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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丢掉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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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吴革专门遣派信使跑到班荆馆面见老种经略相公,不光是禀告那批真金白银的下落,还捎带手送过来一颗血迹未干的人头。

    “不知种老所说,乃是何人首级?”

    赵桓甚是讶异,姚平仲的头颅还在那个方形墨漆箱箧里孤零零地躺着,刚刚差点把萧三宝奴的脑袋剁下来,此刻又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一个,他们这是提前商量好了,一起跑到御前开人头会吗?

    种师道不慌不忙道:“回奏陛下,三衙诸营兵马此前在五丈河南岸全歼了一支上千人的合扎猛安,此人正是这支女真亲军的首领一一赛里郎君。”

    “天助我也!”

    大凡金国宗室子弟,通常会被冠以郎君之谓,这个名为赛里的女真生番想来也不会例外。

    完颜家的狼崽子被我天朝将士斩获,赵桓还是首次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是以按难不住激动的心情,居然当着种师道的面,攥紧拳头兀自低吼了一嗓子。

    “斩获酋首者乃是何人?朕非亲加恩赏不足于提振士气!”

    “陛下圣明。据悉此人姓李名宝,正是率众藏匿那批真金白银的义民首领。”

    “李宝?哪个李宝?”

    赵桓这是第二次从种师道口中听到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当即心中一动,这厮不会是历史上在陈家岛海战中以三千士卒全歼金军七万水师的那个泼李三吧?

    种师道身为日理万机的军国重臣,当然不可能知道一个区区借补承信郎的注色经历,不过既然皇帝如此感兴趣,找个知情人打探清楚也就是了。

    正好吴革遣派的信使还在班荆馆里歇脚,内侍小黄门跑过去细细一问,所谓山东义民首领李宝,果然就是那个在绿林道上赫赫有名的泼李三!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宝这小子一向来无影去无踪,就像是一条滑腻的泥鳅,一不留神就会从手心里溜掉,是以赵桓没有丝毫犹豫,立马传下旨意,特擢从九品借补承信郎李宝为从七品阁门宣赞舍人,同时将其麾下的山东义民暂时编入御前禁卫师旅,从即日起奔赴天子行在所,入卫圣驾……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这两句留传千古的离别之辞,此刻在直通原武县金军大营的苍凉古道上,听起来还是那么悲戚和落寞,只是喃喃自语它的人,不再是那个脑袋差点搬家、直到现在仍惊甫未定的萧三宝奴,而是假借御史中丞之衔,出任奉使大金军前计议使的秦桧。

    “秦卿此番前去,道虽不远,却重任在肩,若能迁延敌师三至五日,大事必然得济,届时朕当亲自为卿接风洗尘!”

    秦桧从班荆馆正式出使金营之前,皇帝当面勉励他的这番话,看似画饼充饥,其实从人尽其才方面考虑,赵桓是真心打算等他完成使命之后,直接将“假借”二字去掉,正式擢升其为从三品御史中丞一一果真如此的话,那可比此前李邺以正四品给事中的身份出使金国的待遇好太多了。

    可惜秦桧这个时候眼睛里看到的根本不是什么锦绣前程,而是他本人正在一步步向死亡迈进的灰色背影。

    别的姑且不说,只是皇帝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这种做法,就足以让金营里那两位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子郎君分分钟要了他的命。

    原来在此之前,赵桓特意让人把姚平仲的头颅从方形墨漆箱箧里取出来,然后将金国宗室子弟赛里郎君的首级塞进去,让秦桧送还给斡离不和金兀术,就当是回赠给他们的特殊礼物,美其名曰:来而不往非礼也!

    以往诸多人生经验告诉秦桧,生死存亡之际,上苍只会眷顾那些自己想办法拯救自己的人,是以他虽然像萧三宝奴刚从原武县出来时那样,一直伏在马背上悲戚而又落寞,但其内心深处的求生欲望却比野火还要顽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秦某自知此行凶多吉少,届时果真有难,尊使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秦桧刚刚在班荆馆凭借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救了萧三宝奴一命,当下提出这个不情之请之后,本以为对方会拍着胸脯向他保证:等会到了原武县东路军大营,一定会在两位皇子郎君面前替他多多美言几句。

    孰料萧三宝奴听了他的话,那颗差点被南朝皇帝割下来当尿壶的大脑壳儿摇得像拨浪鼓:“同是天涯沦落人,在下这次怕是爱莫能助了,秦中丞还是自求多福吧!”

    事实上萧三宝奴并非不想报答秦桧的救命之恩,只不过他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他这次班荆馆之行,虽但没能实现震慑南朝君臣以便顺利借道北还的最终目的,反而平添了两条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条是释放康王赵构和少宰张邦昌两名人质,二是归还中山、太原、河间三镇割地诏书。

    尽管如此,萧三宝奴还是感觉自己比较幸运,多亏南朝皇帝有好生之德,没有将那笔上千万的金铤银锭写进和议条款里,若是连那些辛辛苦苦讹诈来的犒军钱也得原封不动地退还回去,两位皇子郎君还不气成狂犬病,到处乱咬人?

    其实他做梦都不会想到,那些牢牢绊住金军马蹄子的所谓犒军金银,全都是假的!既然是假的,要回来干什么?留着将来给两位皇子郎君添堵不爽吗?

    “尊使只要依照秦某之计行事,定能佑护你我周全!”

    萧三宝奴方才那番提上裤子不认帐的混蛋话,深深地刺痛了对此前双方订立攻守同盟还抱有幻想的秦桧一一都说官场上没朋友,更何况是在你死我活的对垒阵营里?看来要想活下去,只有向两位皇子郎君证明自己,活着比死了对他们更有价值……

    萧三宝奴认真听取了秦桧密授给他的锦囊妙计,如获至宝一般,回到原武县之后,连井拔凉水都没顾上喝一口,便立马跑到县衙后堂,向两位皇子郎君禀告此行的结果去了。

    “可恶至极!”

    金兀术听完萧三宝奴添油加醋的一通陈述,气得浑身骨胳咯吱咯吱乱响。

    他冷不丁抓起南朝皇帝送还过来的所谓回赠礼物,狠狠地摔在地上。

    赛里郎君的头颅随即从破碎的墨漆箱箧里弹跳出来,咕咕噜噜地滚到此前搁置姚平仲首级的那个墙角旮旯里。

    斡离不毕竟是一军统帅,看起来可比金兀术有涵养多了,他当场用女真俚语叽里呱啦地将老赵家的列祖列宗问候了一遍,足足骂了好一阵子,方才想起来捧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喝问萧三宝奴:“什么是他娘的声东击西?”

    萧三宝奴忙不迭地回答道:“就是中原兵法三十六计当中的第六计……”

    可惜他刚刚煞有介事地解释了这么一句,金兀术已经急不可耐地将大耳刮子狠狠地掌掴过来了:“说人话!”

    萧三宝奴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肿脸,兀自呆立在原地,心中至少有一万个草泥马在奔腾一一老子说的哪一句不是人话?奈何你们这些茹毛饮血的狼崽子听不懂而已,难道这也要怪我?

    暗自赌一赌气无伤大雅,敢胆表现出来那就是在赌命了。

    一向习惯了忍气吞生的萧三宝奴,最终还是将秦桧的锦囊妙计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两位瞪眼便要宰人的皇子郎君。

    金兀术听完之后,二话不说,急火火地跑到临时充作统帅指挥中枢的县衙大堂里,查看东京畿北一带的军事舆图去了。

    斡离不则笑眯眯地拉着萧三宝奴嘘寒问暖一一打一巴掌给个糖豆,这位菩萨二太子最擅长的莫过于此道了。

    “萧相公,不知那秦中丞现在何处?”

    “回二太子的话,依循旧例,秦中丞仍与亲王宰臣一道住在孔庙大成殿里。”

    “怎么能让南朝大使在破庙残殿里下榻?还是速速迎接到县衙官舍里来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