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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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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塔列朗亲王的牵头和亲自担保下,艾格隆和奥尔良公爵达成了“只要奥尔良公爵放弃对王位的觊觎,自愿流亡出国,那绝不为难他本人以及家人”的秘密协议。

    按照这份协议,公爵一边准备行装,收拾各种财物以备流亡所需;一边则遣散了自己的支持者。

    原本还有些支持者因为害怕被清算,所以不愿意放下武器,甚至想要裹挟公爵继续对抗罗马王,不过在艾格隆和塔列朗“既往不咎,绝不清算”的保证之下,这些人也闹不出什么气候,在大势之下,也只能乖乖俯首。

    就这样,原本几乎失控的动乱,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巴黎在几个月的喧嚣当中将自己十几年来积累的激情发泄了个干净,现在又是和平的时代了。

    就在奥尔良公爵选择放弃之后,原本轰动一时的刺杀桉件,也渐渐地澹出了人们的视野,因为罗马王一方拿不出更多证据来证明公爵确实主导了此事,所以最终只能以“菲利克斯-高丹是幕后的主使者”作为结论。

    虽然绝大多数有基本智力的人都知道这不可能是高丹一个人在幕后操纵主导的,但是既然“苦主”本人不再继续追究,那大家也乐得这场风波平息下来。

    对普通人来说,长期的动乱所带来的犯罪和失业,都是他们难以忍受之痛,他们巴不得这种令人厌恶的动荡尽快结束,早日恢复到往昔的生活当中。

    他们不喜欢奥尔良公爵,不喜欢塔列朗,也许也不喜欢罗马王,对他们来说谁坐在王座之上并不重要,只要能够尽快让该死的混乱结束就行。

    如今,两个王位觊觎者已经分出了胜负,内战的危机已经消失无踪,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在所有阻力消失之后,“德高望重”、具有丰富的收拾残局经验的塔列朗亲王,于众望所归之下出山,宣布组建临时政府,这也是旷日持久的争端和动乱之后,法兰西终于出现了一个被人们勉强承认的合法政府。

    在受邀担任临时政府首脑之后,塔列朗亲王迅速地按照他早已经制定好的名单组建了内阁,在这个内阁当中,他自己兼任外交部长和内政部长,掌控警察大权,而陆军部长的职务则交给了德高望重的苏尔特元帅。

    苏尔特元帅也毫不含湖,他在接任部长的第二天,就对各地驻军发布了措辞极为严厉的训示,宣布从今往后,军队必须摆脱混乱和观望态度,协助政府恢复秩序,任何迟疑动摇、或者违抗政府以及他本人命令的军官,都将被立即解职然后送上军事法庭。

    如果是之前的查理十世国王或者其他任何大臣发布这样的训示,肯定会被当成笑话,或者被人置之不理,但是当说出这话的人是苏尔特元帅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元帅的积威之下,军队当中原本迟疑和观望的气氛陡然一变,所有接到训示的军官们,都纷纷发表了拥护临时政府的回应——之前他们都害怕自己贸然站错队的话会被清算,因而宁可什么都不做,而现在他们都知道,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不容他们再首鼠两端了。

    当军队重新组织起来,并且开始强力弹压各地动荡的时候,轻易就恢复了各地的秩序,之前几个月的混乱仿佛一下子无影无踪,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短短时间里,临时政府就稳住了阵脚,并且恢复了各地的秩序。

    虽然塔列朗亲王和苏尔特元帅都不受人民的爱戴,但是当他们再度出山恢复秩序之后,他们还是让全国人民松了一口气,并且开始重新期待接下来的安定日子。

    当然,塔列朗亲王也多次公开宣布,自己绝无兴趣将这个合法性薄弱的临时政府长期化,只是因为局势混乱,所以不得不借助议会的短暂授权来维护国家秩序而已。

    而且塔列朗亲王着重指出,由于波旁王朝已经不复存在,那么之前的议会自然也就丧失了合法性,再加上在查理十世国王倒台之前他就已经宣布议会解散,所以现在议会的“合法性”同样薄弱,所以临时政府成立之后的第一要务,就是尽快在法兰西国境内举行一场具有广泛代表性的全民选举,为接下来真正的国民授权政府铺路。

    明眼人都知道,塔列朗从来不是一个宪政爱好者,更加对所谓的民意不屑一顾,而他之所以这样声嘶力竭地高喊所谓的“全民授权”,自然是另有意图。

    回想起当年曾经也有一个人是靠着“全民授权”当上皇位的,那么塔列朗亲王的真正用意,也就不言而喻了——他是借着临时政府的权威,在为罗马王铺路,当所谓的“全民授权”实现之日,就是临时政府解散、帝国复辟之时。

    其实,哪怕临时政府不玩这样的花招,罗马王再度登上原本应属于他的皇位,也早已经成为了所有人心中默认的事实——毕竟竞争君主大位的就两个选手,一个自觉退出之后,那胜利者还能是谁呢?

    并且,并没有多少人反感这样的事实——毕竟,比起旷日持久的混乱以及内战的阴影来说,罗马王登上皇位好像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如今的法国人民的政治觉悟并不像一个世纪之后那样鲜明,大多数人仍旧对短暂的共和国以及随之而来的腥风血雨心有余季,共和主义者们尚且处于绝对少数,从1804年开始的11年帝国,和接下来十五年的波旁复辟王朝,让“君主制”成为了大多数人默认的国体,只是在君主制当中掺杂多少立宪元素有争议而已。

    既然罗马王现在已经是唯一的选择,又有名正言顺的合法性,绝大多数人也就默认了他的胜利,哪怕这个少年人的人生当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境之外。

    在临时政府刚刚成立之后,塔列朗亲王就专门发布通告,表示出于法兰西人民对曾经的拿破仑一世皇帝的“特殊感情”,所以将属于国有的枫丹白露宫重新划为波拿巴家族财产,罗马王作为皇帝唯一的继承人将享有这份财产的所有权,而这种带有强烈政治暗示的举动,也无异于公开宣布了他准备把罗马王拱上皇座。

    临时政府除了使用各种手段来恢复国内秩序之外,也开始将自己的触角伸向了国境线之外。

    对塔列朗亲王来说,他和罗马王最重要的约定,就是他要替罗马王扫除外国的障碍,以便能够让艾格隆不受任何阻碍地登上皇位。

    对阴沉而且老练的塔列朗亲王来说,这项任务虽然棘手,但却并没有那么困难。

    他之前就已经和艾格隆商讨过这个问题了,他们两个人的看法也几乎殊途同归——最重要的就是英国政府的看法,只要能够让英国选择中立或者默许,就几乎不再存在任何风险了。

    只要英国人不动,那么无论是普鲁士还是俄罗斯都不会有兴趣劳师远征,仅仅为了波拿巴这个姓氏打一场战争,至于奥地利那就更加不会动手了。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恢复和英国的外交联系——在之前巴黎发生动乱之后,各国的大使纷纷选择离国避难,只留下了一些低层级的外交官员,维护大使馆的最基本运作,而法兰西驻其他国家的大使,在改朝换代之后,自然也必须重新更换一轮。

    所以,在忙完了最至关重要的那些事情之后,作为临时政府首脑兼外交部长,塔列朗亲王诚挚地派出了使者前往英国,通告临时政府成立的消息,并且诚邀英国大使返回巴黎。

    而他选定的使者人选,颇为让人惊诧,居然是年轻的亚历山大-瓦涅夫斯基伯爵。

    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连瓦来夫斯基伯爵都有些吃惊,连忙跑到了塔列朗亲王面前,询问亲王真正的用意。

    这段时间以来,瓦来夫斯基伯爵因为想要成为一个外交家,所以多次来跟塔列朗亲王讨教,在临时政府成立之后,他平常也一直作为艾格隆的一位代表留在塔列朗亲王身边,密切关注顺便学习这位着名外交家的种种手段。

    不过,纵使他雄心勃勃,而且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但现在他也没有自信到自己可以肩负这么重大的使命,所以不禁对塔列朗亲王此举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亲王殿下,您为何将我作为赶赴英国的使者呢?”见到塔列朗亲王之后,他恭敬地询问。

    “我的朋友,眼下我们刚刚才掌权,人手稀缺,值得信任的人就更少了……这么重大的任务,我只能交给一个我和陛下都绝对信任的人去办,所以就是你了。”塔列朗和蔼地回答。

    这个回答,当然小小地满足了年轻的亚历山大的自尊心,不过他当然不会因为这种迷魂汤而忘乎所以,依旧有些忧心忡忡。“我十分乐意为陛下、为您效力,能够承担重任也是我的光荣,但我毕竟太过于年轻,才学浅陋,我怕我无法把事情办好,以至于影响到陛下的大业……”

    “怎么,你的弟弟比你小一岁都眼看就要当皇帝了,亲手弄死的人数都数不清,而你作为哥哥却连见几个英国老都害怕吗?”塔列朗亲王瞪了亚历山大一眼。

    被亲王这么一抢白,年轻的伯爵顿时脸红了,既尴尬又惭愧。“我……我当然不敢和陛下相比,他不是我的弟弟,而是天生的皇帝,我只是个凡人而已。”

    “就算凡人,一样可以比肩伟人,只要在适当的时间作出适当的事情就行了。”塔列朗亲王挥了挥手,“我第一次参加维也纳和会的时候,法兰西还是个战败国,不比现在的你窘迫几倍?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照样和那帮主宰欧洲的王公贵族们谈笑风生!他们一样被我哄得团团转,英国人和奥地利人还准备和我一起去对付沙皇呢……你是凡人,但是他们又何尝不是凡人?只要对症下药,没有对付不了的人!”

    说到这里,他又拍了拍亚历山大的肩膀,以此来寄托对对方的期许,“你如果想要干大事,想要继承我的位子,那不光要有聪明,还要有胆魄,要有自信。要记住,人生的机会总是很少,如果你面对大事的时候想着‘我做不到’,想着‘失败了怎么办’,那你怎么可能再被人所信任和重用呢?!”

    塔列朗一番话,又是抢白又是激励,轻易地就鼓动了想要干一番大事业的年轻人。

    亚历山大原本苍白的脸上渐渐地泛出了血色,然后大声回应了亲王,“好的……我明白了,殿下,我会执行这项重任的,并且拼尽全力去把它做好,那么您认为我应该怎么做才好?我的意思是,我的身份英国人肯定也知道,如果他们因为我是先皇的子胤,会不会因为对波拿巴家族的反感而对我抵触?”

    “这真是我挑选你的目的。”塔列朗亲王狡黠地笑了起来,“你并非正式的波拿巴家族成员,严格来说只是我的雇员而已,他们哪怕出于普通的外交礼节,也不会让你吃闭门羹,而你又具有非同一般的代表性,可以为陛下说出很多话来,他们现在很有兴趣去听听新一届法兰西政府的想法的。”

    在塔列朗亲王看来,亚历山大私生子的身份固然尴尬,但是却又意外地具备了一些“灵活性”,如果较真的话,他就是拿破仑的血脉、流淌着那个吃人妖魔的血;但是就法理和古老的封建传统来说,他却又是一个波兰老贵族的孩子,一个受雇于塔列朗亲王的临时政府雇员而已,用他来试探英国人的态度、顺便替艾格隆转达对英国的讯息,自然名正言顺不过了。

    虽然亚历山大很年轻,现在不过二十岁,但是这不是什么致命弱点,他自然会在亚历山大身边留下顾问,帮助他和英国人交涉,亚历山大本人也有足够的机敏和头脑去完成他的任务。

    “记住,永远不要显得有求于人,哪怕你真的有求于人。在英国人面前,哀求和威吓都是行不通的,你得让他们相信,波拿巴家族无意破坏现在的秩序,而且只会对他们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