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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谢绾一行受邀官兵抵达柏林。这个快速崛起大国的首都虽不如巴黎华丽,却朝气蓬勃,此时更是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举办了盛大的庆典来庆祝这次胜利。普军官兵在勃兰登堡门前受到了腓特烈?威廉三世的检阅,谢绾作为立下战功的军官,也站在受阅军官方阵中。虽然因为军衔低而站在后排,不是很看得清楚国王仪仗的盛况,但他仍然感受到沸腾的激情。当全场欢呼胜利口号时,他也被感染了,随着众人一起高呼“胜利”,眼睛竟然有些湿润。
谢绾自然对普鲁士没有什么爱国情怀,或许只是男人对于胜利的感动吧。
庆典阅兵当天晚上,谢绾被特邀参加在波茨坦无忧宫举行的国王晚宴。
谢绾中规中矩地穿上了普鲁士蓝上装、白色下装、白色腰带与肩带的军官礼服,戴上了灰白色的羊毛假发和有高高红色帽缨的军官礼帽——这是火枪部队的象征,又按照此时普鲁士流行的法国时尚,喷了香水,最后,小心翼翼地佩戴上了那枚二级铁十字勋章。谢绾在镜子面前看了自己好几次,没想到这种古典军礼服会让人显得这么精神。
在等待国王来临之前,参加宴会的达官显贵们在无忧宫的大厅里交谈等待。原来时空中,谢绾也来过无忧宫,不过当时作为游客,很多地方只能看不能碰。这会儿,谢绾在无忧宫里情不自禁地到处摩挲,感慨这座堪比凡尔赛宫的著名王宫,唯有金碧辉煌四个字可以形容。整个宫内有一千多座以希腊神话人物为题材的石刻雕像,宫殿东侧还有珍藏一百二十四幅名画的画廊,这些绘画多为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荷兰画家的名作。花园里有一座著名的“中国楼”。中国楼看上去并不宏伟,但内部非常华丽,周围有各种亚洲形态的镀金人物雕像。当今国王的父亲腓特烈二世对古老中国充满了向往,国王搜集了各种来自东方的物品,如丝绸和瓷器,来装饰他的中国楼,不过里面很多家具和艺术品都是根据国王对中国的想象而设计制作,浓浓的混搭风。
随着仪仗队小号声停止,司仪官手杖在地上一跺,高声喊“国王陛下驾到!”,人们退到两旁,让出正中红毯通道,这条通道从大门一直通向大厅尽头的国王御座。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神采奕奕地走了进来,他身材瘦高,面容威严又略带微笑。军官们脱帽夹在胳膊下立正,贵族和大臣们也脱帽放在胸前。腓特烈?威廉三世从红毯上走过,向人们逐个打招呼,男人们纷纷鞠躬致意,女人们则略微提起裙摆屈膝致意。
由于有很多从未出现在宫廷中的军官参加晚宴,腓特烈?威廉三世特地让格奈森瑙跟随自己,对军官们一一介绍。过了好一会儿,腓特烈?威廉三世缓步来到排在队尾的谢绾面前。谢绾也学着旁人向腓特烈?威廉三世鞠躬致意。当他抬起头时,发现腓特烈?威廉三世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您会讲德语吗?”
“会……会的。”谢绾激动得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您一定立下了赫赫战功啊,我的中尉。”腓特烈?威廉三世注意到了那枚铁十字勋章。
“为国王服务!”谢绾不知道说什么,觉得表忠心总是没错的,干脆仿造后世的著名对答来了一句。
腓特烈?威廉三世一愣,估计是没人这么回答过,继而开心地大笑。他身后的格奈森瑙向国王介绍道,
“陛下,谢中尉是一名枪械专家,战前为我军设计了一款新型火枪。此次他作为指挥官,带领一个新型火枪排,立下大功。”
腓特烈?威廉三世笑得更开心了,上前拍拍谢绾的肩膀,
“谢谢您的英勇,我的中尉先生,希望下次见到您的时候,您已经不再是中尉了。”
谢绾激动的“啪”的一个立正,深鞠一躬,大声地说,
“国王陛下万岁!”
腓特烈?威廉三世点点头继续往前走,格奈森瑙也颇有深意地看了谢绾一眼。
随后的晚宴,谢绾坐在角落里一张长条餐桌尽头。席间,格奈森瑙突然端着酒杯走到他面前,低声跟他说道,
“陛下一定觉得您是一位热血而忠诚的普鲁士军人。”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谢绾有点懵。
格奈森瑙见他不吱声,呷了一小口酒,又接着说,
“中尉,我希望您不止是擅长讨好陛下,而是全身心的忠于普鲁士,人民的普鲁士。要知道,就连陛下,也必须为这样的普鲁士而存在。”
谢绾听到这里,心里长叹,这就是个理智的疯子。
说格奈森瑙理智,是他对谢绾的判断准确。商人出身的谢绾,不像普鲁士主流军官那样出身自军事贵族,没有强烈的荣誉感,唯利是图,让格奈森瑙觉得难以把握。如果谢绾不是枪械专家,格奈森瑙是不会与他这种人多接触的。但他现在别无选择,因为普鲁士武器技术落后,必须重视谢绾这样的专业人士。所以他拉拢、警告谢绾,是作为军队统帅的明智之举。
说他是个疯子,便是他为了心目中的信仰,居然可以狂热到贬低国王的地步,还有前几天当众表现出的对那两名大学生尸体的态度——谢绾来自于爱国主义和自由主义被普遍认同的时代,自然理解格奈森瑙这种道德情操,但对他的狂热还是有点咋舌。转念一想,或许当某些东西欠缺的时候,人就会更加渴望吧。
气氛有点凝重。谢绾理解格奈森瑙,只是无法跟上格奈森瑙激昂的情绪。本来可以随口敷衍格奈森瑙,但谢绾还是决定严肃地回答这个问题。他知道之后历史的走向,自己和普鲁士大体会始终在同一条道路上。于是说了一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
“将军阁下,普鲁士一定能够统一德意志,我必然伴随它的脚步。“
格奈森瑙一怔,心情大好,对谢绾举杯道,
“为了德意志!”
谢绾也举杯回应,
“为了德意志!”
晚宴结束后,是盛大的舞会。从维也纳远道而来的奥地利乐团,正演奏着路德维希?范?贝多芬的新作《威灵顿的胜利》,也就是著名的《战争交响曲》。这首由贝多芬在两年前为庆祝威灵顿公爵第一次战胜拿破仑所谱写的交响乐,在这个又一次战胜拿破仑的庆祝舞会中,再应景不过。达官显贵和贵妇们在昂扬而又欢快的乐曲中跳着集体舞,让整个大厅充满了欢乐的氛围。
身份卑微又不会跳舞的谢绾,不敢随便找人攀谈,只能端着酒站在一旁独饮,已经颇有醉意。在这个不真实的真实世界里,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幻,以至于两位年轻的上尉军官向他走来时,他都完全没注意到。
这两位上尉军官似乎是场中的焦点,他们四处与人打招呼,众人对他们也恭敬有加。当两位军官走到谢绾面前时,看到这个脸红红的中国人,觉得挺有趣,主动向他举杯致意。这时候谢绾才发现眼前有两位年龄与自己相仿,军阶高于自己的军官,连忙也举杯致意。其中一位面容硬朗的军官略带微笑地问谢绾,
“您就是那位中国来的枪械设计师吧?”
谢绾点点头。另一位看起来清秀的军官也来了兴趣,说道,
“讲讲您怎么作战的,我也来自第一军。”
谢绾见两位军官对自己感兴趣,借着酒劲添油加醋的吹嘘了一番作战经历,把新型火枪更是吹的神乎其神,还顺带提了下救了自己一命的头盔,引起两位军官的啧啧赞叹。
谢绾正在得意洋洋,场中响起贝多芬的《小步圆舞曲》的前奏,一位宫廷侍从急匆匆走过来,向清秀的军官鞠躬说道,
“殿下,国王陛下希望您下一首舞曲邀请伊丽莎白?路德维卡公主共舞。”
一听到这个称谓,谢绾的酒劲儿猛然醒了大半。面容硬朗的军官坏笑着对清秀的军官说,
“腓特烈,你的未婚妻需要你。”
清秀的军官皱皱眉头,道了一声“失陪”,转身跟着宫廷侍从离开,面容硬朗的军官冲着谢绾笑了笑,也跟在后面离开。谢绾目送两位上尉离开,酒已经全醒了。他环顾四周,发现旁边站着一名端着餐盘的侍应,就将酒杯放到餐盘里,扶了扶假发,假装随意地问道,
“那两位是谁?”
侍应有点吃惊,
“您不知道?前面那位是腓特烈殿下,后面那位是路德维希殿下。”
谢绾心里一动,强制自己保持表面的镇定,微笑着看着侍应,用八卦的眼神鼓励他继续。侍应来了劲儿,凑近谢绾低声说,
“王储殿下很快就会和巴伐利亚伊丽莎白?路德维卡公主订婚。不过殿下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位公主。”
此时欧洲十分开放,贵族尤其是王室隐私常常是坊间的八卦主题。贵族们也不介意被别人背后议论风流韵事,甚至还沾沾自喜。谢绾一边听侍应讲王室的轶事,一边努力跟记忆对上号,当侍应已经扯到上一任国王腓特烈?威廉二世的情妇时,谢绾终于想起这两位年轻军官是谁:
清秀的军官正是腓特烈?威廉三世长子,当今王储,腓特烈?威廉四世,下一任普鲁士国王,而面容硬朗的军官,则是腓特烈?威廉三世次子,亲王威廉?腓特烈?路德维希,再下一任普鲁士国王,统一德意志后被尊称为“威廉大帝”的德意志帝国第一位皇帝。
谢绾皱皱眉头,早知道这俩有这样的前程,说什么刚才也该让他们加深对自己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