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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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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郎……”

    白氏惊惧地退后一步,有了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都出去。”

    沈茂修低沉着声音,压抑的怒气仿佛随时都会冲破桎梏,彻底爆发。

    “容儿告退。”

    沈陵容毫不犹豫转身就走,赵妈妈、桐香紧随其后。

    刘妈妈担忧地望着白氏,没有动弹。

    “还不给我滚!”

    沈茂修突然咆哮一声,眼睛里的血丝都似爆开一般,带着嗜血的光芒。

    刘妈妈心头大骇,整个人都软了半边。

    “刘妈妈,快出去吧。”

    白氏心知今晚自己已在劫难逃,刘妈妈肯为了自己揽下罪责,便是这份心思,也值当自己拼命将她保下。

    白氏还在不断催促,刘妈妈双眼模糊,知道自己已然无力回天,便咚咚给白氏磕了三个响头。

    白氏欣然受下,算是全了三十年来主仆一场的情谊。

    直到屋内只剩沈茂修与她二人,她才将目光重新落在了沈茂修身上。

    “沈郎……”

    “不要叫我沈郎!”沈茂修突然上前,抓住白氏的肩膀,红着眼问道:“为什么,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白氏惨然一笑,此时此刻,她已不奢望能得到沈茂修的原谅。

    既然如此,装了十多年,忍了十多年,她也累了,今日何不痛痛快快说个清楚明白?

    “老爷,妾身刚进沈府的场景,您可还记得?”

    沈茂修脸上满是不耐,“我问的不是这个。”

    “是啊,这些事于老爷是多么微不足道,可是于妾身而言,有些事,就是一生。”

    “老爷不是想知道妾身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妾身现在说给您听。”

    白氏眼神朦胧,思绪渐渐飘远。

    “老爷初初把妾身接入府中的时候,并没有给妾身准备新衣裳,一身粗布,比府里的下人还不如。”

    “老爷虽很快抬了我做姨娘,可是,您知道下人们是怎么称呼妾身的吗?狐媚子,破落户,上不得台面。”

    “安氏出身金贵,财大气粗,妾身见到她的时候,那份自惭形秽几乎压得妾身喘不过气来。”

    “妾身原本从未想过对付安氏,不敢也没有这个能力。可是,这份野心是老爷您日日在我心头堆砌起来的。”

    听到这里沈茂修脸色勃然变色,“什么意思,难道还是我逼着你加害安氏不成?”

    白氏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透着些许诡异。

    “老爷您自然没有逼妾身,您只是夜夜在妾身耳边抱怨安氏,数落安氏的不是,一步步将她的所有弱点都暴露给了妾身。”

    “妾身汲取了安氏的教训,努力做出老爷最爱的模样,果然获得了盛宠。”

    “世人汲汲营营,向利而生,妾身获得了老爷的宠爱,也获得了下人们的巴结与讨好。”

    “可笑啊,当初当着妾身的面毫无顾忌地喊破落户的人,转而跪在了妾身的脚下苦苦求饶。”

    “这种感觉真是让人食髓知味,欲罢不能,老爷您说是吗?”

    沈茂修面色铁青地看着毫无顾忌的白氏,“别给我说这些没用的!”

    其实他心中巨震,对于白氏所说,他的感受再深不过。

    他何尝不是出于同样的心态,接受了捐官的安排,做起了小小的县丞。

    白氏嗤嗤一笑,眼前的男人她再了解不过,不过事到如今,她也没心思再征得他的认同了。

    “后来清儿来了,初为人母,那份忐忑与喜悦难以言喻,妾身亦爱他如命。”

    “你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

    沈茂修打断了白氏,眼里有愤怒的火光流转。

    白氏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妾身是没脸说这句话,老爷,您也是。”

    “为了你和孩子,我不分青红皂白便打了安氏,还将她禁足,甚至因此被害喝下了绝子药,我还有哪里对不起你们!?”

    沈茂修突然激动起来,他怨他恨,就因为白氏阴狠地策划了这一切,害他沈家彻底断了后,没了香火。

    “老爷,您知道妾身为何甘愿舍了清儿也要走到这一步吗?“

    白氏突然直勾勾地望着沈茂修,一字一句说道:

    ”是老爷您啊,您告诉妾身,您早已厌倦了安氏,您恨她给您带来的枷锁,若是能寻到她的错处,您真想马上就休了她!”

    “就是为了这一句,妾身精心设计,给了她一个天大的错处,可是老爷您呢?您给了她一巴掌,禁了她的足,没了。”

    白氏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满含怨恨与不甘。

    “妾身以失去清儿为代价给您台阶,让您休了她,可是您为了她手上的钱帛,为了她身后的安家,居然忍下了这口气,让我们的清儿白白丧命。”

    “老爷,那一刻妾身有多恨,您到底明不明白?”

    “毒妇!毒妇!”

    沈茂修气得全身发颤,白氏三言两语,竟然将清儿的死全部推到了他一个人身上。

    “呵呵,毒妇?要说毒妇,应该是安氏吧。给自己的夫君下绝子药,这般阴损的事她都做得出来,她才是毒妇!”

    “还好,最后她还是被妾身整垮了,悬梁自尽,扔下了六岁大的女儿,留下了满屋子的忠仆,真是死得难看啊。”

    “那孙妈妈说话实在太难听,妾身做姨娘的时候,她也没少借着安氏的名义给妾身立规矩,您说,这般讨嫌的人妾身怎么能放过?”

    “她敢骂妾身,妾身便命人拔掉了她的舌头,她敢瞪妾身,妾身就让人挖掉了她的眼珠子,看着她在地上乱爬,咿咿呀呀乱叫,真是畅快啊!”

    白氏越说越无所顾忌,甚至残忍地大笑出声,让人毛骨悚然。

    “那贱种方才不是问妾身为什么对她赶尽杀绝吗?谁叫她是安氏的孩子,只有她一生不幸才能弥补我失去清儿的痛楚!”

    “老爷,您说她要是进了宫里,又没了生育能力,会不会到最后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哈哈哈……哈哈哈……”

    白氏疯狂发泄着,一时哭一时笑,仿佛已经完全丧失理智。

    “你好狠毒的心啊,我沈茂修自问待你不薄,你算计安氏,亲手弑子,如今又来毒害容儿,我若没有发现,你是不是连我也不肯放过?”

    沈茂修心生绝望,十年深情,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竟是只披了人皮的狐狸。

    “害你?沈郎,我怎么可能害你?我算计了所有人,独独绕过了你,这份良苦用心你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吗?”

    白氏满脸受伤,突然自嘲一笑。

    “是了,安氏都死了十年了,你在睡梦里还会叫她的名字,我和她又怎么能比呢?我活了这么多年,不过就是一个笑话,哈哈哈……”

    “你说什么?”

    沈茂修震惊地望着白氏,一脸难以置信。

    “沈郎啊沈郎,我这一辈子都给了你,你怎么就辜负了我。”

    白氏痛苦地呢喃着,眼里最后一丝光芒也消散殆尽。

    她猛然转身,如扑火的飞蛾,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撞向那根离她最近的柱子。

    沈茂修看出白氏的意图,飞身上前,惊呼一声“不!”

    可是他伸出的手拂过光滑的纱衣,什么都没有抓住。

    “咚”的一声闷响,轻纱飘飘,白氏应声倒下。

    “不!”

    沈茂修连滚带爬来到白氏身边,心头的恐惧难以言表。

    他将白氏揽入怀中,鲜红刺痛了他的眼。

    “怜儿!”

    温热的血液从白氏的额头汩汩而下,蒙住了她的眼。

    她抬起右手想要摩挲沈茂修的脸,终究是没了力气。

    “沈……郎,希望……希望你……睡梦……中,也……也能……唤……我的……名……”

    断断续续的话语戛然而止,白氏终究是失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