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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朝会上,群臣俯首问安。最近一直声称自己抱病的梁国公也终于上了朝,面色红润一点也看不出来哪里抱病。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一如往常,就连前几日似乎在朝堂上吓得花容失色的高太后今日也容光焕发,尊贵依旧。
“大理寺卿,刘墉一案审理得如何?”一向嫌少过问朝事的皇帝问。
那边大理寺卿汪知敏似乎早有准备:“启禀陛下,臣大理寺卿汪知敏提审前户部尚书刘墉之后,经过臣和大理寺卿上下竭尽所能清查此案,发现一切皆是刘墉一人所为,并未涉及他人。”
“此处有前户部尚书刘墉山匪作乱之事,抢劫官粮之事,私自采金一事,屠村一事所供之言,请陛下过目。”汪知敏从朝服的袖口里呈出一份口供。
皇帝从大太监吴公公手中接过那刘墉的口供,口供里声称没有不实之处。大大小小清清楚楚写着刘墉所犯所有罪名。从如何得知,如何从中斡旋,如何行事,再如何转卖诉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毫无破绽。
但是供述上所说,无论何种罪名,无论大小皆是刘墉一人所为,最后还有血印画押。
一切顺理成章,清楚非常,似乎怎么样都与梁国公牵扯不上任何关系。
“此事,寡人还有几项事不甚明白,”皇帝说:“着人,立即去大理寺将刘墉提审到御前,寡人要好好问问他。”
此话一出,座上的高太后,在朝下站着的梁国公高远和大理寺卿汪知敏等人都甚是惊讶。皇帝一向对此等事情不闻不问,怎么会突然想要提审刘墉。
尤其是梁国公和大理寺卿汪知敏,脸色煞白转青,再转煞白,几种颜色甚是有趣。
几个侍卫在接到皇帝旨意以后已经出发去大理寺欲将刘墉提审到御前。
“陛下,既然证据确凿不日便要行刑,陛下此时传召一个将死之人作甚?”高太后坐在座上,脸上已经见慌张之色。
“陛下,”倾阳长公主开口:“刘墉如此十恶不赦之人,陛下自然要当面声斥,也好让在场诸位大臣看看。”
“看看这等诓骗君上,草芥人命,视朝廷法度为无物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下场。”说这话的时候,倾阳长公主的眼睛紧紧盯着高太后,直盯到后者头皮发麻。
朝下的汪知敏和梁国公两人已经冷汗淋漓,一边着急一边又祈祷天牢里面那个假刘墉已经在天牢里自裁,千万不要提到御前才好。
皇帝用眼角悄悄瞥了一眼自家皇长姐。倾阳长公主今日一早进宫,便神色恳切地请皇帝今日朝会上无论如何都要想方设法将刘墉提到御前一审。
皇帝也十分纳闷,这起案子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吗。若是一提刘墉,指不定还会惹高太后不悦,无端让高太后厌恶,而且也讨不了好,何必如此多此一举?
可看倾阳长公主如今的神色,似乎这背后有好戏值得一看。
整个大殿的群臣都在等的,前户部尚书此案重犯刘墉在两个侍卫的搀携下拖着重重的镣铐,和着镣铐上发着钉钉的响声,头也不抬地走进了大殿。
灰白的头发已经杂乱得将整张脸遮住。远远看去,这人的确是刘墉没错。
高太后看着眼前的死囚,梁国公办事果然有一套,竟然如此相像:“陛下如今也看过了,也没什么好审的,不如……”
“把头抬起来,”一直少言的倾阳长公主把玩着指甲,似乎对殿下之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刘大人几日不见,倒是不喊冤了。可见到陛下也不请安,有点失身份吧。”
“抬头,也让百官看看,你丧家犬的模样何其可怜。”
殿下之人全身颤抖,灰白的头发依旧遮盖脸颊,但随着倾阳长公主话音落下,那一张脸倒是抬了起来让人看得清楚。那人,一脸尘土,一眼看去,却怎么也不是前几日在御前被告的刘墉!
“陛下饶命!”堂下之人已经发现众人的议论纷纷,怕是已经拆穿了他这个假冒之罪。这种时候再继续装模作样下去一点好处都没有,还可能惹来一身腥。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假冒朝廷重犯!”吴公公站在御前,看得最是清楚。此人哪里是前户部尚书刘墉,分明只是体态相近之人啊。
“陛下,草民冤枉啊!是汪大人将草民转到天牢里去,口口声声说若是草民代替刘大人去死,便会妥善安置草民的父母妻儿!”殿下之人挣扎着说:“陛下,草民反悔了!草民的儿子还小,不想这样快就去死!求陛下为草民做主!求陛下为草民做主!”
“大胆汪知敏!你可知罪?”皇帝龙颜大怒,看着远远站在钦犯身后的汪知敏应声跪下:“偷天换日这样的事,你竟敢知法犯法,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做这样的事?刘墉现在何处?”
大理寺卿汪知敏跪在殿下,连连颤抖,一句话都不敢说。如今怕是,梁国公和太后都救不了他了。
或许,供出刘墉此时在哪能够换自己一命?他心想。
正要开口之际,礼部尚书蒋乘辅却站了出来:“陛下,微臣知道刘墉在何处。”手上拿着一本烧得不成样子的,看似好似是本子:“昨夜兴州城城东玉华门一处小庙突发大火,所幸打更的人及时发现,火势并未蔓延到住户。”
“但最后收拾残骸之时,臣却发现房梁之下压着一具尸体,尸身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看不清是何人。可尸体的手上,紧紧攥着此物。”
吴总管从礼部尚书蒋大人手上接过证物,递到皇帝手上。本子果然已经烧得不成样子,里头的内容也已经化为乌有。
“臣在发现尸身之处附近,搜到了一枚梁国公府的令牌。”
梁国公看着蒋乘辅手上刻着高氏族徽的令牌。难道……不对,他做事何其小心,那令牌怎么会掉在那里。
“臣斗胆猜测,刘大人定是抓住了国公大人的什么把柄,许就是现下陛下手中这个烧得不成样子的本子,才会被国公大人灭口吧?国公大人何不给老臣讲讲,这本子里面有个什么样的内容?”
“荒唐!”梁国公一声惊呼:“蒋大人未免也太过臆断,就凭一本烧得看不清是什么的本子,一枚令牌,便咬定此事与本国公有关,未免太过可笑。”
“本国公还想问一问蒋尚书大人,大晚上的为何会去那么一座小庙?莫不是尚书大人将刘墉替换出来,杀人灭口后栽赃本国公吧?”
“国公大人未免反咬得太快了,”蒋乘辅说:“国公大人怕是忘了,我蒋府就坐落在玉华门附近吧。火光骤起,国公大人当别人都是瞎子吗?”
“蒋大人未免太过夸张,我是说……”
“够了够了,”高太后扶额,一来一去地吵得头疼:“如今已经死无对证,蒋尚书你所言不过是臆断,片面之言,并无根据,便在朝堂上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陛下,竟然眼下并无确凿证据证明梁国公与此事有关,仅凭一枚令牌也不能说明什么,”高太后说:“不如此事便先告一段落,就当刘墉已然伏法,陛下以为如何?”
那梁国公行事也太不经意些,这么明显的证据也能遗落现场。所幸刘墉已然身亡,手上唯一一个可以指正梁国公的证据如今也不能称之为证据了,死无对证,对高太后对梁国公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皇帝今日突然看了这么一出又一出的好戏,最后虽然还是无法问罪高氏,但眼前诸事实在一团乱麻。转头看着全程不发一语的自家皇姐:“皇长姐以为呢?”
“既然死无对证,那也只能如此。可这大理寺卿汪知敏,陛下以为当如何处置?”倾阳长公主轻声说着。她本就没有打算一举拉下高氏,这个结局,她已经很满意。
“皇长姐提醒的是,”皇帝才反应过来,是了,眼看这里还有一个大理寺卿还未处置呢。
“大理寺卿汪知敏,知法犯法,蓄意渎职,视朝廷法度于无物,今削去其职,入狱严查。”皇帝左右思量,之后吩咐吴公公拟旨。殿上也就高太后和高远脸色铁青,虽说最后没有牵连,损失倒也不小。
“陛下圣明。”
朝会散后,仁寿殿。
“这些都是怎么一回事?”高太后坐在凤座上,已经遣退原本守在身边的所有宫女太监,只留下张嬷嬷一人。
堂下,是刚刚在朝堂上逃过一劫的梁国公,一脸挫败。
“不过数日,这朝堂上便天翻地覆了?你倒是没瞧见那些个人的脸色,一个一个都在腹诽我们高家已经到了大厦将倾之日。你都是怎么做事的?”高太后大怒。那些个大臣现在不知怎么在暗地里嘲笑她,嘲笑整个高家。
一直如日中天的高家在如此短短时日里面,损失惨重。自己的胞弟梁国公这几日又不知怎么的,错漏百出。
那边厢殿下的梁国公似乎察觉哪里不对:“这幕后之人手段真是厉害,一出手,便折了咱们户部,大理寺两个臂膀。这刘墉死得蹊跷,现下陛下虽然没有怪罪,可谁都觉得此事定与咱们梁国公府逃不了干系,个个唯恐避之不及。”
“你是说,刘墉不是你处理的?”高太后一脸惊讶:“那是谁?除了你之外,还有何人知道这件事?”
“不可能,此事关乎身家性命,只有我一人知晓。”梁国公说:“倒是太后娘娘,宫里人多口杂,太后娘娘一时多言被旁的有心之人听了去,也不是全无可能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竟敢怀疑哀家?你可别忘了,这些年若不是哀家在背后殚精竭虑步步周旋,能有你如今的国公之位荣华富贵?”太后恼怒,这些年若不是自己在宫中一直掌控着皇帝,如何能有如今高家的荣宠?如今自己胞弟倒第一个怀疑到自己头上,叫人如何不气?
“是老臣失言,老臣一时心急,望太后见谅。”梁国公想起在朝堂上那个同样伴在皇帝身边的女子:“太后,那倾阳长公主,当真没有问题吗?”
“一个小丫头罢了,能成什么气候?”高太后扶额,这些天一个接一个的事儿实在头疼:“她才刚从护国寺回来,一没人脉二没威望的,你少为你的失败找借口。”
“哀家告诉你,你若是不把梁国公府从这些糟糕事儿里面摘出来,后面吃什么亏都别来烦哀家。”
“太后娘娘,那户部和大理寺如今的空缺……”梁国公问。如今户部尚书刘墉已死,大理寺卿汪知敏革职查办,这两处一直是梁国公府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如今空缺了出来,必须尽早寻妥当可信的人补上。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是自己人。
怎料那边高太后却说:“这你就不用管了,肃国公再过些日子便要回兴州城,他治水有功,又位在公爵,此时正值朝廷上要用人,哀家自会向皇帝引荐。”
这些朝臣安排的事儿,太后一向是交给梁国公来办。不过出了个刘墉的案子,折了户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自己在太后心里的信任竟然急速下降。
是以梁国公有些意料之外,却也不敢忤逆太后,之应允了一声。
见凤座上的太后经今日之事后似乎颇有些疲倦,请安了后便退出了仁寿殿。
这样下去,事情可不妙,
另一边,仁寿殿内,张嬷嬷轻轻搓揉着高太后的太阳穴,问:“太后娘娘为何不让国公大人找两个信得过的大人填补这些个空缺,除去这次户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之事,其实国公大人对太后依然是忠心耿耿的。”
“是吗?”高太后闭着眼:“他次次找的人,还不是只为他所用。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他哪一次行事会先来禀明哀家?连着他手下的那些尚书侍郎,只知有梁国公,怎知哀家?”
“此次哀家大力引荐肃国公去秦江治水,自然有拉拢肃国公之意。另外,肃国公功在社稷,若是肯为哀家所用,还怕斗不过那些个冥顽不灵的老顽固?”
自己的身子还真的老了,突然又觉得有些疲倦:“你且看吧,哀家一个肃国公,一样能让大臣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