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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四年的再会,让两个人都百感交集。
相对来说,夏奈尔的触动更大,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哭出来——毕竟,她也是心有愧疚的那一方。
在当初,她极力支持艾格隆的逃亡计划,并且帮助他蒙骗苏菲,她明知道这会给苏菲带来多大的伤害,但是她还是这么做了——因为在她看来,逃亡回国并且重新复辟帝国,是陛下天赋的使命,他生来就是为了君临那个国家的,这也是他不可逃避的义务。
她坚信自己是对的,而且之后所发生的一切,更加让她坚定了这个判断。
可即使如此,在内心深处,她对苏菲还是有着难以挥洒的愧疚感——毕竟,愚弄欺骗一个对你只有善意、也帮助过你那么多次的人,这注定就叫“忘恩负义”。
更何况,因为艾格隆的逃亡以及自己的落井下石,她到底得到了什么下场?
虽然没有再回过奥地利,但是夏奈尔隐约当中也知道苏菲那段时间受到了什么待遇,被幽静,被雪藏,甚至被迫骨肉分离,可以说,正因为艾格隆和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她几乎失去了一切,原本光芒四射的生活也瞬间就变成了满地废墟。
正因为清楚这个结果,所以她对苏菲自然也充满了愧疚。
之前在法国的时候,夏奈尔还能够跳出自身的感情,用“理性”来考虑问题,不赞成艾格隆的计划;但是此刻,当亲身面对苏菲,并且直观地感受到她的痛苦、她的渴望时,她理性的坚冰还是被轻易地打碎了,然后在顷刻之间,就直接站到了艾格隆这边来。
一定要让她逃脱樊笼,重新见到心心念念的人,至于之后发生的任何事情,到时候再说吧!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夏奈尔终于重新整理好了思绪,然后看着苏菲,满怀深情地开口了。
“殿下,看到您风采一如往昔,我很高兴……我想,陛下也一定会非常欣慰的。”
“是吗?”苏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楚,但表面上却没有任何异常,“那我也希望他能够过得开心……想来,他现在应该算是春风得意吧?”
“是的,他终于完成了夙愿,当然非常开心……不过,年纪轻轻就承担如此重任,也确实让他深感责任重大,不敢有丝毫放松。”夏奈尔郑重地回答,“而且,陛下永远不会忘记您当初对他的照顾和帮助,他非常想念您,也非常希望能够尽自己所能,回报当年您的恩情……”
“难得啊,他居然还会念着我,这可真是让我喜出望外了。我还以为他早就已经把我忘了呢。”苏菲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还是维持住了脸上的假笑,语气也尽量装作满不在乎,“没关系,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我当时只是在尽一个长辈照顾晚辈的义务而已……现在,他既然已经成为了一国之君,那就更没必要在意当年的那些小事了。如果他非要报我的恩,那他就对自己的国民好一点吧,也算是我当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嗯,我会把您的告诫,都转述给陛下的,他也一定会听从。”夏奈尔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突然又话锋一转,“不过,陛下还委托我给您带几句话,您现在……现在方便听吗?”
说完之后,她又摆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旁边站着的女官和女仆们。
“你们先出去吧,我要听听皇帝陛下有什么话要告诉我——”苏菲就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旁边的人们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纷纷行礼,接着走出了房间,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如果是在之前,苏菲的命令肯定不会这么管用,但是自从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因为梅特涅首相的帮助,苏菲已经渐渐得到了老皇帝的原谅,也渐渐地恢复了往昔在宫廷当中的权威,在这种情况下,她想要任性一点,自然也没有几个人胆敢拦着。
再说了,就算有人知道罗马王曾经和王妃之间的往事,但是如今那都已经时过境迁,就算她们两个私下说了什么不成体统的话,又能怎么样呢?反正也不会危害到国家。
在几个人告退之后,苏菲原本脸上强装出来的慵懒和随意的神态,慢慢地消失了,她盯着夏奈尔,目光逐渐凌厉,但是最终,还是慢慢地软化了下来。
“我当初把你派到他的身边时,从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接着,她长叹了口气。“你们跑了之后,我才想起请老家那边的人调查你,这才发现原来你是波拿巴分子的遗孤……呵,我倒是作茧自缚了啊!”
“是的,您改变了我的人生……我永远都在为此感激您。之后的背叛,也只是不得已为之,如果有得选,我绝不会这么做的。”夏奈尔低声回答,“殿下,我知道您心里有恨,您只管责备我吧,甚至责骂也行,这都是我应得的。”
“骂你?你不配!你只是区区一介女仆,是我从巴伐利亚带过来的陪嫁,也是我送给他的礼品,你有什么资格被我骂?你既没有足够的身份,也没有完整的人格,你只不过是心甘情愿地化身成为了某个人的拐杖和凶器而已……我受到的所有伤害,没有一丁点是来自于你,全都是拜你那位主人所赐,所以我就算是要发火也是冲着他,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虽然口口声声说不骂,但是她还是骂得很难听,甚至有失体统,不过夏奈尔也理解,自己作为加害者之一让她吃了这么多苦头,她才只是这样骂一句已经算是客气了。
好在,发泄了一下之后,苏菲心里的气也顺了不少。
“他有什么话想要递给我?说吧!”
“他说,他对您的伤害,无论如何都无法偿还,您可以对他做任何事……”夏奈尔低着头,然后小声复述艾格隆的话,“但是,无论您想要对他做什么,都请您见到他之后再做。四年的分别已经太长了,他一点都等不及了,只想要重新见到您,抱住您。”
虽然这只是转述,但是对苏菲来说,这些话还是具有足够的杀伤力,以至于一瞬间,泪水也冲上了她的眼眶。
为了掩饰自己此刻的失态,同时也是为了发泄一下心里淤积多年的怨愤,她恶狠狠地看着夏奈尔,然后咒骂了起来。
“忘恩负义的小杂种,还好意思跟我说想念我?!当初要是不跑,又怎么可能让我们分别四年?如今又来假惺惺地说这话……我恨不得撕烂他的脸!免得他还这么有恃无恐!”
虽然她的话说得很狠,但是其中蕴含的思念,夏奈尔当然能够听得出来。
“就算您要撕,那也得当面才能撕到啊……”夏奈尔继续劝谏对方,“殿下,我想,您之前应该已经从玛丽亚公主那里得到一些信息了吧?现在,我想请问您,您愿意不愿意参与到这个计划当中来,然后和陛下重聚呢?”
“这还用问吗?不然我还见你做什么?直接让你滚回法国去不就行了吗?”
苏菲没有任何犹豫,而是直接反问,接着她又骂了一句,“你看我到时候不撕破他的脸!这小杂种还有脸来见我?!”
可别真撕破了,不然他怎么去面对臣民和皇后……夏奈尔在心里暗暗吐槽。
不过,苏菲如此坚定的意志,也让她心里松了口气。
“那就太好了……殿下……”夏奈尔低着头,脸上却露出了舒心的笑容,“那么,我发誓,我将尽我所能,帮助您和陛下实现愿望。您可以认为这是我在履行任务,也可以当做我是在赎罪。”
“没必要说得这么郑重其事,我说过,过去那些事你也只是在履行职责而已,算不上什么罪。所以,如果你这次冒着生命风险来帮我,我记得你这份情……如果,如果我真的得偿所愿了,夏奈尔,那我以后就把你当成我姐妹了,因为你真的救了我的命。”
说着说着,苏菲的语气又变得有些哽咽——很显然,此刻的她,也在渴盼着与自己阔别已久的爱人重逢,甚至已经忘却了所谓的身份、体统和义务。
她已经被抛到了独自一人的沙漠当中太久,干渴到几乎枯萎的地步,支撑着她撑下来的最大动力,就是曾经体验过的爱,而如今,当真的有机会“旧梦重圆”的时候,她又怎能够把持得住?
至于其中的风险,那统统不在考虑之列,她向来就是这么任性。
在对夏奈尔一番安慰之后,苏菲又立刻问起了关键性的问题。
“对了,我的那位妹妹呢?”
“她已经跟着我一起来了,以女仆的身份……想来,她此刻已经被安置在我的住处,等我回来了吧。”夏奈尔如实回答。
“很好……那接下来,我就找个机会去拜访你,然后顺便和她见面。”苏菲顿时就放松了下来,“然后,她就在这边熟悉环境,我也会把最重要、最需要注意的那些事告诉她的……以她的脑筋,短时间掌握这些应该也不难。”
“这一点您不用担心,我和玛丽亚殿下商量过详细的对策——只要和您替换之后,她就有办法让自己染病发烧,在发高烧这段时间她可以名正言顺地避开所有重要人物,自动脱离社交和宫廷事务一段时间,而等她‘病愈’之后,就算忘了一点之前的事情也完全有理由了。而且反正也没人会跟她寻根问底——”
“没错,就是这样。”苏菲顿时连连点头,“老东西之前惩罚我,让我之前被迫隐退,长期不接触外界,这倒是给我创造了条件!反正现在外面也没几个人认识我,我也不需要去参加多少公开活动,只要避而不见那几个人,谁又会来打搅我呢——”
“那您身边伺候的这几个人……她们好像都不是巴伐利亚过来的啊。”夏奈尔想起了自己刚来的时候发现的事情,于是提醒苏菲,“她们会不会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这一点你倒是不用担心。”苏菲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得意,“我之前落魄时,和身边这群关押我的人关系非常恶劣,而等我起复之后,我又故意展现出拉拢她们的意思,结果要么她们受不了要么老东西不开心,所以我身边人都是定期换的,只要我们选择在刚换了一批新人的时候完成计划,那没有人能够看出不对劲来。”
“原来如此……看来您真是有心了。”夏奈尔松了口气。
不过,她也从这里看出来,虽然老皇帝名义上已经和苏菲和解了,但是他对苏菲还施加了不少防范措施,而苏菲提到他的时候,也直接用老东西来称呼,显然这对公公和儿媳之间的仇怨并没有完全消解。
当然这倒也无所谓,老皇帝已经日薄西山,谁知道还有几年寿命,只要熬到他过世,到时候宫廷里还真就是苏菲说了算了——那时候,搞什么‘李代桃僵’,只会比现在还要容易。
“那您认为,等时机成熟之后,直接就在这里替换吗?”接着,夏奈尔又问。
“不……那样还是不太安全。”苏菲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您请说吧。”夏奈尔连忙追问。
“我现在已经获得了允许,可以在每个月定期的时间去探望珂丽丝忒尔——而你,在临行之前,可以用他的名义,要求探视一下珂丽丝忒尔,而他一定会同意的。”说到这里,苏菲冷笑了起来,“毕竟,他总要允许外孙验一验筹码的成色,他想要拿我女儿当交易品,那就一定会让你去探视……”
“您的意思是,在探视途中,我们再执行计划?然后一起离开?”夏奈尔恍然大悟。“好主意!”
“是的,就应该这样……那里偏僻,而且安静,绝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打搅我们……”苏菲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睛里的视线也越来越复杂,既有对女儿的怜爱,又有对被迫骨肉分离的仇恨,更有对之后的那份憧憬。
而这一切畅想,似乎就摆在了眼前。
但正因为在眼前,所以更是要忍住。
“好了,夏奈尔,我们今天到此为止吧,已经够长了……”苏菲紧紧地握住了夏奈尔的手,然后继续告诫,“你和她在那里好好等我,顺便帮她熟悉这里,然后等我。我会来见你们的,而且用不了多久。”
“我会的,殿下。”夏奈尔重重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向苏菲行礼告别。