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la.com,最快更新洪流微澜 !
鲁尔堡前往波恩的马车里,只有谢绾和威廉·冯·洪堡——他作为基民盟党首,是出席谢绾就职典礼的唯一鲁尔代表。俩人一路聊着不着边际的科学话题,这是俩人唯一能聊的很开心的话题。车外,是宋插带着的十二名龙骑兵护卫。
当谢绾轻车简从到达波恩时,受到了法国人和莱茵日耳曼人的夹道欢迎。场面之盛大,以至于谢绾从车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懵圈了。献花的孩子,飞吻的少女,脱帽致敬的贵族,漫天飞舞的鸽子……谢绾在恍惚中觉得,原来做元首这么风光,怪不得很多人赖在这个位置上不肯离去。
好不容易捱到了波恩莱茵联邦政府给谢绾等人安排的别墅。他来到自己的房间,推开窗户,迎面吹来一阵山风,窗外山花烂漫。冷静下来,他才觉得刚才的场面不真实。法国人搞如此大的排场,这是要干什么?
一个人在房间待了很久之后,谢绾来到威廉·冯·洪堡的房间门外。洪堡是前外交大臣,熟谙外交策略,也是谢绾目前唯一能商量的人。谢绾敲门,待里面回应后推门而进。洪堡正在看书,看见谢绾进来,放下书,有点疑惑的看着谢绾。
“洪堡先生,我有件事想请教您。我以前没参加过这种典礼,从目前的典礼前奏来看,您觉得法国人是不是搞得过于隆重了点?”
洪堡笑了,
“比起我过去参加的国王登基典礼,那还是差了些。不过作为一名受委任的官员就任,确实有点铺张。”
谢绾犹豫了下,问道,
“您觉得,有没有可能是法国人故意做给柏林看?”
洪堡抬了抬眉毛,眼中流露出一丝敷衍,
“全欧洲都能看到,也不止柏林吧……”
谢绾不再说话,而是直愣愣的瞪着洪堡,他知道洪堡想到的肯定比他更多,得让这老家伙主动说。洪堡看谢绾瞪着着他,也觉得自己说的太不诚恳。低头想了一下,说道,
“不过,这要是让柏林看到,确实也不会太高兴……”
谢绾看他还没完全袒露想法,只好说的更直白,
“洪堡先生,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全欧洲都看见我们一起到了波恩,然后法国人像接待国王一样接待了我们。这就是告诉全欧洲,我选择了与法国人合作,您选择了与我站在一起,这也意味着基民盟选择了法国。如果我走错了路,会连累到您,也会让基民盟轻则发展受阻,重则面临打击。所以我希望您能帮我避开陷阱,也是帮助您自己和基民盟。”
洪堡这才收起了他一直很官方的笑容。叹了口气,
“法国人这是在激怒柏林。想把我们放在火上烤,让我们死心塌地跟着法国干。”
“那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就这么顺水推舟的接受他们的‘好意’?”谢绾追问道。
洪堡看着谢绾的眼睛,问道,
“您觉得普鲁士还能重回莱茵地区吗?”
谢绾想了下,点点头,
“我判断普鲁士还能回来。”
洪堡说,
“那您有两个可选项。其一,与柏林暗通款曲;其二,想办法让普鲁士再也回不来。”
谢绾吃了一惊,洪堡有彻底投靠法国的想法。不过也不奇怪,当初安培要招降鲁尔堡时,基民盟的几位党首就特别兴奋,是自己说以战求和才拦住了这些人投靠法国的步伐。如今自己也走到这条路上,他们当然跑得更快。
“您觉得法国人靠得住吗?”谢绾顺着洪堡的话问道,
洪堡略微摇了摇头,
“自然也靠不住。但没有法国人,我们实现不了共和。这也是之前我们接受您以战求和,寻求普法之间第三条出路的根本原因。”
“现在和是和了,法国人也容忍了鲁尔的相对独立,却把我和基民盟彻底捆上了法国的战车。今天这种局面,我们还有找到第三条出路的办法吗?”谢绾有点沮丧,“全欧洲都会觉得我们是彻底倒向了法国人,还有得选吗?”
洪堡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停下来之后说道,
“我知道您一直把出任莱茵联邦执政这个职位当做对法国人的敷衍。但我觉得,或许您应该考虑成为莱茵联邦真正的执政。如果您想有所作为,那么您履职以后与法国人的权力争夺是长期的,但这意味着您将有机会改变莱茵联邦,让他变成一个独立的日耳曼的共和国。”
听闻此言,谢绾是不太苟同的。他不相信没有军事基础或者强势盟友的权力斗争有胜算,自己这个傀儡还想跟宗主国搞权力斗争?洪堡这话听起来太理想主义。
可以想象,莱茵联邦倒是非常符合洪堡的口味,这毕竟是一个日耳曼人的共和国,连自己这个执政,也是莱茵联邦议会“选”出来的。
看来与洪堡也没什么太多可谈的了。谢绾搪塞了几句,便站起来告辞,转身要离开。
“鲁尔奥特……”洪堡突然叫住谢绾。谢绾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洪堡等他想说的话。洪堡迟疑了一下,说道,
“此后您的敌人无处不在,注意安全。”
这个谢绾倒是不怀疑,如果自己要让莱茵联邦独立,那是对外抵抗普鲁士,对内杯葛法国,敌人真是无处不在。但这个现在还不是他的选项,他要继续保持自己敷衍法国,暗通普鲁士,相对独立的角色。
他笑着对洪堡道谢,然后离去。
不过谢绾确实也很担心自己的安全。于是稍晚些时候,他把宋插单独叫来房间。
宋插恭敬的抱拳给谢绾行了个大礼。谢绾挥挥手,
“罢了。老宋,关起门来你我都是大清的同胞,不必这么客气。”
宋插连道不敢,谢绾看他坚持尊卑有别,也就随他去了,继续说,
“我此后可能经常会遇到突发事件,所以嘱托你几件事。”
宋插点点头,认真听谢绾吩咐。
谢绾严肃的说,
“其一,我们可能会面临武器跟我们一样犀利的对手,千万不要恋战,遇到不明袭击,以全员安全逃离为主;其二,如果我昏迷或者不能视事,只要不是非看医生不可,一定要把我带走,不能落到任何其他人手里,法国人和普鲁士人都不行。”
说着谢绾拿出一张地图,铺在茶几上,
“在无法取得我的意见之前,把我带去荷兰航运公司,并马上与鲁尔堡的毛奇联系。”
宋插一一记下。
就职大典的前夜,在巡视了奢华的就职大典现场后,谢绾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法国人的各种操作,让自己这个傀儡元首越来越“真”,全欧洲都相信自己投靠了法国。或许连路德维希都不再相信自己不是真心投靠法国人。这回是真正的骑虎难下,成了处在普法两块磨盘之间的磨芯。
法国人就这么想让自己来挑反普大梁?谢绾是不太相信的。毕竟曾经的莱茵邦联的护国主正是拿破仑本人,比起他,谢绾连个苍蝇都算不上。
不过,这次他为什么不自己干呢?
想到这里,谢绾突然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拿破仑从始至终,都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他应该是顾虑他的流放犯身份,忌惮再一次反法同盟。如果真是这样,他倒是变得更务实了。
只是,他不能再次称帝,又不敢抛头露面,那他与玛丽女王的合作,又是为了什么呢?
谢绾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些破局的点,但又不那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