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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他要为她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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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漾看到花沅藏在宽袖下,紧紧握着的小拳头,英眉微挑,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尖。

    他不希望她被众人品评。

    可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对了,名声太过,对于女子并非好事。

    他是在做哥哥的本分。

    屠维站在外围看着几人的神色,憨憨的笑着。

    他家漾哥,太坏了,蔫坏,蔫坏的!

    明明可以为沅妹子,伸张正义,却偏偏退而求其次,要了个“平”!

    既然不想让沅妹子胜,那还押十万两雪花银干啥?

    文人的世界,他这种武人不懂……

    第二场本要比试琴的,花克慧却突然说身体不适,要殷霱先上场。

    花沅在完全碾压的战局里,还弄了个憋屈的“平”,倘若在敌不过的情况下,那更是必输无疑。

    她才不傻,自然不会意气用事。

    没必要以卵击石,当然她是那卵,也闹着有黑幕,要退赛。

    反正她不斗艺了。

    可凌婳蝶却告诉她,要退赛可以,但是要赔钱,要让她把所有人的赌资全部双倍奉还。

    还说这是赌场的规定,但凡斗艺开始,凡事由任何的意外终止,都要由肇事者赔偿双倍的总赌资。

    花沅才不答应呢!

    她掉头就走,又被凌婳蝶的人团团拦住。

    她看向冀漾,视线还未投到他身上,就被殷霱给挡住了。

    “在下让蔠梨姑娘选棋色,再让四子,如何?”

    殷霱十分有礼,还对花沅拱了拱手,一副君子模样。

    他被这位老乡惊艳到了。

    这是他从没有过的感觉。

    只要被她瞧上一眼,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加速跳起来。

    他打算同她下个平局,再让得刻意一些,从而让她对自己产生好感。

    花沅面纱下的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暗骂了大渣子一句伪君子。

    之后就开始暗自思量,权衡利弊。

    她能感觉到大渣子,又如前世那般对自己有了非分之想。

    对于这种感情,她无论前世,亦或今生,皆是不屑。

    可眼下她要不要利用大渣子一下呢?

    前世他们也算是比较熟悉的,时常对弈……说不定她可以出奇制胜,外加反败为胜。

    其实就算胜之不武,也不重要,总之是她胜了。

    之后,她再用琴艺大胜花克慧。

    如此,那她不就有银子啦?

    她立在原地,纠结片刻。

    正准备酝酿一下情绪,娇羞的答应之时。

    “我是她的外援。”一道寡淡的冷声,如利剑一般射来。

    冀漾起身,缓步走来,挡在娇柔的花沅身前。

    似乎成了一座坚实巍峨的高山,豁然阻隔二人暧昧的蔓延,就是比蜀山的险峻也不差。

    这殷霱一看就不是那种踏实过日子的男人,眉梢眼角尽是算计,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不怀好意”四个字。

    小丫头年轻不经事,已经瞄了这副好皮囊数眼!

    有些苗头,一定要扼杀在摇篮中,萌芽期。

    花沅惊讶、惊异、惊奇,乃至惊诧。

    压在心头的惊愕,千万重。

    她没听错吧?

    阁臣大人要给自己做外援?

    他那种寡淡的性子,会众目睽睽之下给自己出头,暴露自己?

    他的大局不顾了?

    真是未想到,他会为自己撑腰到这一步。

    难不成,她已经成为他的心腹了,而不自知?

    此刻,她脑子懵懵地,脚像踩棉花一般,就跟做梦似的不敢置信。

    就在花沅骇怪的时候,棋局开始了。

    红金线绣龙的虎皮大毯上,摆着檀木棋盘。

    又在八楼的外墙位置,挂上了四座磁石大棋盘,供楼下围观的众人一同观棋。

    冀漾与殷霱互相拱手。

    “承让!”殷霱隐忍着咬牙切齿的冲动。

    他明明有机会掳获美人心的,却被这厮扰乱,真真是该死。

    冀漾神色一如既往的寡淡,让人无法窥视他心中的任何想法。

    淡淡开口,道“承让!”

    二人分别落座,跪坐到红锦厚蒲团之上。

    大将猜子,由冀漾执白,殷霱执黑。

    小厮分别把小叶紫檀棋盅放到矮案上的两角,躬身退下。

    荣弘璧坐在上首,为主持,声音高扬,道“开局,弈棋时间为一个时辰!”

    小厮应声,往一旁的老铜兽头香炉上,插入一杆黄色大佛香。

    这是特制的弈棋用香,可以燃整整一个时辰。

    袅袅佛香飘起,棋局正式开始。

    殷霱侧头望向花沅。

    发现她注视冀漾的眸色,晶亮而温暖,好似夜空的银河中细碎星辰。

    那是一种女子对于男子,完全信任的意味,让他心里堵得憋闷。

    他眯了眯狭长的眸子,唇角挂着挑衅的意味。

    “需殷某让冀公子几子?”

    “我让你四子。”冀漾沉声,幽幽地瞧着他。

    殷霱嗤笑,不屑的连连颔首,道“呵!好”。

    他乃国子监第一才子,弈棋从未输过,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竟然要让自己四子?

    好生的大言不惭!

    那就让对方看看同自己的差距,让蔠梨好好看看她的邻舍哥哥,是如何败得体无完肤。

    小美人他要定了,虽然身份上给不了正室,但贵妾之位还是可以的。

    对于寒门女,怕是求之不得吧?

    殷霱睨了冀漾一眼,将手中的黑玉棋子落右上角,打探道“冀公子如今可有什么功名?”

    “无功名。”冀漾墨眉微挑,正襟危坐,脊椎笔直。

    有本事尽管去查啊!

    倘若对方能打探出,他不想为世人知晓的秘辛,那这人也就离死不远了。

    殷霱瞧了冀漾一眼,又不客气的连续落下三子。

    “冀公子容貌出众,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很是出挑,易得女子青睐,见之如同酒醉。

    然而今日对弈并非儿戏,就算在下乃是一省解元,可为了国子监的脸面,我也会认真的。”

    言外之意是,就凭你个以色事人的小白脸,还妄想能赢自己?

    他可是国子监林大儒门下,凭实力获得的解元郎,远远比个白身强。

    他会全力以赴,将其杀个片甲不留,一败涂地。

    冀漾让了四子后,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第夹着白玉棋子,落在左下角星。

    如今国子监的大儒不过只有一位,那就是林淑清的父亲。

    林公甫才学虽有,品行却不正,不然也不会让女儿同门生私相授受,还给花信当了平妻。

    在他眼里,平妻就不是能上得了台面的玩意儿,就算这男子未来有泼天的富贵,也不值得委身。

    别人他管不着,至少小丫头不行。

    若不是玄和师兄被先皇忌惮,从而看破红尘,削发为僧,哪里轮的上林公甫出来蹦哒?

    解元一个省就一个,历届的解元多得不计其数,有什么可骄傲的?

    还有他可是从昭阳那里得知,小丫头与殷霱定有娃娃亲。

    即使如此,他定不会轻敌,更不会手下留情。

    因为这可是事关小丫头看清浪荡子真相的终身大问题,岂同儿戏?

    不论对方是蚍蜉,亦或是大象,他依旧会使尽全力,寻到机会便将对方一举击杀,以绝后患。

    二人都稳重地开占星位。

    “啪!”一声,黑玉棋子落在元之上,却是殷霱先手。

    落子之后,他挑眉一笑。

    冀漾瞧着对方那一手元,面色不变。

    看不起他吗?

    如此甚好,没有什么事情是比看不顺眼的人,从云端跌入尘埃更痛快的了。

    在围棋中,首先,星位守角;其次,三三守角;再次,小目守角。

    也就是先占角,后占边,最后走中间,因为边角有棋盘边框的险,不至于腹背受担先走元,根基不稳,难连成局。

    而殷霱居然第一手就是元,等于让了他几手,这是轻视自己,瞧他不起。

    不过无论对方嚣张与否,轻敌傲慢,或是严阵以待,他都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殷霱狠狠地扫了冀漾一眼,心中冷冷一笑。

    一会儿凌婳蝶和花克慧都“平”,就只有自己赢了,那才叫声名远播。

    “哒!”冀漾一白子落下。

    白棋挂角,黑棋走小飞,之后黑小飞守无忧角拆二……

    登时,殷霱的黑子实地就缩小了。

    冀漾平平无奇的棋风之中,仿佛刮起一阵刚劲的旋风,吹动了对方的根基。

    他的棋艺都是在同玄和实战中,操练出来的,幼时尽得师兄“算计”,如今也继承了这一棋风。

    殷霱深吸几口气,稳住!不论对方如何,自己都要心平气和,发挥出所有实力。

    下面的花沅,看着台上的两人对弈,不禁伸了伸脖子。

    四个玄铁棋盘都在下面八楼的墙上挂着,可她在九楼看不到的。

    “上大棋盘。”荣弘璧见她如此,吩咐小厮。

    九重楼时常有棋士切磋,所以有准备了大棋盘与玄铁棋。

    “是。”小厮答应一声,就带着人走了下去。

    连忙摆出大棋盘来。

    大棋盘比价值百金的玄铁棋不一样,相对简陋很多。

    是在又大又厚的白布上面画着棋盘格,后面再用竹架撑起来。

    每个大棋子后面有粗针,台上走到哪一步,就由小厮看了记住,再把大棋子扎上去,固定住。

    大棋盘被撑在楼梯口,众人看着也比小棋盘舒服多了。

    两个小斯分别去记住棋路,就到大棋盘前,把棋子都仔细的布上去。

    花沅拧着秀眉,看了过去。

    冀漾因为让了对方四子很吃亏,被压着打,处于下风,可一步步稳得很,暂时看不出后面的路数。

    殷霱的一手元,给了冀漾喘息的时机。

    所以,暂时是势均力敌。

    她的棋艺普通,只能理解到这里,更深的就领悟不出了。

    花沅抿抿嘴,暗暗地腹诽。

    让什么四子,真是的,没事为难自己有意思嘛?

    她记得前世,冀漾没有参加来年的会试,是殷霱成了大眀文魁,取得状元。

    她仔细回忆玄黓公子的事迹,发现他是在中了解元后,一帆风顺的举业就停滞了。

    连人也似乎也销声匿迹。

    直到三年后,才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高中会元,状元。

    她那时身在秦淮的泥潭中,消息方面却是很灵通的。

    她发现玄黓公子就像是一个谜团。

    他想让人知晓的事情,就能铺天盖地的疯传。

    他要是不想让人探查的事情,那是无论再如何打听,也无法窥探分毫的。

    是以,那一年其中究竟发生何种变故,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眼下冀漾对自己这么好,她身为即将转正得心腹,又为他忧心起来了。

    想帮他避祸,窥探天机,报答他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