不停蹄的赶回学校准备下午的课。在级室里,同事们都热议婚礼场面的盛大,大叹李东健家的富裕程度。座中有一人始终一言不发,定定地枯坐。邓老师走过去,拍了拍张煜肩膀,大家意识到了什么,都散了,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办公。
晚饭又是觥筹交错,宾朋满座,气氛热烈。酒至半酣,新郎新娘出来敬酒,看着他们一脸幸福的微笑,邓老师不觉眼睛热热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多么美好的事情!
从宴席回来,邓老师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社会发展得真快,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在他还为住房问题苦苦努力的时候,别人已经住大屋,开靓车了。李东健真是低调,家里有小车也不开,上下班就是一台摩托车。如果不是这次婚宴,还不知道他家这么有钱!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轰轰烈烈地活一会,生活不是为了钱,但想要的生活都需要钱。邓老师越来越认识到钱的重要,自己也应该像李东健一样,给心爱的女人一场盛大的婚礼。
如果能有李东健家那么大的地皮就好了。邓老师第一次把目标放大了好几倍。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单靠和温老板合作还不行,要想办法认识更多的老板。欲望一旦被打开,就如熊熊燃烧的烈火,迅速漫延。
怎么认识更多的老板呢?这确实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自己手中又没资源,到哪去找老板?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不现实,甚至感觉有点异想天开。还是算了吧,做老板也未必很好,温老板就很劳心。邓老师只能自我安慰。
无论目标多么宏伟,日子还是要一天天过,邓老师只能把目标深埋心底,继续努力工作。
日子就在日出日落间轮回,平静平淡是教师生活的底色。与以往有所不同的是每天雷打不动的给茵茵打一次电话,和她聊几句。茵茵的情绪已经稳定,有时还能开几句玩笑,这是一件令他宽慰的事。为了省钱给茵茵打电话,邓老师把每周未踢完球后出去改善伙食这一集体活动给省了。
近段时间都很忙,临近期末,各种工作堆积如山,学生思想也最易波动。写学生评语,开专题班会,找个别学生沟通交流,加油鼓劲,每天都像个陀螺转不停,直到下晚自修,才是放松的时刻。躺在床上看秀梅的来信,是一天最愉快的事情。一封信能反复回味,从字里行间感受秀梅的温婉,似水柔情。
书信的来往让两位年轻人并不因为分隔两地而孤独,反而通过信件这种特殊的载体,增加了彼此的思想情感交流。信件是有温度的,它带着寄信人的情绪、思想,能感受到对方的喜怒哀乐。阅读爱人的来信,如沐春风,如品佳酿。
每天在期盼秀梅的来信中渡过,让平淡的生活变得有奔头,再苦再累都值得。
与邓老师平淡中洋溢着快乐不同,少华最近有点青春的烦恼。他患上了失眠症,每天晚上躺在在床上,眼光光地望着天花板。闭上眼睛就是向岚的影子,她的一颦一笑,虽然笑还是少得可怜的一丝,已经足够他回味。总要找些理由和她接触,例如班级的管理,邓老师布置的任务,可惜向岚总是就事论事,没有多余的话语。
向岚越是平淡如水,少华就越陷得深。在放学后,望着她的背影痴笑;在她必经之路装作刚好路过;留意她喜欢的明星,恶补这方面的资料。也就是这段时间,他知道了谢霆锋、萧亚轩……
暗恋一个人是痛苦的,明明很着迷,近在咫尺却又不敢表白。只敢远观,不敢突破心中的自卑,害怕被拒绝。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一层层的缠绕了他的心灵,让他不再自由,欲罢不能的痛苦折磨着他。有时真的很佩服鸿明,敢爱敢恨,大咧咧的就写信给李水娇。
临近期末,少华心焦如焚,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眼看着邓老师一个个地找同学过级室谈话,少华望穿秋水也不见他找自己,心中不免有点失落。少华不知道,邓老师不找他,是因为觉得他成绩有进步,思想应该没问题。殊不知,学习成绩好的学生也会有心事!
和谁说好呢?少华迫切需要找个倾诉的对象。他想到了建萍,这位好得像哥们的老乡。
在饭堂里,少华遇到了建萍,这位一心扑到学习上的女孩,正端着饭盆和同学有说有笑的从远处走来,齐耳的短发扎起了马尾辫,整个人显得清爽利落。少华急忙趋前向她打招呼。旁边的同学见少华过来,知趣的说在餐桌等她,便先行离开。
少华欲言又止,建萍微笑看着他,问:“有什么事吗?”
是啊,有什么事吗?好像又没有什么大事,暗恋这种事,应该怎么说呢?喜欢一个女生,连表白都不敢,这么孬种的事,怎么好意思说出口!踌躇半晌,一摸后脑勺,说:“啊,很久没和你拌嘴了,今天忽然有点想念。”
建萍先是一愣,后又半信半疑反问:“你是闲得慌吧?没事拌什么嘴。”
“哦,对,可能真的闲得慌。”少华刚好借机自圆其说。
和建萍一起吃完饭,便又开始各忙各的。高中的学习生活,是和时间赛跑,没有太多空馀的时间。
心中的心事没人倾诉,少华像是一只装满水的水缸,始终放不下。他陷入了矛盾的漩涡,不和人说,自己又解脱不了,想倾诉,又不知该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