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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天清,晚风虽然还带着些冬日里的凛冽,但怎么说也是开春了,冰冷带着新生的气息。
粼从下午起就躺在屋顶上,俯看着这素衣白裹的原都渐渐变得灯火阑珊,再一点一点的熄灭,陷入安静之中。
“姑娘,夜里面风大,这原都城都快没人了,您若是风景看够了,就下来吧。”小李子立在屋顶之下,端着一盘子点心,“您看这晚饭也没吃,一下午了茶水也没有用下,奴才怕您身子受不住。”
粼看着小李子,半晌没说话,“风雨欲来江满岸,家妇只晓添衣裳。”
小李子不明所以抬起头,“姑娘说的哪里话,外面的事自有殿下和各位大臣们顶着。”不好意思的笑笑,“姑娘说的也是,奴才就是个‘小妇人’,就只晓得加衣裳。”
“哈哈哈哈……”粼笑了,“你若真是个‘小妇人’,也到不了我面前。何必谦虚。再说,重点也不是小妇人。”
说完就跳下了屋顶,小李子手上的糕点盘中拿走一块,“剩下的,你们拿去分了吧,我累了,今夜谁都不要进我屋里。我觉浅,起床气也大,轻易不要惹我。”
小李子低下身子,“是,姑娘歇下吧,我会吩咐下去的。”
清水殿内,除了守夜的人,其余的都躺在床上。内殿里的床上层层帷幔挡着,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个轮廓。
不知什么时候,内殿出现了一个身影,慢慢向内殿里横着的床靠近,伸出手想要将帷幔撩起来。一步一步的探进去,凑上身去想要仔细端详床上之人的睡颜。
夜色浓浓,委实看不清人。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清水殿内总感觉比其他地方要黑一些。虽看不见这小姑娘的样子,听呼吸声,应该是实实在在的陷入了梦境。
来人安心了,左手举起匕首,抵在粼的脖颈上。
床上的人毫无所觉,一派安眠的样子。贼人仍是小心,不敢懈怠,右手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来,预备着捂住粼的嘴。
双手同时使力,床榻上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来人不由得一顿,怎么可能睡得这么熟?刀刃逼在软肉上,口鼻都被人堵上了,还没有一点点反应?
该不会是有人抢在自己前面动手了?这小姑娘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来人犹疑了片刻,将帕子拿下来,用手去探鼻息。
“不用探了,这夜色深深,客人看清楚了吗?这床上的人是谁?是我?是宫女?”一点烛火忽然出现在殿内,粼清冷的声音在来人身后响起。
来人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想要回过身去,却发现身子不听自己使唤了。
光源慢慢靠近,出现在来人身后一些。一步半步的距离,教人知道她就在身后却又看不见人。
“来,”粼将蜡烛递过去,“我借点光给你,你再仔细看看?”
来人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粼的话他都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头,看向身前床榻上的人。
这一看却是更加心惊了,“床上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人?”粼的声音在寂静的内殿上回响,听起来仿若鬼魅。
“嘀嗒……”
一颗果儿大的汗滴落下来,来人这下连头都不敢移动了,只剩下眼珠子左右闪动着。
正如粼所说,这床上哪里还有人,明明里空空荡荡的一张床,连床上的被褥都收整得齐齐净净的,一丝折皱都没有。
之前根本没有人在上面睡过,那刚才,自己用刀架的,用丝帕捂的,是什么人?或者说是什么东西?
烛光又移开了,一步一步,走到茶桌旁。
粼把烛台放到桌子上,慢慢悠悠的坐下,“我之前说我觉浅,让人别进来,扰我安眠。你们以为,我是说给谁听的?”
刺客稳了稳心神,才终于能转过身来,看向粼。
只见粼素着衣裳,头上也只有一支木钗挽着黑发,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眉目间尽是远离人世的清冷,不像活人,不像灵魅,倒像是九天之上那轮寒月。
刺客心知自己是逃不过了,索性把蒙面的黑巾都拉了下来,露出苍白的脸。
坐在床上,大大咧咧的伸直了腿,“姑娘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粼有些欣赏来人的勇气,这么快就镇定下来了。“你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还辛苦你陪我在屋顶上待了大半日。夜里的风,舒服吗?”
刺客靠在床榻上,“姑娘好心计,那风可冷得很,为了冻我们,姑娘还一起冻着,辛苦了。”
巧舌如簧,粼也来了兴趣,“你叫什么名字?”
挑了挑眉,刺客直直盯着粼的眼神,“怎么?将死之人还有必要通报名字?”
粼含笑,也不躲来客的充满探究的眼睛,“我还挺欣赏你的,床上是怎么回事都还没搞清楚呢,就敢往上面坐?如此胆识,也值得我记一记名字了。”
听言,刺客只觉得后背一凉。之后才觉出粼是在吓自己,没好气的答话,“启阳。小小年纪一姑娘,怎么这样喜欢吓人?”
“启阳?没姓?”粼倒好一杯茶,冲着启阳招招手。
“没姓,名字都是我生死一线挣来的。”启阳坐到粼对面,毫不在意的喝了下去。
“生死一线,做暗杀的?”
“嗯,从未失手。主子才赐的名。”
粼扁扁嘴,“啧啧啧,好老的把戏,不好玩。”
启阳笑了笑,和这女子交谈两句,才觉得之前的印象仿佛错觉,可偏偏又死死的刻在心里,让他面对粼之后的小女儿姿态也没能放下心防。
“人生在世,哪里有这么些好玩,总都是这些老戏本子罢了。”
粼忽然看向启阳,“那今天你来这儿干什么。”
启阳垂着眼睛,“说服姑娘倒戈,与我家主子合作。”
“若不合作就杀了?”
“姑娘说笑了,大家都是知礼识字的,怎么会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虚伪,”粼扭过头,“如今你也不能活着出去了。”
“早有准备,只愿姑娘慈心些,让我痛快点。”启阳说得淡定,“做这个的,生死早已如同一物了。”
“如些忠心,为财还是为名?”
“那姑娘如此本事,为财还是为名?”
“刀口上讨生活,多么坚难。不打算换个差事?”
“朝堂上风云变幻,姑娘不打算换个门庭?”
粼笑出了声,又递过去一杯茶,“不能为我所用?”
启阳看了粼一眼,喝下了那杯茶,没开口说话。
粼点点头,“启阳?名字挺好听的,只是不适合你。有没有计划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