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粼这边刚刚从冷宫中脱身,回到客栈,闻人慧家的管家就前来拜访。
“姑娘,出大事了,快去宫里吧,我家大人和殿下正等着你呢。”
粼愣了一下,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抚上突突直跳的心脏,“好,我知道了。”转头吩咐芴,“就是之前我和你说的,做好准备,等我回来。”
“好!”
去到宫里,步德显显然也是刚刚被人从床上惊起来,在大殿之上不断的走来走去,焦急之感溢于言表。
“姑娘。”闻人慧还算是冷静,看见粼招呼了一声。
“嗯,”粼应了一声,“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什么情况?”
步德显气得摔了自己手上的被子,“还能有什么?还说那些人怎么这么安静,原来是憋着个大的。”
闻人慧给粼解释道,“原本我和殿下还在奇怪,为什么他们都没有什么动作,结果今天东部传来急报,有人暗藏重兵,已经占据一城,还有西进而来,逼宫的趋势。”
粼皱起眉毛,“忽然起兵,如果师出无名,民怨鼎沸,他们承受不住,所以这次是找了什么理由。”
步德显的声音原本就低沉的声音更加厚重了。“说我受祸水所迷惑,扰乱祖宗礼法,动摇国家根基,所以他们是来清君侧的。”
粼明白了,“啊,那所谓的祸水就是我了呗。”
“粼!”步德显是真的急了,“我真的很着急,你知道我们此时闲聊一刻,就会多一名将士因为这个荒谬的理由而战死,你若是有什么注意就说出来,没有就帮我想一想。”
顿了一下,又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步德显是真的很焦急。粼也就不同他玩笑了,“这有什么,要大就打吧,难道你还怕他们不成?”
步德显犹豫了一下,“可是……”
闻人慧明白殿下犹豫的原因,替他解释道,“自从姑娘上次说了参军之人中有很多并不是自己情愿的,而是被生活所迫之后,殿下就去查探了一下,发现果然如此。因而,殿下不忍心让他们命陨战场。”
粼拍了拍步德显的头,“这就是你执迷了,已经进了队伍,保家卫国就是他们的职责了,若是真心疼他们,之后待遇提高一点吧。现在只有先把国中的战乱平息下来。”
步德显面色沉沉地点了点头哦,“好,那边战!”
闻人慧突然唤:“殿下。”
步德显应道:“嗯?”
闻人慧缓缓跪下,淡声道:“臣祝殿下首战告捷。”
步德显看着他:“多谢。朝中就拜托你了。”
闻人慧的眼中好像多了一丝柔和,又恍惚是错觉,声音还是那样温厚的:“殿下放心,定不负殿下所托。”步德显第一次没有将闻人慧扶起来,受了他这一跪,毅然决然的走出正殿。
在他身后,传来闻人慧的声音“臣预祝殿下尽早归来。”
在宫殿之外,胡兰芝也来了,凝视着步德显的眼睛,盈盈一拜:“臣妾会在这里,等殿下回来。”
步德显扶起了她:“一切珍重。”
整理军队之事,对于步德显来说轻车熟路,下定决心之后,很快就做出了策略。穿上铠甲,看着一旁的粼。察觉到步德显的注视,粼回望过去,沉声道:“我会与你一同前去。”
步德显皱眉道:“你要如何同我去?你以什么身份同我去?”
步德显自是反对的。粼同他一起去战场作甚?不知晓战场上是多么凶险吗?他身为主将,身旁好歹还有战士围护,粼就算再有本事,难道还能抵得住千军万马吗?若是同去,出了什么事,让他怎么给原昊交代?
步德显第一次对粼冷硬,反对道:“不准去。”
粼只道“我不会和你们一起走,到那边会和吧。你放心,我既然说了我要去,就不会让自己出事。岐会和你一起,芴留在这里,避免后院起火,防止消息泄露,朝廷上闻人慧会协同稳定局势。”
“剿灭叛军之后,你得尽快赶回京。”粼说完。
步德显怔了下,眼中是轻嘲。
他明白了,就是担心他自己搞不定,所以亲自跟随在旁,以免出了什么意外,最可笑的是,他还真是没有必胜的把握,粼的帮组对他来说很重要。
“多谢!”
与东边有人谋逆的消息一路从皇城传至边疆,难免会有百姓人心惶惶,更多的是对朝廷能力的信任。
考试选官的意外惊喜就是百姓们,特别是寒门子弟对朝廷有了更大的期望,信任,觉得安稳日子只有在步德显的领导下才能拥有。跟着他们的殿下,才能吃得饱穿的暖,拥有自己想要拥有的生活。
好不容易遇见了曙光,苟且贼子,怎敢与我朝对敌?
大军浩浩荡荡的启程,赶往预定的修整点。
步德显一路风餐露宿,大腿内侧被马鞍磨的生疼肿红,这时他才发现他这身子原来这样娇气。步德显谁都没有说,隐忍不发,也不能因他一人而耽误大军行程,以大局为重。
粮草先行,此时已到边疆,不日大军也会相至。
叛军内部一片慌乱,本来就是临时组建的军队,将士们军心不定,消息经人传报上时,使得本就紧张的局势更是一触即发。
内忧外患。
“是谁泄露了消息?!”军帐内,面目怖人的男人叫嚷着。
“我们已经尽力控制了,但还是会有消息不断的泄露出去。”又有一脸上有疤男人怒道。
“必须要有人来统率这场战事!”
几位将士头领争吵不停,坐在旁边的一人突然出声:“安静。”
军帐内一下子沉静下来。
众人才仿佛从梦中醒来,大喊着这个男人:“将军!”
“此时唯有将军能护我们!”一人起头,众人纷纷符合。
气势重新回来的叛军,又在将军的带领下,进攻之势的猛烈,又攻下一城。原来的守城军只能勉力抵挡,却只是消磨时间而已。
现下只能干耗,叛军忽起,后备必定不足,打不得持久战,但他们还有援军。
阴沉的天空下,火光四起,厮杀声响彻整个天地,不绝于耳,战场的土地被不断流出的鲜血染的深红黏重。
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就如同补上,壮烈而凄美。
乌云压顶的高深城墙之上,一袭步德显刚刚结束一场战斗,军袍还没有脱下,就在城墙上静站着,手持着是那把许久未曾出窍的重剑。
岐就站在他身旁,那双拳上尽是敌人的血,被时间氧化,已经变成深黑色的血渍,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就连眼神都带着煞气,像是可以杀人的利刃。
岐开口道:“粼说了,结束之后要赶紧回去休息,为之后的事蓄力,此处危险,不能久待,我们回去吧。”其实岐是想直接把步德显拉回去的,但是粼说过步德显最近心情不好,多照顾他一些,所以才这样好心的劝说。
的确,岐话音刚落,就有箭只突射,虽然被前方的战士阻拦截断,一个不小心还是有受伤的可能。
但步德显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一动不动。来了这里之后,每次从战场上回来,他都会来城墙上站一站,看看这个被鲜血染得,分不清原本的颜色的土地。
先前在后方听着军事传报,与众将商量策略。步德显力不从心的感觉一直没有消散,他出的点子还算是新颖,但其实能发挥的作用并不是很大。
和他们的将士相比,他最大的作用只能算是一个坐在后方,激烈总将士的象征罢了。
第一次上战场就是昨日,压下所有反对的声音,坚持自己的主意,披甲上场,亲身和他的将士们一起并肩作战,看看久违了的战场是何模样。
被震撼到了,因为前仆后继的将士,也因为自己身体里汹涌澎湃热血。
这是千百万人的厮杀,每过一刻,就会有无数人倒下。也许在下一次回头时,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眼前鲜血的飞溅令步德显感觉自己呼吸进身体里的气流都是血液,血腥气糊住了他的每一个毛孔。步德显太感激自己来了,和将士们一起面对生死。如果那些百姓都豁出去性命在保护这个国家,他身为君王又有什么理由,躲在这些千千万万为他们付出性命的人背后苟且偷生呢?
步德显闭上有些发涩发痒的眸,轻微的吐了一口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在颤,也许是因为刚才那个在眼前逝去的生命,也许是不知道自己将会在哪里葬身的恐惧感笼罩在心头。各种滋味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孕育出一种不惜付出自己性命也要守护的责任感。
这时自己的国家,不能就这样让给别人,凡是起了狼子野心的贼子都要做好被他的重剑斩于马下的准备。
不久,鼻尖传来一个浓厚的血腥味,岐用还算干净的掌心捂住了他的双眼,低声道:“回去吧,我饿了,你饿了没?”
步德显眨了眨眸,有些好笑,岐这样,好像将他当成了未见过鲜血的稚子,而不久之前,自己还杀了一个队的人。
岐看起来还是挺楞的一个人,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细心的一面,步德显接下了这份朋友之间的爱护,“好,走吧。”
岐也有一瞬征愣,和步德显打了这么多次架,早就有了情谊,岐还挺喜欢这个和自己一样对武术痴迷的朋友。除了千叶阁的人,步德显是他的第一个朋友,就算没有粼的指令,出于自己的想法,岐也会帮他的。
上一次来这城墙的时候,步德显的手都脱力了,估摸着这段时间觉也没睡好了。
对于步德显来说,这些都是他的子民,却因为有心之人的利用,在战场上残忍的厮杀时。他阻止不了,眼神中透露出的无神让人看着心疼,舍不得再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