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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深处的三尊石像中间,熊治一个人呆呆站在那儿。
烈蓉则在离熊治数丈外的帐篷旁观望着这边,梅香却在帐篷里准备着晚上的食物。
看着呆立无语的熊治,烈蓉的眼中满是忧伤。
那天晚上梅香为了制止狂暴的熊治伤人,不得已将烈蓉脸上的面具取下,让熊治看清了烈蓉面具下的真容。
那一下还真管用,熊治还真给吓跑了。
可随后问题却来了。
那晚上吓跑了熊治后,熊治此后但凡是遇见烈蓉,他都会显出一副害怕的摸样,并且会远远地避开。
熊治表现的很怕烈蓉,这以后他就不再自己的帐篷里睡,因为他的帐篷和烈蓉、梅香休息的帐篷是紧挨着得。
熊治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新的住处,他的新住处就在梅林边上,是一间石屋。
而此后递送食物、汤药这类要接近熊治的事情,就只能由梅香去做了。
因为只要熊治一看见烈蓉就会惊恐地大叫“有鬼、鬼来了”
熊治的举动让烈蓉十分伤心!
但烈蓉发现此后的熊治,整个人却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只要烈蓉不出现在熊治眼前,熊治就变得不吵不闹,不言不语的,变得十分安静。
安静下来的熊治每天所做的事情就只有两样。
一是在三尊石像前呆立着,二是回他新的住处,梅林旁边那间荒废的石屋去。
熊治在石像前可以站上数个时辰不动,站累了他就会去那间石屋中休息,而有时候发起疯来,就会在那石屋里用石块乱砸一气。
那间石屋烈蓉早先曾进去看过,空间很宽敞,里面还有神龛、石碑之类的残破器物,后来烈蓉一打听才知道,这里原来是傲剑山庄的宗庙所在。
听说那石屋中原本还有几具枯骨和一地的灰烬与杂物,熊治被锁在此地后,那石屋就成了看守熊治之人的临时居所,所以里面的枯骨和灰烬已被他们清理过了。
本来里面的石碑和神龛等物件那些人也打算将之清理掉,只不过那几样物件太过沉重,不是两三个人就能搬动的,而且看护的人十天半个月就换一轮,每次轮换上来的人见住不长久,人又偷懒,也就没人去做这累活了,那石碑和神龛便原样留在了石屋中。
石屋开始是没有门,后来这些暂居其内的人为了挡风便随意弄了个木板遮挡。
烈蓉来到这里后就禁止了其他人随意踏进梅林,因此看护的人便搬了出去。
而现在、这间石屋则成了熊治新的居所。
而熊治的这些举动也早就被那些暗中监视的人传给了柳橙闵。
柳橙闵将这些信息归拢后,用飞鸽传到灵秀峰崆峒派的烈枫那里。
烈枫得知自己的妹夫在见到妹妹的真容后居然吓得不轻,而且此后一直躲着烈蓉,这说明自己的妹夫似乎是没有恢复正常。
但是自己妹夫会在石像前发呆,会去石屋里休息的表现又让烈枫非常兴奋!
烈枫当然知道那三尊石像的含义,也知道那石屋原来是做什么用的。
自己的妹夫即然会在傲剑山庄的先祖雕像前发呆,又能去那间宗庙里住着,这说明妹夫潜意识里的东西或许正在指引他。
烈枫愈发肯定自己的妹夫就是熊治。
烈枫暗自欣喜,他认为熊治清醒的那刻是可以期待的了。
烈枫给柳橙闵发回训示,对自己妹夫与妹子的监视一刻也不能放松。
得到了烈枫的指示柳橙闵自然是坚决照办
今天的熊治又在那三尊石像旁站足了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后,熊治才缓缓地向那间石屋走去。
烈蓉依旧孤身站在帐篷旁,望着自己夫君的背影消失在那间石屋里。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手端着托盘、准备去给熊治送饭的梅香出现在烈蓉身后。
梅香看着烈蓉,柔柔地道“姐姐、你先回帐篷里吃些东西吧,我去给姑老爷把吃食和汤药送去”
“唉!”
烈蓉幽幽长叹了一声,依旧是望着那间石屋一动不动。
见烈蓉如此,梅香的心里便是一阵刺痛。
“我想看看他现在在做什么,可又不敢去啊”
过了会儿,烈蓉方才是呢喃了这么一句。
听得这句话,梅香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悲,她不禁是轻轻抽泣起来。
梅香在为自己的姐姐悲鸣。
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也无论是日晒还是霜冻,只要那熊治在石像前站多久,烈蓉就会在帐篷旁伫立多久。
梅香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梅香曾经数次劝烈蓉不要这么陪着姑老爷站着,这样陪下去太受累了。
老这么下去,梅香深怕姑老爷的疯病没治好,烈蓉却自己先倒下了。
可是每当梅香去劝烈蓉休息时,烈蓉都会淡淡地回上一句“梅香你就让姐姐这么远远地陪着他吧,这是姐姐目前唯一能做之事了”
而梅香在听到这些后,她却不知该怎样去劝慰。
因为梅香知道、烈蓉对熊治的深情依恋,不是几句宽慰的话语就能够劝解的,所以她也只能在心中替姐姐伤心流泪。
可如今听烈蓉说想去看姑老爷,可又不敢去时,梅香怎能自抑自己的悲呢。
“傻丫头你哭什么呢”
听见身旁梅香的抽泣声,烈蓉伸手将梅香轻轻拥住,低语道“哎!都是姐姐不好,让你也跟着受累了”
“梅香不觉着累,只是、只是这心里替姐姐憋屈呀”
“姐姐、你、你太委屈自己了”
梅香甩手扔掉托盘,紧紧抱住烈蓉是放声痛哭。
“丫头别哭了”
烈蓉也抱着梅香轻语道“姐姐可没觉得憋屈啊,你要知道、能守在爱/人的身旁,在姐姐看来,这可是世上最开心、最幸福的事了,姐姐为什么会憋屈呢”
“你姑老爷不理姐姐并不是因为他不爱我,而是因为他头脑不清醒啊”
“等你姑老爷清醒过来,一切就都好了”
梅香哽咽道“清醒、谁个知道那会是何年何月呀”
烈蓉宽慰道“我的傻丫头、你怎地就没了信心么?你不也看见了,你姑老爷现在不是比原来好了很多吗”
“原来他发起狂来不是打就是骂,可如今你看他多安静啊”
梅香止住抽泣,恨恨地道“我到宁愿姑老爷像开始那样,至少那时候姑老爷他不会躲着姐姐”
“现在姑老爷不愿意看见姐姐,每天就会在那三尊石像前发呆,梅香看着就烦”
“姐姐、莫不如去跟少庄主说说,我们把姑老爷接回温岭峰的‘翠竹苑’去吧,姐姐和姑老爷在‘翠竹苑’中居住了那么些年月,姑老爷不会一点都记不起来吧?说不定、说不定换个环境后姑老爷就清醒过来呢”
烈蓉一听梅香的建议,她却向四外先望了望,随后才贴着梅香的耳朵,低低地道“不、千万不能把你姑老爷接回去,你知道‘翠竹苑’是我和夫君曾经朝夕相伴之地,难道少庄主心里就不清楚么?你以为少庄主为什么要把你姑老爷压在此地?难道、难道你忘记了你姑老爷的真正身份么”
“啊”
被烈蓉言语点醒,梅香轻呼了一声,立时便不再出声了。
因为梅香明白、姑老爷的真名可是熊治,他是傲剑山庄仅存于世的唯一一人。
华山上的这片废墟才是姑老爷真正的家啊!
而少庄主烈枫之所以将姑老爷压在这里,明显是暗含深意。
梅香想起烈蓉曾经偷偷告诉过她,少庄主有很多事情是瞒着她们俩的。
烈蓉告诉梅香,至少在熊治是因何受伤这件事情上,烈枫就没有说实话。
所以烈蓉提醒过梅香,以后在山庄其他人的面前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切不可透露出倪福和她们说起过的点滴事情。
如今听烈蓉这么一说,梅香自然是收口不语了。
“大小姐怎么把托盘都给弄翻了啊?是不是总教习刚才又在发狂了啊?”
就在烈蓉和梅香耳语时,却有一个声音从梅林外飘入。
一名中年汉子迈着大步走进了梅林,径直向烈蓉和梅香快步走来。
“是我不小心弄翻的”
烈蓉盯着走过来的中年汉子道“吴护法、没有我的召唤,你为何擅入梅林?”
那名中年汉子笑道“呵呵!今天刚好在下轮值,听见了这里有人哭泣,声音特别凄切,因此便过来问问”
烈蓉皱了皱眉,说道“我这里没事,你可以出去了”
“哦、既然无事,那在下就告退了”
那汉子见烈蓉满眼的不欢之色,他似乎是不想自讨没趣,便打了个拱手,转身离去了。
这汉子是密宗护法吴天铭,这几天刚好轮到他上山来值守。
烈蓉盯着吴天铭离去的背影,眼中却显出一丝疑虑。
梅香问道“怎么了?姐姐觉得这吴护法把刚才我们的话都听去了么?”
烈蓉却呢喃道“你没觉得今日这吴护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梅香摇了摇头道“吴护法除了嗓音有些干涩外,其他也没什么不对呀”
烈蓉轻语道“嗓音他的嗓音”
见烈蓉注意到吴天铭的嗓音干涩,梅香却笑道“呵呵!这几日变天了,许是吴护法着凉了,嗓子的声音自然就与往常不同了呀”
“嗯!想来是这个情况,倒是我有几分疑神疑鬼了”烈蓉低语了一句,随后咬着耳朵对梅香叮嘱道“日后切不可在乱说什么了,以防隔墙有耳”
梅香点了点头,随即将扔掉的托盘拾起,又去重新备一份饭食与汤药给熊治送去
天色渐黑,山顶上风大、也冷,烈蓉与梅香为了避寒,这时都待在帐篷里的炉火旁。
烈蓉不语,只听梅香说一些她刚才去给熊治送食物的事情。
梅香知道烈蓉心里惦记姑老爷,可是又不能亲自过去,所以梅香每次去给姑老爷送东西,回来后就会对烈蓉详述一番,以此来宽慰烈蓉。
两个好姐妹依偎在炉火旁说着话,不知不觉间便在温暖的炉火旁睡着了。
夜色正黑,山风呜咽
一个幽暗的身影矫健地绕过了梅林中暗布的监视之人,悄然来到了梅林中的那间石屋旁。
那身影低伏在石屋的门外,透过遮挡门口的木板上的粗大缝隙,往里张望着石屋内的动静。
石屋里油灯散发的光亮透过木板的缝隙照在这人的脸上。
这人却是天黑前进过梅林的密宗护法吴天铭。
这时的熊治正面对着石屋里的神龛而坐,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视着身前的地面,人呆呆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石屋外的吴天铭观察了许久,见熊治呆坐着不动,四外也安全,他便将那遮挡的木板轻轻移开,一闪身便窜进了石屋。
进了石屋,吴天铭回身又将木板原样遮住门口。
做这些事,吴天铭显得格外小心,并未发出太大的声响,因此没有惊动发呆的熊治。
飘身来到熊治身后,吴天铭盯着熊治的背影,一双眼睛里竟然沁出了数颗泪珠。
吴天铭缓缓伸手往自己的脸颊上一抹,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便被他轻轻揭下。
揭下了脸上的面具,吴天铭方才身形一晃,现身在熊治眼前。
呆坐的熊治似乎是被突然闪现而出的人给吓住了,他一纵身便站了起来。
当两人的眼睛在明亮的灯光中四目相对时,熊治身躯一颤,人却不由自主地往后连退了数步。
吴天铭一见熊治这般反应,他却双膝一屈、拜伏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