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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卢森堡回到里尔,谢绾一路上都在想如何安排基民盟的角色。
虽然从个人心底里,谢绾已经接受路德维希终将成为普鲁士乃至全德意志的君主;但站在基民盟领袖的角度上,以他对路德维希的了解,却不相信路德维希会心甘情愿接受宪政,所以他认为他个人可以和路德维希深度合作,但基民盟应该在合作的同时保持对路德维希的警惕和适度对立,一方面是为了基民盟和民族自由主义运动的利益,一方面当然也是为了自己手里有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牵制路德维希。
谢绾回到里尔之后,基民盟高层开了一次会。会上谢绾介绍了目前路德维希对基民盟合作的正面态度,客观的分析了基民盟与路德维希合作的可能性和必要性;前法制大臣冯?贝默则发表了激情洋溢的演说,号召基民盟团结在王储殿下身边,用一个声音发言,支持王储殿下尽快站出来扛起民族自由主义大旗,为普鲁士宪政统一而努力。基民盟内部为此欢欣雀跃,因为他们都判断王储即将获得普鲁士政权,并能够实现普鲁士的宪政甚至德意志的统一。
但谢绾看到这种情形却忧心忡忡,他发现基民盟内部已经开始流行一种向普鲁士实权派妥协的气氛。在会后跟四位党首的闭门会议中,他就明确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我今天在会上看到所有人都很激动,或许大家被压制太久,此时的一些好消息会让神经突然松弛,这不一定是好事。虽然王储殿下目前对我们亲善,但很难说未来能走多远,所以整个基民盟应该在与王储合作的同时,继续以独立的形象存在,保持自己快速扩张和扩大国际影响的势头,保持对普鲁士国内各势力的警惕性,鼓励基民盟内部对包括王储在内所有旧势力的反对声音存在。”
在普鲁士国内时主管法制工作的冯?贝默却不以为然,
“冯?鲁尔奥特先生,我认为您过虑了。既然王储殿下已经承诺了他上任后将实行宪政,那么我们应该致力于协助他夺取最后的胜利,以及准备构建以宪法为基础的法律体系。我们应该现在就开始为王储殿下造势,并在国际上保持与王储殿下口径一致。至于基民盟自身的发展,我认为为避免引起和王储殿下之间不必要的猜忌,要控制目前与王储殿下不和谐的声音以及减缓不接受王储殿下的基民盟成员的发展速度,甚至开除部分成员。”
前战争大臣冯?博耶恩也表示认同,他说,
“目前国内民族自由主义情绪高涨,我不相信王储殿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他即将获得政权,我们不能失去这个重回国内的机会。与王储殿下保持步调一致是可行的,也是必要的。”
谢绾还是坚持说,
“王储殿下出身王室,其身上的旧贵族的气息还是很浓的。我当然希望他能够与我们一路走到底,直到实现宪政统一。但从现在他还没有站出来支持民族自由主义运动来看,我认为他对我们的态度是有投机成分的,我对未来深表怀疑。”
冯?贝默又反驳道,
“您也只是怀疑,但怀疑不足以支撑基民盟的行动方向,基民盟不能因为您个人的怀疑而无所是从甚至走错方向。王储殿下之所以目前还没站出来,那是国内形势太复杂,所以我们才要主动靠近他,支持他尽快站出来。我们必须坚定目前的工作方向,就是团结在王储殿下身边。一切有害我们与王储殿下关系的工作都应该削弱或者停下来。”
谢绾摇摇头,
“我们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以我对王储的认知,如果我们的势力逐渐减弱,他会毫不犹豫的消化掉我们,然后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去做事,而他的方向不一定是我们想要的,但那时我们却没有能力反驳。所以我的本意不是要反对王储,而是要用实力保持与他的并行,尽可能让他的行为符合我们所认为正确的方式。”
冯?贝默突然冷笑着说,
“如果我们与王储殿下的方向不一致,使我们共同的事业受到阻碍,甚至最终被王储殿下视为敌人,这个责任谁来负?冯?鲁尔奥特先生,我看您这是对王储殿下有成见,甚至就是为了您个人权力损害我们整体的事业!”
冯?贝默这话暗指谢绾在鲁尔堡吃了路德维希的亏,又认为他有挟基民盟与路德维希作对的权力欲望。虽说他也没完全说错,但谢绾毕竟也是为基民盟的民族自由主义事业着想,冯?贝默作为一位长辈政治家,不应该如此尖锐的攻击谢绾个人。
有两百年历史眼光的谢绾看着冯?贝默这幅嘴脸,突然觉得历史总是那么相似。但他也不能拿几十一百年后的事情当案例来说服这些人,何况对方搞不好已经投靠了路德维希。他只好叹口气,看向威廉?冯?洪堡。
威廉?冯?洪堡作为基民盟内排序第一的党首,此时显得有些优柔寡断,感觉两边都有道理,于是和稀泥道,
“这样吧,目前王储殿下还没有站出来支持宪政,我们先保持目前的发展势头,同时也替王储殿下做一些正面宣传,控制一下基民盟内部对王储殿下的批评,以后逐步实现统一步调。团结起来对我们的事业有好处。”
会议无果而终。谢绾收拾好自己的提包,默默的走出会议室。后面的弗里德里希?冯?洪堡跟了上来。
洪堡从后面拍了一下谢绾的肩膀说,
“怎么,很不高兴?大家都是同路人,内部纷争很正常,不要记在心上。”
谢绾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这种事从来都不是“纷争”那么简单,很多时候会发展成你死我活的斗争,内部斗争的残酷程度不亚于敌我斗争。但他不能跟洪堡直说,只是说,
“我可能有点感冒,回家休息下。”
洪堡看他不愿意谈,也就不再言语,俩人一起默默走出办公楼。
在出发去俄罗斯之前,还有件不大不小的事,就是参加“法兰西共和党”的成立仪式。影子会经玛丽女王授权,在安培的改组下,终于形成了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浮出水面,成为“法兰西共和党”,也是北法议会的绝对第一大党,马利?安培成为第一任党主席;另一个部分是原来影子会中非法国籍成员,其中包括普鲁士国籍的谢绾,波兰国籍的波多尔斯基等,这部分人保留影子会成员身份,影子会在法国公开活动时改称“法兰西之友俱乐部”。玛丽女王原意由谢绾出任这个俱乐部的执事,但谢绾考虑到自己在普鲁士国内的政治声望,婉拒了这一邀请,最后由玛丽女王的继子,此时已是卢森堡大公的奥斯卡一世出任。
法兰西共和党成立的当天,法国和普鲁士的民族自由主义大佬们悉数到场,玛丽女王也亲自到场祝贺。谢绾在人群中还看到了英国议会代表,汉诺威、魏玛、卢森堡等已有议会的德意志小邦国议会代表,瑞典、挪威、比利时议会代表,甚至包括路德维希王储的特使。
这真称得上是国际自由主义大联盟的成立仪式,也不知道南法、柏林、奥地利朝廷看到这种景象,会不会背后发毛。
但谢绾心里也明白,这里头也不是铁板一块,各国的利益纠葛也不少。基民盟只有加紧发展,才能在这个局面里分一杯羹。国际局势发展的如此之快,基民盟内部却还弥漫着投靠朝廷的暧昧气氛。基民盟发展过快的弊端已经显露出来,尤其是高层还有纷争,这可不是谢绾想要的,这让他对基民盟内部那些过于亲路德维希、对普鲁士旧王室还抱有幻想的人马,动起了心思——看来不得不来一场整肃了。
当然他此刻首要的工作,是前往俄罗斯。谢绾前往俄罗斯的路线,是从里尔出发,经敦刻尔克港,然后到但泽,再前往彼得堡。他要在但泽与波兰总督波多尔斯基先做一次秘密会面,了解一下俄罗斯可能存在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