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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6月18日,重伤初愈的布吕歇尔元帅率领修整过后的普军重回战场,抵达鏖战中的反法联军与法军附近。过去的两天中,法军已经用巨大的伤亡代价换来把反法联军逼入绝境的局面。
战斗十分惨烈。韦尔斯利作为反法联军的主帅,为了鼓舞士气也进入自军的方阵参战。他亲自举着战刀,与突破到自己阵中的法军重骑兵砍杀,而他身旁的副官已经中弹重伤,甚至他已经要求各部队把团队旗帜和国王旗帜向后方转移,以避免被俘受辱。
布吕歇尔本来不打算加入反法联军和法军的正面战场,而是绕道法军背后夹击法军。但由于齐腾率领的普军第一军行进路线离反法联军距离实在太近,陷入苦战的韦尔斯利一眼就看到路过的普军第一军,赶紧向其求援。齐腾将军立即调动军队增援反法联军,身处第一军的谢绾也因此前往战场最凶险的位置。
根据齐腾的要求,谢绾所属的营需要强行移动到靠近韦尔斯利所在的,圣约翰山顶老榆树附近,负责协助反法联军近卫部队火力压制疯狂冲锋的法军重骑兵,保护指挥官。
法军勇猛的冲锋给谢绾所属的营带来了相当大的压力,在跑步向战术地点的途中,这个营被打死打伤二十多人;即使按照谢绾的要求隐蔽前进,他的队伍也有一个士兵被法军子弹击中失去战斗力,自己的头盔还被击中,脑袋被震得嗡嗡作响。
如果没有上一场战斗的洗礼,谢绾在这种枪林弹雨的局面中绝对是会吓尿裤子的。虽然胆战心惊,他还是带着队伍坚持到了战术地点,躲在一堆木头后面。好在他的下属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在新型火枪初次上阵大获成功之后,这场战斗更加斗志昂扬,作战一开始就打的有声有色。
新型火枪展现出明显的优势。首先是匍匐作战大幅度减少了伤亡,其次是高射速也使得敌军完全无法还击,然后是两倍于燧发枪的射程让正前方敌军阵线明显后退。在参战后的不到半个小时里,谢绾的队伍打退了法军重骑兵的两次冲锋,他前方两三百米的距离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被击倒的法军重骑兵。两次失败之后,法军对这个火力点谨慎起来,不再急于追求肉搏战,双方形成了暂时的僵持。相对于不远处韦尔斯利面前密密麻麻的法军,谢绾面前却形成了一个无人的空档,也缓解了韦尔斯利侧翼受攻击的力度。
满脸血污的韦尔斯利很快发现了这个空档,他看了看匍匐着的普军,对这一小支普军的作战方式和火力强度有些惊讶,略一思索,便带领自己的近侍,主动向谢绾的部队靠了过来。
谢绾正猥琐地打冷枪,余光发现侧面有几个人朝自己靠过来。他侧脸一看,发现十几米外多了一小支队伍,里面飘扬着反法联军帅旗,那几个人虽然满身血迹,但还是看得出来衣着华丽。经过仔细辨认,谢绾确认这是反法联军的最高统帅,威灵顿公爵韦尔斯利的仪仗。他感到一阵激动,毕竟一位打败拿破仑、决定欧洲历史的名将就在眼前。
于是,谢绾回头朝着自己的队伍高声喊,
“小伙子们,坚持,英国朋友需要我们!”
坦白讲,他就是想引起韦尔斯利的注意。在谢绾的六十年的人生经验里,让位高权重的人注意到自己,是一切进步的起点;找好后路,是一切失败的兜底。尤其是格奈森瑙那句威胁,让谢绾觉得和这位英国公爵搭上关系更显重要。
不过在他喊声过后,首先看见的是自己的几个下属朝自己翻了翻白眼。
狼狈不堪的韦尔斯利听见这声鼓舞倒是很受用,用不太熟练的德语朝着谢绾喊道,
“谢谢您,准尉先生!”
简短的一问一答之后,双方马上又高度紧张地对付法军的冲锋。不过这回韦尔斯利在谢绾队伍的火力保护下,可比原来时空中安全得多了。
战局开始朝着有利于反法联军和普军的方向发展。
法军虽然骁勇善战,但由于是冲锋进攻,消耗非常大;相反,阻击法军冲锋,同样消耗巨大的反法联军却得到了普鲁士第一军的支援,兵力获得明显补充;另外,普鲁士第二、四军绕到法军背后发起攻击,受到夹击的法军虽然顽强的打退了普军,但也牵扯了大量正面进攻兵力,削弱了冲锋的力度。此时战场,法军应对反法联军与普军,犹如一头勇猛的狮子被几头战力不足但皮糙肉厚、意志坚韧的野猪围攻。
两三个小时过去后,法军终于显出颓势,开始被反攻的反法联军分割包围。
很快,谢绾所属的营也加入反攻。谢绾一边高声鼓舞自己的队伍冲锋,一边端着枪呼哧带喘地跟着跑。没跑多久,遇到了举着战刀,也正冲向包围圈的韦尔斯利。
韦尔斯利一眼就认出了他,跑上来使劲儿的拍拍他的肩膀,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二十年前,马嘎尔尼访华使团曾经代表英女王出访清国。虽然商务目的没能达到,但英国人对中国的认知相较《马可波罗游记》又深了一层。马嘎尔尼日记中写道,“……道路也平坦非常方便行车。而人民勤俭、诚实的样子也与英国人民相似。我来到这里,就如同置身于英国疆土之中,不仅为之感慨”,评价中英两国文明程度相仿。此时英国上层对中国的总体印象可以由马嘎尔尼转述一位常驻中国的英国神父劳克斯的言论可以看出:
“我们读中国历史加之亲眼目睹为佐证,则中国社会好像没有显著的缺点”。
所以这个时代有见识的欧洲人看到远东面孔,第一反应还是中国人,印象也还不错;并且英军中有大量外国人甚至殖民地原住民,所以韦尔斯利看见普鲁士军队里有个把中国人也并不觉得奇怪。
当然,此时韦尔斯利主动跟谢绾打招呼,还是因为他已经注意到谢绾和他的队伍古怪的作战方式。作为一位名将和政客,韦尔斯利的嗅觉相当灵敏,没话找话地对谢绾说,
“准尉先生,您是中国人?打得很棒!”
对于地位尊贵的威灵顿公爵,只是个准尉的谢绾自然要装作受宠若惊。他接连讨好地用英语说了几句“谢谢公爵殿下!”
韦尔斯利有些诧异地问道,
“您会说英语?“
谢绾点头称是。韦尔斯利虽然说的是发音用词略有不同的十九世纪英语,但简短对话还是问题不大。
“您怎么会在普鲁士的军队里?“韦尔斯利对这个既能说德语又能说英语的中国裔普鲁士军官兴趣更为浓厚了,想弄清他的底细。
“我是名枪械设计师。“谢绾等的就是这个问题,他明白韦尔斯利想知道什么。
说完,他有意无意地把一颗子弹拿出来做了一套完整的装填动作。韦尔斯利瞥了下谢绾手中的枪,还注意到谢绾的头盔。眼睛闪过一丝亮色,却没有吱声。
此时第一军指挥官齐腾远远地看见韦尔斯利的仪仗,又看见韦尔斯利和谢绾在寒暄。齐腾当然知道谢绾和他的队伍承担新武器的测试工作,怎么可能容得下他跟外国将领在战场上闲聊。他立刻纵马冲了过来,停在俩人之间,拉住缰绳翻身下马,脱帽向韦尔斯利致敬。接着回头严厉地训斥谢绾,要求他归队继续追击敌军。谢绾识趣地向两位指挥官鞠躬,然后端着枪继续追击法军。
一个多小时后,法军全面溃败,由于反法联军已经被打得筋疲力尽,所以普军成为追击法军的主力。谢绾跟他的队伍一路追击法军,到看不见成队的法军为止,抓了一大群俘虏。
又过了不久,消息传来,拿破仑已经骑马逃离了战场——因为锲而不舍的格奈森瑙将军抓到了他的战车。
谢绾这时候才又想起害怕,打扫战场时呕吐到站不起来。旁边的老兵们只好把他们的指挥官扛回去,像死猪一样扔在军营里。
就这样,这场著名的滑铁卢战役,终于以法军战败,反法联军、普军惨胜的结果落下帷幕。
三天后,拿破仑宣布让位给他的儿子,反法同盟取得最后胜利,欧洲大陆终于迎来了和平。
经过多方查证,谢绾的队伍最后的战果是击毙三名、击伤两名法国军官,击倒二十多名重骑兵,二十多名燧发枪兵,抓获俘虏十六名,两次成功延阻法军的攻势;自身重伤一人、轻伤两人。格奈森瑙在战后报告中热情洋溢的赞扬道,“这一战果是对新型火枪和战法最好的评价“。而这一评语,使谢绾也成为军中一时红人,“中国来的枪械设计师”很快传遍了此次出征的普军。
这场战争,在原来时空就深刻的改变了后来的欧洲历史,也改变了波拿巴、韦尔斯利、布吕歇尔、格奈森瑙、齐腾等参战将领的命运,而在这个时空里,还包括这位突然出现的谢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