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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施恩自是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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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沅顺着水声,用出毕生最为迅猛的速度,健步如飞的奔了进去,还不忘将竹门落栓。

    直到浸泡在氤氲的温泉里,她才算舒了一口气。

    她倒不是怀疑冀漾偷窥,人家那张美如冠玉的俊颜,是那么的好看。

    一看就不是那种鸡鸣狗盗之徒。

    其实吧,就是看了,她感觉自己这身小排骨和男子也没啥区别,吃亏的反而是人家。

    唉,她吃糠咽菜近三载,要是能长得好,就怪了!

    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真怕他临时又反悔了,将自己给提溜出去......

    呵,想她走?没那么容易,她从不是轻言放弃之人!

    她攥紧了小拳头,努力给自己鼓劲儿。

    前世梦中的自己是那样悲惨,既然上苍预警,又给她如此际遇,她若不提早抱上金大腿,都对不起苍天后土!

    “汪汪汪!”一阵犬吠声扰乱了竹楼的平静。

    冀漾刚刚吩咐完暗卫去查花沅的来历,就见灵岩寺方丈玄和就领着衙门的人来了。

    其中身穿青绿色七品鸂鶒官袍的男人,手中牵着一只追踪犬,他头发头戴乌纱帽,露出的头发花白,大约五十岁上下。

    冀漾第一反应就是逮那小丫头的人来了。

    心中闪过一道莫名的情绪,速度很快,快到自己也未能参悟。

    嗯,他不是一个喜欢被打扰的人,他的人正在查花沅的来历,若是让这些人将小丫头带走,他不是白查了?

    如此一来,冀漾对着追踪犬凉凉的扫了一眼。

    犬类五感远远比人的更敏锐。

    “汪~”它弱弱的嚎了一声,再也不见气势恢宏,与方才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有着天壤之别。

    追踪犬感觉到这个男人很危险!

    登时,追踪犬立刻掉头,撒开狗蹄子就跑。

    它跑的速度极快,几乎是逃命一般。

    四个狗蹄子恰似无影腿,都不见落地,舌头耷拉在嘴角,不顾一切奔得没影了。

    与此同时,边知县的手还未来及松开牵狗绳儿。

    “啊!”边知县惊慌失措的惨叫一声。

    他被骤然一拉,摔了个狗啃泥。

    官袍沾满了黄土,连着花白的胡须也尽数染灰,好不狼狈。

    “该死的臭狗,来人啊,给本官追。”边知县怒目而视,也不叫犬将军了。

    他被衙役扶了起来,他愤愤的甩开他们。

    衙役们露出怯色。

    他们的两条腿,怎么可能跑过四条腿的?

    “追不上就使弓箭射,用石头砸,炖了这个畜牲!”

    边振明做了近十年的知县,早就成了这片的土皇帝,何曾受过这般侮辱?

    他恼羞成怒。

    这一幕被冀漾尽收眼底。

    他对边知县的印象就更差了,心中的天平不知不觉的就偏向了花沅。

    冀漾拿出别在腰间的玉佩,在边知县的眼前晃了一圈,道“恕不远送!”

    让对方“滚”的意味很明显。

    边知县没看清玉佩上写的什么,只看到“知府“二字。

    一般的知府都为从四品官阶,比他这种七品芝麻官,厉害多了,惹不起。

    他看冀漾气势磅礴,估摸着此人来历不凡,悻悻的拱了拱手,利落的带着人马离开了。

    最后,边知县又瞪了方丈玄和一眼,道“不早说!”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玄和笑了笑,也不反驳。

    反正他一个方外之人也拦不住,又何必多此一举?

    对于某些人,有些事,说了也是白费唇舌。

    玄和对着冀漾别有深意的笑了笑,道“做人啊,要学会珍惜!”

    话落,玄和就迈着步子慢悠悠地离开了。

    边知县进入禁地时有玄和引路,出去时可没人引路。

    一行人在阵法中迷了路,不说追踪犬未能追到,他走到腿抽筋都未能走出去,累得都掉了半条命。

    对于五十多岁的文人,他几乎是用爬的在往前走。

    最后被来梨花坳送斋饭的大和尚遇见,这才将人给引了出去。

    边知县气不顺了,自然来找灵岩寺的麻烦。

    灵岩寺的僧人们为了表示歉意,将边疍从崖下给捞了上来。

    边疍在石头猛烈的撞击下,假死过去,虽然奄奄一息,但却被玄和妙手回春给救了回来。

    边知县这才“大度”的没有计较,带着独孙回府。

    另一头。

    花沅洗漱时,将身上穿的也给洗了,才发现没有干衣裳换。

    这时她听到外面的犬吠声。

    犬将军威名远播,花沅心中惶恐。

    她迅速穿上湿漉漉的衣裳,还把木案上的长剑拿下来出鞘,费力的握在手里。

    大不了同归于尽,且对方还是官身,她一条贱命值了!

    冀漾回屋就瞧见这一幕。

    单薄的小丫头穿着湿衣,紧紧的贴在身上,显得越发孱弱,手中还举着他的玄铁剑。

    玄铁剑比一般的刀剑份量要重得多,她拿得明明很吃力,却依旧执着的握着。

    因为泡水的原因,她手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一滴滴的浸染在玄铁剑上,黑与红形成了鲜明对比,好似给它镶嵌上一颗颗珠圆玉润的南红,煞是好看。

    “谢谢,恩公!”花沅粉软的唇,轻轻半咬。

    一双楚楚动人的杏眸,既委屈无辜,又不安地望着他。

    三年里,就是嫡亲的父亲都不来找自己,她日日小心谨慎,学着保护自己,无论多困难,都没有任何人帮过自己。

    她以为,冀漾会把她交出去的。

    “为何救我?”你方才不是嫌弃我嘛?如此,送上门的机会为何不要?

    边知县不是和清源伯府沾亲嘛?

    她记得边府二女边亚煵就是他父亲的宠妾,还儿女双全的那种。

    若是将她交出去,不是正好缓和了冀漾与伯府的关系?

    不过花沅的后半句未有勇气说出口。

    她不敢问,害怕得到残忍的答复。

    冀漾忽视了这个问题,深邃的眸子映着小小的她。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将玄铁剑拿回来,淡淡道“柜子里有干衣服。

    不要给我添麻烦,否则……”

    花沅一听“否则”,顿时红了眼圈,耷拉着秀眉,委屈巴巴的看向他。

    似乎冀漾再说一个重字,当即她就会流出眼泪来。

    冀漾张了张嘴,后面的威胁原本都到了唇边,却还是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只有弱者才会流泪,所以他厌恶泪水。

    分明同样是软弱,可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他就是说不出冷酷的话。

    他对自己的这一行为,很是疑惑。

    灵岩寺乃千年古寺,各类藏书有万万卷,九年的时间他几乎都读遍了,这里面其中就包括医书。

    他记性极好,只要用心看,便会过目不忘。

    他确定在万万卷藏书里没有一本记录他这种情况。

    看来他还是读书太少了……

    他决定闲暇之余再弄些书籍看看。

    “阿嚏!”花沅吸溜了一下鼻涕,打断了冀漾得心绪。

    哪怕此处紧邻温泉,温度四季如春,她穿着湿衣也会冷,还是先找衣裳再说。

    她自顾自的从库房找了件冀漾多年前的小衣裳,虽然对她来说还是肥大很多,但卷上裤腿,袖口,她穿上也很精神的。

    他对自己可真好啊,也许她真的能粘上他。

    她定要努力在冀漾功成名就前,提早抱上金大腿……

    不,这叫相识于微时,相知于心,相守于贫贱,若是日后能执手到终老……

    咳咳,这般两人微时,日相聚竹楼,更显得她慧眼识珠不是?

    她一定要趁着冀漾卑贱而未显达之时,同其交好,最好是生死之交,过命的交情那种。

    花沅一咬牙,心里就有了决定。

    于是,为了创造和谐的机会,她兴冲冲的跑到冀漾跟前。

    转了一圈,道“哥哥看沅儿穿的新衣好看吗?”

    “别叫我哥哥。”冀漾强调了一句。

    他瞅了一眼在小丫头身上明显宽松,晃动的衣裳,嘴角微抽。

    这也好意思问好看?同套上大麻袋有区别嘛?

    还有他不喜别人亲近,这是暗卫的本能,他习惯了。

    花沅无视他的冷漠,眸子笑成弯弯地月牙,连一丝弧度都未变,道“是的,哥哥,沅儿晓得了。”

    “我不是你哥哥!”冀漾用冷冷的语气,再次强调。

    “好的,哥哥!”花沅脆生生的应了一声。

    冀漾英眉微挑,嘴角噙起一抹冷笑,道“将卖身契拿来!”

    闻言,花沅脸色一变。

    她轻轻地咬着唇,怯怯的昂着小脑望着他。

    只见他盘膝坐在那儿,面色淡静,看不出喜怒。

    “我……我没有卖身契……”花沅矢口否认。

    冀漾冷冽的眸子,危险的眯起,道“刚才的感激,都是骗我的?”

    “自然是真心实意,比珍珠还真。不过古语有云,施恩莫望报,望报莫施恩。”

    这会儿花沅还在笑,只不过笑得不自然了,小手攥着衣袍,十分紧张,连呼吸都变得短促。

    她可没打算将好不容易窃取来的卖身契,再放到别人手上。

    “施恩自是求报。”冀漾黑着脸又瞧了过来,道“知道上个愚弄我的人,如何了?”

    花沅睁着的杏眸骨碌碌一转,艰难的扯出一个笑脸,道“哥哥乃是正人君子,行事自然光明磊落,坦荡……”

    不待她阿谀谄媚的话音落下,冀漾淡淡道“梨花坳的梨花四季绽放,需要许多肥料。”

    “哥…哥不要吓偶……”花沅听懂了暗示,舌头越发不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