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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出发去俄罗斯,谢绾就被北法玛丽女王召见。
玛丽女王显然也关注到英国和俄国最近的举动,她没有和谢绾绕弯子,直接谈起法国干涉军的问题。
“冯?鲁尔奥特男爵先生,总体来讲,我还是非常认可您最近在英国的交涉活动。虽然您还没有让干涉军退兵。”
谢绾恭敬的站在一旁,他知道这女人不爱讲废话,这次召见必然有现实目的。玛丽看他不说话,接着说,
“即使如此,我还是决定兑现我之前的承诺,委托马利?安培先生把影子会改组成法兰西共和党,并与您站在一起。”
谢绾抬头看看玛丽,心里迅速的盘算了下。估计北法人已经和英国人接上头了,决定与普奥翻脸,把基民盟作为反普奥第一线。于是他故作感激的对玛丽说,
“非常感激陛下的支持。我仍然在致力于让法国干涉军退兵……”
玛丽摇摇头,
“这个也无所谓了。我倒是希望您和路德维希王储好好谈谈。”
谢绾听到这个话,突然意识到什么。
离开王宫之后,谢绾感觉到有一些窒息。路德维希不仅拿到了普鲁士的军权,还继续保持着与北法的暗中关系。这也就意味着,路德维希在逐渐获取国内政权的同时,还在争夺基民盟在国际上,甚至是在民族自由主义运动中的话语权。
这就是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伎俩都是徒劳。
跟路德维希从盟友到敌人,也就是几个月时间,而且自己基本都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甚至还莫名其妙的给对方帮了许多忙。路德维希此时还没有正式举起民族自由主义的大旗来胁迫柏林朝廷,但他一旦这样做,恐怕连基民盟都会响应,自己就真的成了毫无用处的鸡肋了。
怎么办,难道要再站到普鲁士国王一边,拉上俄罗斯和奥地利,跟路德维希干到底?
脑子里出现这个想法,谢绾自己都笑了起来,感觉自己有点丧心病狂,这不就是赌气嘛。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不就是为了生存和过点好日子,何苦呢。
回过头来想,自己逃离鲁尔堡之后,迅速在里尔建立起基民盟,并且联合了北法,说服了英国,也证明了自己卓越的战术能力。虽然自己没有实现利用路德维希让基民盟左右普鲁士朝政的战略目的,个人政治影响力却达到一个新的高度,或许这是和路德维希再次谈判的好时机。
人要懂得进退。
于是谢绾构思着该怎么跟路德维希和谈。考虑了两天之后,他写了一封言辞谦恭的信,其中只字未提路德维希不履约的事,而是谈起了国际形势。
“……如今殿下即将获得普鲁士权柄,这是普鲁士人民之幸。但国际形势还有亟待解决的问题:奥地利失去对普鲁士的影响,料将反扑;俄罗斯对殿下的要求料殿下难以履约,或将成为大敌;法国尚未统一,成为后援还须时日;英国已与我形成默契,可用于不时之需……
我愿协调基督教民主联盟立场,与殿下共同实现德意志宪政统一。”
密信送去特里尔几天后,谢绾收到回信,
“……鲁尔堡之事,确是我误了男爵先生。我将于近期内解决此事,先生不久就可回归鲁尔堡。柏林之约,我决意如实履行……
另,俄罗斯与奥地利之事,诚如先生所言,我也深感甚为棘手。若先生得闲,还请来特里尔当面请教。”
谢绾收到这封信,感觉喜忧参半。喜的是突然得到路德维希的承诺,自己可能恢复腓特烈?威廉四世王储被杀之前的一切,甚至获得之前路德维希承诺的“公爵”权力;忧的是这个反复无常又极难对付的新任王储,自己真的敢去见他吗?
明显不敢。
谢绾思虑再三,干脆又回了封信给路德维希,说一来自己工作繁忙,二来目前自己毕竟是普鲁士通缉犯,去特里尔确实危险,所以如果殿下能在百忙中抽空到卢森堡或者里尔相见,则感激不尽。
这其实也是试探路德维希的诚意。他既然答应了恢复自己过去的一切,说明他是看重自己的能力,那换个中立的地方见个面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在惴惴不安的等了几天后,谢绾收到回信,路德维希一口答应在卢森堡与谢绾相见,地点还由谢绾来安排。他这才松了口气,吩咐刘乾相带上十几个远东水手随扈。
几天之后,在卢森堡吕姆朗日镇,自己的地盘上,谢绾见到了久未谋面的路德维希。
两人自1815年相识以来,朋友、师生、同事、盟友、准亲戚、敌人各种关系换了个遍,而此时谢绾不过二十五岁,而路德维希也不过二十三岁。过去的日子里,俩人在普鲁士、德意志乃至欧洲境内,都折腾出巨大动静,还有不少直接交手。即使谢绾处于下风,心底是不服气的,如果不是因为路德维希出身王室,自己未必会像如今一般挫败。只不过谢绾更是一个识时务的人,进则龙虎,退则蛇鼠,才有今日之会。
俩人轻轻握了握手,说不上是笑里藏刀,也说不上一笑泯恩仇,只是有些沧桑感。
落座之后,俩人直接进入对奥地利和俄罗斯问题的讨论,谢绾刚说一个“您”,路德维希就打断他,
“你我从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不必用敬语。”
几句开场之后,谢绾谈及路德维希与俄罗斯的密约,路德维希坦诚的说,
“我此前答应了俄罗斯两件事,其一,1795年瓜分波兰时,归属普鲁士的新东普鲁士地区尤其是华沙地区,转让给俄罗斯,其二,俄罗斯支持普鲁士发动对奥地利的德意志统一战争,约定奥地利的德意志地区归属普鲁士,此外的西里西亚、波西米亚、摩拉维亚、匈牙利以及南斯拉夫地区归属俄罗斯。”
说完,路德维希尴尬的笑了下,甚至有点羞怯。谢绾被他给俄罗斯的承诺吓了一跳,也觉得他这牛吹的真是该害羞一下:把整个东欧及东南欧让给俄罗斯,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谢绾无语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
“你真给吗?”
路德维希一拍沙发扶手,
“给个屁,我就是说说而已。”
谢绾对他翻个白眼,
“你倒是想不给,人家可是真敢要。”
路德维希愁眉苦脸的低下头,
“所以我这不是来见你,听听你的意见嘛。你能把法国忽悠分裂了,瑞典忽悠投降了,英国忽悠转向了……没准儿能把俄罗斯人也给糊弄住。”
谢绾看了他一眼,这小子知道不少事儿啊。然后没好气的说,
“为了这些事,搞掉了我半条命,结果我现在还是在法国流亡的通缉犯。”
路德维希笑了笑,从随身的皮箱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谢绾。
谢绾打开看了下,是一份路德维希亲笔签署的关于鲁尔区地位的声明。读完之后,他十分震惊,
“你这是……?”
路德维希认真地说,
“我想好了,鲁尔区在德意志统一之后还是归你,但不能脱离德意志,算是个自治公爵领吧,毕竟你会把他的价值发挥到最大。我现在还不是国王,但如今与我们之前约定时的局势大有不同,国王位置对我来说,也就是时间问题,所以我想我是有资格写这样一份声明的。这份声明的落款是我的名字,只要鲁尔区成为我的领地,在我有生之年都有效,无论我居于何职。”
谢绾又看看声明,心里有点激动,又有点疑虑。
路德维希拍拍谢绾的肩膀,
“你不用担心你的人,在监狱里吃了点苦,但不至于落下残疾,我已经要求警察和内政部尽快结案,很快都会放回去,并撤销对你的通缉。”
“唉……”
谢绾在心里长叹一声,自己还是远不及这位德意志宿命中的皇帝啊。
路德维希在鲁尔堡王储遇刺案中对谢绾的背叛,是谢绾绝不敢忘记的,但此时无论是局势所迫,还是路德维希拿出的诚意,谢绾都已经无法拒绝,只能和路德维希重新合作,也不得不重新考虑基民盟与英国的角色。
于是谢绾向路德维希要了张纸,开始边写边说,
“俄罗斯的事,依我看无非以下几个关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